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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灰姑娘的旷世奇缘 ...

  •   第四章 灰姑娘的旷世奇缘

      天空是蓝色的,云朵是白色的,阳光是金色的,方绯的心情却是灰色的。
      从来都没有这么失落过,深深的无力感扣击在德风女帝的心头。孤儿院要拆了,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就快消失在城市的钢筋丛林中了。也许,明年再回圣心孤儿院的时候,那里早已变成某个百货商场,又或许是个□□吧。然而这一切却是她无能为力的。
      很久以前就知道圣心是某个陆姓富商出资建造的,并不是真的同情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只是因为投资慈善事业可以免税。而今,富商的事业出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卖掉圣心那块处于黄金地段的地皮。
      他却完全没有考虑过,一旦卖掉了地,整个圣心的孩子们将何去何从。用力拽紧了拳头,方绯靠在路边的栏杆上,低垂着头,一丝细碎的长发从额边掠过,遮住了那双水晶般剔透明亮的眼睛。
      街上人来人往,方绯却丝毫没有感受到那分热闹。她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圣心。刚才,她已经去找过那个姓陆的富商,对方卖地的意愿很坚决,任她磨破了嘴皮也不肯回心转意。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只要认输了吗?
      抬起头,眸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不可以,她是方绯呀。短短两年的大学生涯里,她曾经成功地在德风取得报纸发行权,并打破校内期刊隶属学校管理的传统,第一次使德风校报成为学生的代言人,形成真正的言论自由。为了使校报能够不再依托学校而独立存在,她在三天之内跑了数十家公司,成功拉到大笔的赞助,数额足够支持校报五年的印刷费用以及稿费。她还成立了德风第一个纯文学社团,并使文学社跻身德风三大明星社团之一。也因此,不在学生会担任任何职务的她,才会被众师生称为德风女帝。难道说,眼前的这点困难真的就压倒她了吗?
      撑起身子,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既然与姓陆的富商无法沟通,那就换一条路走,直接去找接收这块地皮的买家。只要买家答应保留圣心,那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买家是……?
      方绯在记忆库中飞快地搜索。
      嗯,想起来了。
      大名鼎鼎的傅氏集团。
      白皙的手掌用力一握,做了个奋起的手势,方绯毫不犹豫地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傅氏大楼。

      ※ ※ ※ ※ ※ ※ ※ ※ ※

      虽然那栋银灰色的恢弘建筑让人望而怯步,方绯深深吸了口气,依然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在走进大楼的那一刻,她忽然之间想到很多。
      听孤儿院的施院长说,她是个弃婴,被捡到的时候,连一点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而孤儿院里,和她一样身世的孩子占了多数。有时候她很奇怪,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父母决然地抛下自己的骨肉?
      后来,渐渐长大,她开始崭露锋芒。七岁的时候,曾经有人想要领养她,却因为她过于明亮的眸子而放弃了。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对夫妻的话语。
      “这小女孩的眼睛,亮得太过了,一看就是执拗的性子。”
      后来,他们领养了梅梅,一个柔顺而听话的孩子。而她,依然留在孤儿院里,却并没有难过。说实话,她并不想被领养,也不想多出一对陌生的爸爸妈妈。
      再后来,再后来怎么样了呢?
      很多事情都记不得,只知道在孤儿院里,大家都对她很好,甚至是宠着她,让着她的。因为她的聪明,也因为她的执拗,使她成为圣心的女王。
      即使考上大学后,搬出圣心,带着生与俱来的美丽,智慧和执拗,她又一次成为德风的女王。在她的心里,圣心依然是无法磨灭的痕迹,它就像家一样。
      现在,她要为了她的家而奋斗。
      “小姐,请问你找哪位?”
      胡思乱想着,她忽然被人拦住。
      笔挺的制服,公式化的言辞,带着一顶大檐帽,是傅氏大楼的保安吧。
      方绯暗自吐了吐舌头,不愧是全国三大财团之一,保安措施涓滴不漏。
      抬起头,她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我找傅总裁。”
      傅氏财团,总裁应该姓傅吧。她暗自猜测。
      “副总裁?你有预约吗?”对方疑惑地打量着她。一身普通的学生装扮,怎么看也不像名门千金之类的。
      当然没有。不过,没有预约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她上楼。
      方绯眼睛一转,理直气壮地道,“当然,傅总裁让我直接到顶楼找他。”
      总裁办公室应该在顶楼吧,她再次瞎蒙。
      没想到还蒙对了。保安被她这么一唬,再看看她清纯的容颜,只犹豫了一下,便不再为难,放她上去了。
      方绯暗自偷笑着,搭电梯到了顶楼。
      不愧是傅氏最高权力机关,整个楼面安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她敲了敲门。
      一位身穿粉色职业装的年轻小姐走出来,“请问你找谁?”
      方绯再次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面不改色地道,“我找傅总裁,我和他有预约。”
      望了望她身上的德风校服,年轻小姐几乎立刻接受了她的说辞,道,“副总裁在5203,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谢谢。”方绯再次为自己的好运喝彩。
      5203?副总裁办公室?
      愣了一下,怎么会是副总裁办公室呢?她明明是要找总裁的啊。
      傅总裁?副总裁?
      是他们搞错了,还是她搞错了?
      难道傅氏的总裁竟然不姓傅吗?
      方绯的脑海中一连出现好几个问号。
      副总裁就副总裁吧,那么块小小的地皮,副总裁应该足够作主了。
      这样想着,方绯的心情又一次好了起来,她再次敲门。
      “请进。”温润的男声从门内传出,清澈得就像流水一样。
      啊,方绯的心头仿佛被电了一下。
      深深吸了口气,她推门而入,却在望见端坐办公桌那头的身影时,差点吃惊地跳起来。
      水波般澄澈的眼睛,温柔而矜淡的笑容,执笔的手仿佛泛着流光。
      以及,桌案上那杯清澈透明的纯水。
      ——竟然是他?
      傅君睿?没错,他的确姓傅。
      可是,可是可是……
      德风的三叶草,傅氏的副总裁?这未免相差太远了。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方绯的思维暂时休克。
      她怔怔地盯着副总裁,手指有些发抖,“你是傅君睿?”
      “是的。你是……方绯同学?”见到她的同时,傅君睿也是一愣,却随即回过神来,微笑着道,“请坐下再说吧。要果汁还是咖啡?”
      他知道她是方绯?天啊,他竟然认识她。
      无论他是傅君睿还是副总裁,这都足以让她雀跃上一整天。
      不过,该弄清楚的还是要弄清楚,“你是傅氏集团的副总裁?”
      “嗯,现任总裁是我奶奶。”傅君睿淡淡一笑,“果汁还是咖啡。”
      “呃,果汁,谢谢。”接过他递过来的鲜炸橙汁,不经意间与他的手指碰触了一下,那冰凉的触感就像他的人一样,剔透而干净。吸了口气,她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橙汁,收敛心神,“那么,傅氏的总裁不姓傅喽?”
      “奶奶姓魏。”傅君睿微笑着回答。
      难怪她说要找副总裁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她要找的是傅君睿。也难怪那位不知是不是秘书的小姐见到她的校服,就什么也没说的放行。
      哎呀,看看她搞了个什么样的乌龙。
      不过还好还好,她总算找到了傅氏的高层。既然傅君睿认识她,两人好歹又是同学一场,事情应该好办多了。
      方绯打起精神,抬头,笑眯眯地道,“傅学长,其实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事想要拜托。”
      有事拜托?傅君睿有些疑惑,却还是温和地道,“学妹请说。”
      “是这样的,听说傅氏这次出资买下西区的那块地皮,学长知道这件事吗?”方绯期待地望着他,只要他回答知道,她就可以接上话头,向他提出恳求。
      谁知,傅君睿只是微笑着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呢。”方绯有些吃惊,“学长不是傅氏的副总裁吗?”
      “傅氏是家族企业,我是家里的嫡孙,才有了这个虚衔。”执起水晶般透明的杯子,优雅地啜了一口,傅君睿接道,“这两年来,我也一直没有参与公司的决策。”
      “可是……那……。”方绯一下子怔住了。
      “不过,学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力之内我一定尽力。”傅君睿望着她,温和的眸子莫名地安抚了她躁动的心。
      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傅君睿含笑点头。
      “事情是这样的……”方绯将整个始末说了一遍,最后,她望着他,眼里带着期盼的光芒,“请问傅氏可不可以将圣心保留下来?”
      傅君睿沉吟一下,“这要看圣心在那块地皮中所处的位置。如果圣心的存在严重妨碍了该地区的开发,那傅氏的决策群绝不会同意留下圣心。”
      “可是,你明明说过……”
      傅君睿打断她,“我说过会尽力帮你。也一定会尽力帮你。但结果究竟如何,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这是傅氏今年的大案子,决策层会有自己的立场和看法,我可以将圣心的问题提出来,但采纳与否在于他们。”
      怔怔地望着他,方绯忽然发现,这个向来笑得温柔的年轻男孩竟可以如此犀利,甚至有些——狡猾。他的确答应尽力帮她,但也等于什么都没有答应。他的立场,他的看法,完全偏向傅氏。
      她忽然嘲讽地笑了,是啊,他是傅氏的嫡孙,傅氏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她不过是个与他毫无深交的学妹,凭什么要求他毫无理由的帮助。
      “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方绯站起来,将书包搭在肩上。早该知道商场的残酷,没有利益的驱使,傅氏这样的大财团怎会愿意帮助一个小小的孤儿院?
      冲动地来到这里,是她天真。
      只是,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这个流水般清澈温柔的男孩,多少次,她站在图书馆的书架旁,在书册的掩护下偷偷地看他。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但却知道,即使只看到他的背影,即使只看到他惯穿的米色风衣,即使只看到他那杯剔透的纯水,她的心跳都会情不自禁地加快。
      也许是喜欢的吧,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追逐什么。她一直觉得他们隔得太远,他像水一样温柔澄静,而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像什么。德风女帝?或者只是个遗失水晶鞋的灰姑娘。而现在,她觉得他们隔得更远了,那样的鸿沟,就像天与地的距离,永远无法企及。
      “方绯。”有些生涩地唤出她的名字,傅君睿走到她面前,“如果,公司最后依然决定拆除圣心,你会怪我吗?”
      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方绯冷漠地笑了,“怪你?我有资格吗?无论结果是怎么样的,我都会努力相信你的尽力。”
      她特意加重了“尽力”二字的声调,又道,“何况,即使我怪你又怎么样?你是傅氏的副总,大财团的继承人,你会在乎一个小小学妹的想法?”
      不知怎的,她执拗偏激的一面忽然冒了头,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了利刺。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梦想忽然幻灭了吧。无论是圣心,还是他,都是她心里最完美的梦。而忽然有一天,她却发现,圣心终于要被拆了,而他,也远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温柔笑着的少年。
      “你生气了?”傅君睿疑惑地蹙了蹙眉,“可是为什么呢?”
      他只是把成功和失败的两种可能分析给她听,并没有说一定就会失败啊?为什么她的反应却像刺猬一样,一下子竖起所有利刺?
      “我应该高兴吗?”方绯瞪着他,冲动地道,“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就要被拆除了,我视如弟妹的孩子们都将无家可归,你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说完,她长长地呼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眸子,掩去目中的无助和脆弱。
      “可是,圣心不一定会被拆除?为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傅君睿不解地道。
      德风女帝,向来飞扬跳脱,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般豁达,又好像什么都难不倒她般自信。方绯,自从进入德风的第一天,就像散发着光热的太阳,驰骋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曾经不止一次地见到她意气风发的身影,那样灵动的生命力,令他为之目眩。
      有时甚至忍不住羡慕着她,那么精力充沛地生活在阳光下。
      可是,就在今天,和她近距离地接触之后,他却发现她包裹在坚强外壳下的心,似乎有着深沉的脆弱和不安。
      “你不懂。”方绯摇头,低低地道,“像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公子,永远也不会明白这种无奈。”
      “那么,你就教我明白。”微笑着,傅君睿温和地道。
      “什么意思?”
      “带我去看一看圣心,那个你从小生长的地方,以及你疼爱的孩子们。”
      “你想要……想要去圣心?”方绯不可思议地问。
      “是的。”傅君睿认真地点头,“你愿意带我去吗?”
      “——好吧。”望着他温柔的眼睛,方绯点了点头。

      ※ ※ ※ ※ ※ ※ ※ ※ ※

      蓝天白云。
      走出傅氏堂皇的大门,方绯再次沐浴在阳光下,只不过,身边多了个傅君睿。
      与他并肩走在街上,方绯有些奇怪地觑了他一眼,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这里离西区有多远吗?居然在他的司机提出送他的时候,婉言谢绝了。而他的专属司机,那个一身黑色的严肃男人,虽然一脸的不赞同,但还是由着他去了。
      有钱人的生活,不是应该充满了约束吗?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自由,甚至还隐瞒身份来到德风读书,难道他不怕被人绑架吗?垂着头,方绯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在想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温柔的语声,她抬起头,“在想你为什么拒绝司机先生的好意。”
      “你觉得累了吗?”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失望,却旋即敛去了。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傅君睿道,“我这就去叫车。”
      “不要不要。”方绯连连摇头。开玩笑,才那么几步路,她怎么会累呢?
      “真的不要?”傅君睿不确定地问。
      “我还不累啦。”方绯摆摆手,“我只是有点奇怪,既然刚才有司机愿意送你,你为什么不要呢?从这里走到西区,距离可不近哦。”
      “我知道。但我还是喜欢步行。” 他垂下眼睫,轻幽地叹道,“20岁以前,我很少自己出门,出行都是专车接送。直到进入德风,我才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的空气,也才知道,原来能够走在洒遍阳光的大街上,是那么幸福。”
      “天真的想法。”方绯不以为然地道。不愧是富家少爷出身,连思维都和常人不同。出门专车接送,不知道可以节省多少时间,又方便又舒服又快捷。他竟然宁愿用双腿步行。是否拥有的太多,就不懂得珍惜?
      看出她眼底的不认同,傅君睿依然微笑着说,“能够沐浴着阳光,自由地走在街上,很幸福。人生只有短短的一瞬,应该放开胸怀好好享受阳光,它是自然界给予的最美丽的奇迹。我是真的真的这样想。”
      他一连用了两个“真的”,如孩童般认真的语气让她心悸。看着他清澈的眼波,阳光映照下,那纤长的眼睫也仿佛染了层淡金。然而,为何在他深邃的眸子里,却隐约透着丝寂然?
      “你觉得寂寞吗?”方绯脱口问道。
      傅君睿摇头,“只是有些遗憾。”
      方绯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忽然“嗤”一声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样子,就像某个病重的老头在交代遗言。”
      “哦?”傅君睿莞尔,玩笑道,“既然如此,您老能不能大发慈悲,陪我这病重的老头走上最后一段?”
      “没问题。”方绯拍拍他的肩,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孩不再那么遥不可及,“本小姐舍命陪君子,和你一起走到圣心就是了。”
      就算是满足有钱人的怪癖吧。方绯打定了主意,今天即使耗上两个小时,也要陪他一步一步走到圣心。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差点让她瞠目结舌。
      不到半个小时,那个建议建议步行的家伙忽然说累了。然后,他用无辜的眼神和疲惫的神情加深了话里的可信度,成功的将她拐进路边的一家西餐厅。
      她大吃了一顿,大饱口福的同时,也间接的抒发了内心的不满。反正有人结帐,管他呢,吃垮了他最好。如果能吃到把这富家公子留下来洗盘子,那就更大快人心了。
      反观那个付帐的人,却只点了杯牛奶,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吃。如果她没有看错,他清亮的眼睛里分明有丝笑意,嘲笑她吃不垮他吗?
      再然后,他用现金结了帐。她很奇怪为什么不是金卡,那样才显示身份不是吗?
      “怎么样?继续步行?”走出西餐厅,她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没想到傅大少爷优雅地伸手,立刻拦下一辆出租,在她不可思议地瞪视下,拉她坐了进去。
      真是个——不按牌出牌的家伙。
      直到下了车,眼底映入圣心那熟悉的粉色围墙,方绯依然没有缓过神来。
      “你不是说要步行吗?”她都做好心里准备陪他走了,他居然耍她。
      “我累了。”傅君睿无辜地道。
      “累了你干吗拒绝司机送你?”害她浪费了那么长时间。
      “我喜欢走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
      又来了。方绯按了按额头,“那你后来还叫出租?”
      “那是因为我累了。”傅君睿淡淡的微笑,“我答应过奶奶,必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都没有累,你就累了?”她是女孩子耶,都没有喊累。而且不过是步行了半个小时嘛,哪有那么夸张。重重的叹了口气,方绯得出唯一的结论,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娇贵。
      望着他清俊如夕的容颜,她忽然发现,他那神一样遥不可及的形象,已在短短数个小时之内轰然崩塌。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傅君睿不解地问。明明已经到圣心门口了,她不领他进去,却站在这里问些有的没的?
      “因为我正在哀悼。”笑着收回目光,方绯帅性的将长发甩到脑后。
      “哀悼?”
      “哀悼我破灭的幻想。原来温雅柔和的傅君睿竟是个任性的孩子,唉,当初我怎么会那么迷他呢?”方绯一边怨叹,一边朝圣心相反的方向走去。
      啊?听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曾经的迷恋,他白皙的面庞热了一下,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但是任性?他哪里任性了?
      怔了一下,温和的眼眸里浮现一丝迷惘,他追上去,“我不明白。”
      “哎呀,你不需要明白啦。反正我的看法对你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方绯笑嘻嘻地道。而且,即使他是个有点任性的富家公子,她也不会讨厌他啦。她甚至觉得,和这样的他相处起来很轻松,不必担心会亵渎了他。
      她的看法不重要吗?傅君睿蹙了蹙眉,为什么她会这样认为呢。还有,不是说好带他去圣心的吗?为什么现在非但不进去,反而越走越远了。
      “不去圣心吗?”他忍不住问道。
      “去。”
      “那你……?”
      “我要先去买些东西。”
      说话间,方绯笑着领他进了一间便利店。目光在货架上逡巡着,不一会儿已经挑了好些零食,又买了两瓶可乐,才意犹未尽地来到收银台结帐。
      朝她的眼神看来,她恨不得将整个便利店搬空。然而,她真正买下的东西却并不多。是因为钱不够吗?但为什么当他提出付帐的时候,她却说什么也不肯?
      “买给孩子们的东西,我自己付钱。你要买的话,自己去挑。”
      傅君睿笑笑,没有勉强她,却照着她的样子,拿了份一模一样的饮料零食。
      一同走出超市,方绯坏心地笑笑,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塞给他。“有事男生服其劳,绅士守则第一条,必须自觉自愿地为女士提东西。”
      呃,好沉。四瓶1.5升的可乐提在手里,外加大包小包的零食,令傅君睿压力骤增。然而他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词地与她并肩而行。
      他应该——从来没有提过那么多东西吧!
      觑着他笨拙而吃力的动作,方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办?她好像爱上了欺负他的感觉耶!

      ※ ※ ※ ※ ※ ※ ※ ※ ※

      再次来到圣心孤儿院那粉色的围墙,朝镂空的铁门望进去,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散坐在宽敞的院子。有些正嬉戏打闹着,有些在安静地看书,还有一个女孩子,手里捧着一把破旧的小提琴,专著地拉着。
      方绯的眼中掠过一丝温柔,她走上前,轻轻扣了下暗红的铁门。
      “姐姐——”
      “小绯姐姐——”
      “绯绯姐姐——”
      孩子们立刻从院子里跑过来,飞快地打开铁门,簇拥着将方绯迎了进去。其中一个,则飞奔向圣心那栋米白色的大楼,嘴里欢快地叫着,“院长,绯绯姐姐回来了,绯绯姐姐回来看我们了。”
      德风女帝。
      这个称谓忽然浮现在傅君睿的脑海。站在这群孩子中间,她依然像个女帝,那样被尊敬着,被依赖着,被热爱着。他眸光含笑地望着她穿梭在孩子中间的身影,心忽然柔软起来,仿佛某块地方一下子被触动了。
      “啊,对了,姐姐有带东西给你们吃哦。”方绯拍着孩子的脑袋,牵着那个拉小提琴的女孩走过来,笑道,“学长如果还不把东西孝敬出来,不然这群小魔王可不会放过你的呦。”
      “哇,谢谢小绯姐姐——”
      “记住要平分哦,谁也不准多拿。”
      “知道啦——”
      随着一阵欢呼,傅君睿只觉手头一轻,大包小包的零食饮料已经被几个男孩飞快地接了过去。孩子们纷纷围着那几个男孩,跑到一边瓜分去了。
      只有那个女孩,她安静地站在方绯身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傅君睿。
      好漂亮好漂亮的哥哥啊,就好像,好像是冰雪堆砌出来的,又好像阳光一样温暖。那么干净那么清澈,仿佛一个微笑就可以让人融化。
      而且,他是绯绯姐姐带回来的呢。
      小女孩的眼睛忽闪忽闪,走到傅君睿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你是绯绯姐姐的男朋友吗?”
      “乐乐不要乱说。”
      “可是,绯绯姐姐说过,会把男朋友带来给我们看的哦。这位哥哥是姐姐第一个带回来的男孩子。”乐乐觑着方绯的脸色,补了一句,“而且姐姐脸红了哦。”
      “有完没完!”轻轻扣了下乐乐的额头,方绯尴尬地朝傅君睿道,“嘿嘿,你别听小孩子胡说。”
      “真的不是吗?”乐乐扯着傅君睿的袖子,不死心地追问。她好喜欢这个哥哥哦,就像喜欢姐姐一样。
      傅君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真的不是。”方绯瞪着她,一字一字道。
      “呜,好嘛。”乐乐失望地松开小手,却在不经意间碰触到傅君睿的手指。
      冰凉的温度让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垂眸,盯着那只玉琢般修长白皙的手掌猛瞧。好冷的手啊,就像没有温度一样,但是,却让她觉得很干净。
      “哥哥的手好冷,就和乐乐一样。”小女孩轻声说。
      闻言,方绯猛一皱眉,忍不住去拉他的手,“怎么会呢?生病了吗?”
      身子一侧,不着痕迹地避开,傅君睿轻描淡写地道,“没事。”
      “真的没事?”方绯狐疑地望着他。乐乐不说她还没有发现呢。他的脸色,的确有点苍白,还是说,他的肤色本来就那么白皙?
      温柔地一笑,“真的没事。倒是乐乐,为什么不去和他们分东西吃?”
      “乐乐不吃。”小姑娘轻声轻气地道。
      他在扯开话题吗?方绯打量着他,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院长从楼里走出来。
      “院长,好想您哦。”暂时按捺住心头的疑问,方绯三步两步跑过去,给老院长一个大大的拥抱。
      “呵呵,可想到回来啦。”老院长拍拍她的背,笑道。
      “人家每个月都会回来的嘛。说得好像绯绯多么没有良心。”方绯不满地嘟哝。
      “好好好,绯绯最有良心了。”老院长宠溺地笑笑,望着傅君睿道,“不过绯绯,怎么带了朋友回来都不给院长介绍?”
      “哦,介绍。”方绯乖乖地站直身子,道,“院长,这位是傅君睿,我大学里的学长。傅学长,这位是圣心孤儿院的程院长。”
      “院长您好。”傅君睿有礼地道。
      花白头发,慈祥的笑容,这位院长的目光很温和,不像奶奶那样犀利,却又有着内敛的威严。这是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你好。”程院长不着声色地打量着他,和蔼地道。
      绯绯从不讳言自己孤儿院的出身,德风学院不少人都知道她是个孤儿,但她却从来没有带谁来过圣心。她总是说没有必要,也没有谁值得她带回来。但是今天,这个眉目温柔的男孩,却随她来到圣心。
      想到这里,程院长微微一笑,“难得绯绯带同学回来,让她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她生活的地方。”
      “院长。”方绯叫了一声。难道连院长都误会了吗?她咬了咬下唇,想要告知程院长他的身份,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跺了跺脚,充当起导游的角色,带他逛起圣心。
      一路下来,傅君睿对圣心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那栋白色大楼是二十几个孩子的寝室,教室,以及院长工作的办公室。另外,还有三个老师住在这里,她们与院长一起,充当着孩子们幼小生命中的一切角色。
      白楼后边有一座花园,却没有花,只种了些绿叶植物。花园里有一个亭子,已经年久失修,但听方绯介绍说,孩子们还是很喜欢在亭子里玩。
      这是个很简单的地方,却生活着二十几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圣心就好像是一个温暖的家。他们平静的生活着,没有奢求,也不懂奢求。
      坐在那年久失修的亭子里,傅君睿垂下眼睫,在这一刻,他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会保住圣心。即使圣心处在那块地皮的中心位置,即使奶奶会不满他的干涉,即使傅氏的年终业绩有可能会因此受损。
      “你在想什么?”方绯将双手撑在栏杆上,一个使力,便坐了上去。
      傅君睿抬眸,“我答应你,一定保住圣心。”
      “不是尽力?”方绯盯着他的眼睛。
      “不是尽力,是一定。请你……相信我的承诺。”傅君睿迎向她探究的目光,认真地道。
      “我相信你。”方绯嫣然一笑,毫不掩饰眸中的喜悦,“但是为什么呢?几个小时前,你只是答应尽力而已,甚至还说了一通大道理气我。”
      “那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气你。”傅君睿无辜地道。
      “好吧,不是气我。”方绯摆摆手,“但你现在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他们……生活得很平静。这样的平静,是不应该被打破的。”
      “就因为这样?你早该知道一旦圣心拆除,他们的平静就会被打破。”方绯不解地问。
      “为什么我应该知道?我从来不知道平常人是如何生活的,即使在德风,我能够经历的也很局限,很多事情,他们不愿意让我看到,也不愿意让我接触,我就永远不会知道。”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傅君睿道,“我从来没有去过孤儿院,也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多孩子,真的。”
      方绯怔住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柔软,像个单纯的孩子,安静而恬然,却又仿佛带着隐约的悲伤。即便只是那样轻浅的悲伤,也不该出现在如此清澈的容颜上。忽然之间,她的心也变得好柔软好柔软,她微笑着,“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
      “会不会打扰呢?”傅君睿不确定地问。
      “这里很缺老师,如果你愿意当义工的话,院长一定会很高兴。”
      “我很愿意。”眸中掠过一丝喜悦。在他短暂的生命中,能为孩子们做些什么吗?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雀跃。
      “我一直以为,有钱人都不喜欢多管闲事。即使偶尔做些善事,也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就像那个姓陆的富商,为了资金的周转,还不是罔顾孩子们的想法,坚持卖掉圣心。但为什么,他却不一样呢。那么单纯的喜悦,只为了可以来这里做义工。
      方绯有些不解。这个人,究竟有多少张面孔。是在学校的温柔优雅,还是在傅氏的强势犀利,或是一路上的率直任性,抑或现在的单纯善良。他就像个谜,无论哪一个侧面,都深深吸引着她,让她情不自禁想要挖掘。
      “有钱人活得很累,也有他们的烦恼。你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傅君睿沉静地道。
      “好啊。”
      “他们有的要担负一个公司,有的要管理一个财团,手下有数以千计的员工。所作的每一个决策,少不小心就足以颠覆整个集团。所以他们的理性必须凌驾于感性,也所以很多人都说他们冷酷。”他微笑着抬头,“做对大多数人有利的决策,不问手段,只求结果。这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二十岁以前,我也是这样做的。”
      “二十岁以后呢?”方绯不由地问道。
      “二十岁以后,我来到德风,接触了很多以前从未接触的人事物,对有些事的看法也渐渐改变了。”安静地笑着,傅君睿接道,“我希望在有生之年里,能接触更多陌生的东西。”
      “说得什么话呀,你才几岁,有的是时间让你接触。”方绯不以为然地道。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带点轻微的鼻音,煞是好听。
      “好啦,天都快暗了,我们去吃饭。”方绯从栏杆上跳下来,“今天让你尝尝圣心大厨的手艺,保管你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听她说得自豪,傅君睿温柔地笑了,随她一起走进白楼饭厅。
      一盆金黄的蛋炒饭,放了辣椒和咖喱,味道很重,蛋却并不多。他拿起勺子,勺了一口吃到嘴里,浓重的味道立刻让他咳嗽起来。
      “啊,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能吃辣?”方绯着急地拍着他的背,叫住一个孩子,“肖铭,你去拿杯清水过来,快。”
      水很快就取来了,傅君睿灌了一口下去,这才勉强止住了咳嗽。
      “不能吃辣就不能吃辣嘛,你干吗不说。”方绯责备地看着他,“现在苦的可是你自己哦。”
      “对不起。”傅君睿心虚地避开她谴责的目光。
      “算了,我叫阿姨重新弄东西给你吃。”
      “不用麻烦了,等一下我回去吃就好。”
      方绯挑眉,刺猬的尖刺再次伸了出来,“哦,敢情傅大少爷吃不惯这里的粗茶淡饭。也是,您是什么身份,倒是我唐突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君睿懊恼地道。他只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去煮一碗松花蛋粥给你吃。”方绯站起来,就待向厨房走去,却看见一个男孩冲了进来,眼睛红红的,喘着粗气叫,“姐姐——绯绯姐姐。”
      “齐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方绯笑眯眯地刮着他的鼻子,“男孩子可不能轻易地掉眼泪哦,会被别人笑话的呦。”
      “不……不是。”齐齐一边摇头,一边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乐乐她昏过去了,呜呜,没气了。”
      方绯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晕眩。
      身后伸过一条手臂,扶住她虚软的身子,温柔沉稳的触感莫名地安抚了她悲恸的心。
      “陪我……陪我过去看看。”拽着傅君睿的衣袖,方绯勉强支撑道。
      当来到乐乐房间的时候,方绯忍不住颤抖起来。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院长,老师,孩子,所有的人都在抽泣,在抹眼泪。
      乐乐安静地躺在床上,全无声息,苍白地沉睡着。
      颤巍巍地伸出手,不死心地贴近她的鼻子,即使只有微弱的鼻息也好,但是为什么,连一丝一毫气流的波动都没有。
      刚才……刚才她还好好地坐在院子里拉小提琴啊,她甚至那么兴致勃勃地追问傅君睿是不是她的男朋友。现在却……
      再也忍不住,方绯抱住乐乐幼弱的身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拉开她环抱住乐乐的手臂。傅君睿蹙着眉心,双手不断地在乐乐胸前揉按。胸口仍有余温就还有希望,但如果再这样耽搁下去,就真的没有丝毫希望了。
      随着他双手的揉按,手底渐渐感觉到极其微弱的心跳。傅君睿心头一喜,继续按摩的动作,直到乐乐喉头一声轻响,接着,呼吸恢复了,即使依然气若游丝,但好歹这口气是缓了过来。
      “快叫救护车,另外,给我一杯水。”傅君睿道。
      甚至来不及说感激的话语,程院长立刻拨打电话。
      方绯用力抹了把眼泪,立刻冲出去倒水,又飞快地跑回来,“给你。”
      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颗白色胶囊,他拨去包衣,将粉末服入口中,又含了口水,抱起乐乐,将融了药末的水哺入乐乐口中。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几乎一到医院,乐乐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既然早就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什么不送医院,甚至连常备的药物都没有?”望着程院长,傅君睿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赞同。
      “不是院长的错。”不能容忍他对老院长的责难,方绯瞪着他,“即使我很感激你救了乐乐,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和院长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傅君睿冷静地道,“像乐乐这样的孩子,早就应该住院治疗,由专业医生的照顾,而不是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地生活在圣心。”
      “你说得对。但是……”程院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方绯冷笑了一声,“你说得的确是事实。乐乐这样的孩子,的确应该在医院接受专业医生的照顾。但是傅学长,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今天是因为你为乐乐预先支付了医疗费用,她才可以那么快地进行手术。医院不是善堂,医生,手术,药物,大笔的费用不是小小一个圣心可以支持的。”
      圣心孤儿院仅有的收入便是政府拨款,数量也很有限。以前陆姓富商也会捐助一些,现在却根本不可能了。这些收入必须供给二十几个孩子的吃穿,还要支付老师每月的工资,早已支不敷出,哪里能够承担庞大的医疗费用。
      傅君睿怔住了,他生活在大富之家,从来没有金钱上的烦恼,更从不知道,在缺乏金钱的情况下,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而廉价。
      “对不起。请务必让乐乐住院治疗,以后我会承担她的一切医疗费用。”望着程院长,他真诚地道歉。
      “不要说对不起。你是个好孩子,很好很好的孩子。”程院长微笑着道。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一来乐乐的确需要入院治疗,二来,她看得出这个孩子的心意很诚挚。
      傅君睿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他并不习惯被人当面夸奖。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可是……”
      “别可是了,快回去吧。”慈爱地摸着方绯的头发,程院长道,“真要是不放心,明天放学后再来探望乐乐。”
      犹豫了一下,方绯勉强道,“那我就先回学校了。明天再来看乐乐。”
      “去吧去吧。”程院长挥挥手。
      “院长再见。”
      “再见。”目送两个孩子离去,程院长露出欣慰的笑容。

      ※ ※ ※ ※ ※ ※ ※ ※ ※

      走出医院,天已经全黑了。
      “我送你回去。”望着方绯疲惫的容颜,傅君睿道。
      “你是指走回去还是乘车?”方绯玩笑着道。
      “乘车。”
      “好。我还真怕你说要走回去呢。”方绯弯了弯唇角,“到了学校后,我请你吃饭。”
      被她这么一提,他还真觉得饿了。于是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晚的路况很好,不一会儿他们就已回到德风学院。方绯建议去学校门口的纳西咖啡屋,傅君睿楞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在咖啡屋吃正餐,但纳西咖啡屋不同。因为开在学校附近,它入乡随俗地出售各类饭食点心。
      “这里的咖啡很好喝哦,还有……”方绯推荐到一半,忽然一拍额头,“对啦,你一直在这里打工,应该知道什么比较好吃哦。你来推荐吧。”
      傅君睿微笑着接过菜单,“一杯爱尔兰咖啡,一份豆花牛肉,两分石锅拌饭,再给我一杯清水,谢谢。”
      “就来。”应侍生接过菜单,忽然低下身子,在傅君睿耳边戏谑着道,“学长,第一次带女生来吃东西哦。”
      傅君睿一挑眉,笑道,“店长正瞧着你呢,还偷懒。”
      “啊?”像被踩着尾巴的兔子,应侍生立刻连走带跑地张罗去了。
      有趣地看着这一幕,方绯道,“以前知道你在这个咖啡屋打工,我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捧场哦。不过那是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以为你是为了赚生活费才在咖啡屋打工的。”
      “我的确是啊。”傅君睿淡淡一笑,“大学里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自己赚的。”
      “啊,为什么?你奶奶同意?”方绯惊讶地道。不应该啊,堂堂傅氏的接班人还需要自己赚生活费?他的家人怎么舍得。而且,他今天为乐乐出的医药费,就足以抵过大学好几年的生活费了。
      接过应侍生递上来的饭菜,傅君睿留了份石锅拌饭在自己面前,其他的都摆在她面前。
      浅浅喝了口纯水,傅君睿道,“我想尝试着花自己的钱。至于奶奶,一旦我坚持的话,她几乎什么事都会答应我的。”
      “你真幸福。想做什么都有人支持。”方绯叹了一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不是学医的,为什么知道如何对心脏病人进行急救。还有,你今天喂给乐乐吃的是什么药?”
      “以前有人教过我。至于那药,可以针对很对突发性疾病。奶奶要我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傅君睿轻描淡写地道。
      方绯“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努力地奋斗着面前的饭菜。
      石锅拌饭很清淡,都是些素食野菜,加了作料调拌,凸显出野菜特有的香味。而豆花牛肉,则辣得痛快,牛肉酥滑,几乎入口即化。再配上香浓的爱尔兰咖啡,这一餐她吃得可谓满意至极。
      反观傅君睿,一份石锅拌饭只吃了一半,倒是把一杯纯水都喝完了。
      方绯摇摇头,叹道,“真是浪费粮食的家伙。”
      傅君睿抱歉地笑笑,“不是故意的,只是胃口不好。”
      “生病了吗?”方绯探手抚他额头,却被避开。
      “没事。不过再被你咒下去,恐怕真要生病了。”傅君睿笑说。
      “没事就走吧,再不回去,你家恐怕要以为你被绑架了。”方绯嘟哝了一句,招来应侍生结帐。她很高兴他没有抢着付帐,她说了请客,就必须亲自付帐。这是她的坚持。
      而他的坚持,则是一定要送她到寝室楼下。
      “太晚了,我不放心。”
      短短几个字,却让她听得好窝心。原来,被人关心着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妙。
      目送着方绯进入寝室楼,看着她朝他挥手道别,傅君睿才安心地离开。然而,在德风不远的拐角处,他却忽然停了下来,靠着墙壁轻微地喘息。幽暗的路灯映照下,他清隽的容颜显得分外苍白。闭了闭眼,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拨下一个熟悉的号码。
      十分种后,一辆黑色福特在傅君睿身边停下,一身黑色西装的严肃男子打开车门,将傅君睿接入车内。随后,在幽黑的夜色中,福特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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