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处的她》藤苔程诺

13、靠近（三）

　　让她放空又不寂寞。

　　不知道什么时候浅眠过去，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李知苏睁开眼睛，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湿润了。

　　李知苏的电话响起，她突然有些害怕，颤颤巍巍的不想接电话，电话里会传来什么消息，是好消息，还是不好的，李知苏不想想。

　　初相阳在旁边拍拍她的肩膀，坚定的按住她，把自己的力量带给李知苏。

　　“喂，你好，爸爸。”李知苏接起电话，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静静流下来。

　　“什么，什么时候去的。”她嘴角抽搐着。

　　初相阳听到这个消息，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停住了，沉默的留在她的肩膀。

　　“多伦多雪停了吗，我被困在机场，什么都做不了。”李知苏挂断了电话，整个人情绪失控，在机场大哭起来。

　　她无视了旁边所有人的目光，任凭自己表情扭曲，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越哭越伤心，整个人呼吸变的急促起来。

　　她无力的蜷作一团，把头埋在双壁之间，整个人颤抖起来。

　　初相阳看到她大哭的样子，手臂一用力，把她整个人拥入他的怀抱，让她的头抵在他的胸膛，手臂环着她，绕过她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她。

　　在他的怀抱中，随着他规律的节奏呼吸，李知苏暂时恢复了平静。

　　眼泪还在流下来，怎么都停止不下来。父亲的电话说，奶奶刚刚走了，很突然，甚至，只有爷爷一个人在旁边，奶奶走的安详，他和伯伯们姑姑们也是后来赶到的。

　　李知苏梦中的流泪似乎找到了原因。

　　广播机场通知到多伦多暴雪停了，李知苏准备安检，初相阳不放心她现在的样子，买了机票，和她一起飞回多伦多。

　　李知苏没有拒绝初相阳的好意，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他在她旁边，她很安心，似乎没有被全世界遗忘。

　　在飞机上李知苏也一直哭着，几乎一想到祖母就留下眼泪。

　　上次回去的时候，奶奶明明好好的，他们还一起在壁炉边喝茶，她撒娇的躲在奶奶怀里，奶奶拍着她的后背，她帮奶奶抚一抚她的衣服。

　　一切还在眼前，照片还在，为什么这么快。

　　路人在一旁看到她哭的伤心，拿了纸巾给初相阳，又安慰了关心了几下。

　　李知苏低声的说着谢谢，谢谢陌生人的温暖。

　　到多伦多后初相阳把李知苏送到医院，李知苏拖着箱子，询问冷冻室的位置，那位工作人员看到她的样子，叹了口大气。初相阳看到她一个人来回穿梭的样子，有一点心疼。

　　在她进到楼之前，初相阳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轻轻叫住李知苏。

　　“Iris，你一定是让祖母放心的孩子，所以没有交代给你什么也可以无牵挂的离开。”初相阳看着李知苏，他的眼神无比温暖。

　　李知苏听到他说的，眼眶又红了。但是，这一次，感受到了他给她的力量，她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但是，初相阳说的，让她竟然可以忘掉遗憾。

　　“Steven，谢谢你。”

　　“帝都见。”

　　初相阳看到李知苏走到家人那边，放下心，自己也走开。

　　人与人的关系是微妙的关系，只经过这一夜安静的陪伴，只有这一句直戳她内心的话，李知苏感到前所未有的理解和包容，前所未有的对一个人产生心理依赖。

　　初相阳回到帝都后，告诉了主创团队李知苏祖母去世的事情，其他几个人也发信息安慰她。

　　一周多一些后，李知苏回到帝都，回到吃饭记身边，伙伴们每个人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蓝开霁，吴慕青，宋冷逸，初相阳。

　　她不在这几天，初相阳全程在帝都，代替她那一分工作。

　　回到吃饭记，李知苏还是情绪低落着，偶尔强颜欢笑，有时候一起说话，她总会反应慢几拍。

　　那天蓝开霁和吴慕青去媒体新媒体谈合作，宋冷逸去程序员团队工作，只有初相阳和李知苏在等着北美的回复。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北美的回复终于到了，他们可以回去了。初相阳没有直接送李知苏回家里，相反把她带到了一家装潢古典的餐厅。

　　点了一碗热粥，几个清淡的菜，放到李知苏面前。

　　“快吃吧，怎么样也要吃饭。”

　　“谢谢你，初相阳。”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无论是在温哥华的那天晚上，还是今天的，李知苏都感谢初相阳。

　　“奶奶是爱你的，她一定会在那边祝福你，她一定会希望你还是一样快乐的。工作上你可以依赖我们，最重要是你的内心的，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心里。”

　　李知苏听他的话，吃了一大口粥。

　　“如果你需要说什么，我很愿意听的，你可以放心跟我说。”

　　初相阳的样子，和他平时的霸道不一样，但却让李知苏安静下来，现在的李知苏，她真的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奶奶是宁都人，她小时候和家族，从那场大屠杀逃出来的。然后去到上海，重庆，台北，最后去到加拿大上学，遇到了爷爷。”李知苏眼眶又红了。

　　“她是真正的淑女，我小时候教我弹钢琴，鉴赏名画珠宝，她一直到老，节日的时候都会穿旗袍，自己做好吃的点心，我上次回去，我们还一起在壁炉边，她在听留声机，我们在看书，一边喝下午茶。”李知苏看着远方，努力控制着眼泪。

　　“小时候不想离开家，只想每天和她呆在家里，听她讲那一些好故事，夏天的午后，坐在园子晒太阳，她会抚着我的背，挠痒痒，挠痒痒。”

　　“大学毕业的礼物，其他人都送的贵重，但她的是最有意义。她送给我存钱罐，很可爱的小猪，是她年轻时的那一种存钱罐，她说女生一定要有自己的积蓄，一定要独立的，一定要去更高的地方，她就是一直努力，才遇到爷爷。”

　　李知苏意识到自己眼泪掉下，轻轻用纸巾将泪擦拭去。

　　“她和爷爷的感情一定很好。”初相阳说着，他听的很认真的。

　　“他们是不打不相识的，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总吵架，后来认清了对彼此深厚的爱。我的曾祖父是很有地位的一个人，他一开始不同意他们成亲，因为一个小富，一个是大富，还是不够门当户对。不过他们两个最后坚持了下来，经过了抗争，终于取得家里的同意去结婚。”

　　“我父母大学的工作比较多的，一个人教文学写书，一个教物理实验，白天没有时间太管我，所以童年的很长时间我是在爷爷奶奶那里长大的。他们感情真的很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李知苏说到这里，不经意浮现笑容。

　　初相阳听着她说的，陷入到那个画面里，在长辈的故事中感动。

　　李知苏不是不知道自然规律，只是她需要时间，抚平这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