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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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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吕亚楠交男朋友了!”电话里的声音是素素。
“她高中就有男朋友!你不知道吧?她就那样,老是装的好学生一个,什么恋爱啊,男朋友啊,都不吝的样子……我就看不上这样的,虚伪。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别藏着掖着。”辰星在院子里一边和素素打电话一边喝茶。
“行,你真是一光明磊落的女中豪杰!哈哈!”
“你也是!我们家沈素姑娘最实诚了!”正笑着说着,辰星忽然看见小院围栏外一个挺熟悉的身影,“先挂了啊……”
“怎么了?”素素问。
“没事儿,看见一个熟人。”
围栏外的那个身影正是晓,他还是拿着一叠问卷,看起来像是在找能参与他这个调查的人。辰星走到院门前:“晓!”
“啊?”他有些意外,看见她,晓又露出了薄荷一般的微笑:“又走到你家了。”
“还在发问卷?”
“嗯,但是好像白天在家的人真的不多……”
辰星打开院门:“来歇会儿吧。”
晓恭敬不如从命,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她给他倒了一杯茶。花茶里泡了玫瑰,晓品了一口茶说:“你还是喜欢在茶里泡玫瑰呢……”
这话让她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一直有这个习惯?这时,茶杯里泛起了涟漪,两人看看天空,下雨了。这是那年第一场春雨。
“进屋躲躲雨吧。”辰星很自然地说了这句话。
他片刻迟疑,但还是微笑着帮着她收拾桌上的东西跟着她进了房门。辰星递给他一双给客人准备的拖鞋,晓却说:“不用了,你家挺干净的。“他脱下鞋,只穿着袜子进了屋。
辰星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把电脑放好。晓拿起茶几上的一本英文原版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她见了说:“我很喜欢这本书,语言很美,我才知道原来英文也可以这么美。”
“嗯,确实。”他翻看着这本书。
“对了,晓。”她过来坐在他斜对面:“你高中也是实验中学的吗?”
“是啊。”
“初二那年,我们学校跟你们学校的那场群架你知道吗?在街心公园,当时去了好多男生,那次是因为什么啊?我记得从那以后咱们两个学校门口都立上‘非本校人员禁止入内’了。“辰星托着下巴边回忆边问。
他笑了,把手里的书放下,说:“那时候小孩儿嘛,没什么理由都能打起来。”说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客厅转角柜的一张照片上,那是辰星小时候学舞蹈练习时的照片,“还在跳舞吗?那时候你的孔雀舞跳得真好。”
“你好像……知道我的很多事情……“她望着这个自称叫“晓”的男孩,他口中的“那时候”,应该是指初二那年的校园文艺演出。她刚刚认识这个男孩不久,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小习惯,似乎还知道她更多的事。
“其实没什么,只是我听你们学校的人说过你。”他的样子看起来轻描淡写,又好像欲言又止。“毕竟,想追你的人挺多的。”
“也包括你吗?”辰星问出的这个问题基本没有过脑子,只是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刚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她说完,晓看着她,他的眼睛很漂亮,明亮、干净,好像超脱了这纷繁的尘世一般。
两人之间瞬间安静了。只有客厅钟摆的哒哒声伴着春雨打在窗子上的声音。
“嗯。”最后,晓的这个回答打破了快要凝固的空气。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的眼神和声音都是那么认真,丝毫不像是一个随便的回应。
辰星的目光开始躲闪,这个回答其实并不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看到有些局促的她,晓却大方地笑着说:“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十中的校花,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
辰星没有说话,她走到窗边,看外面的雨。不知不觉中雨渐渐小了,她身后,结婚时的照片在墙上静静的。天很阴,本来色彩明亮的照片看起来也罩上了一层蒙蒙的灰色。
“雨要停了,谢谢你的茶,我走了。”说着,晓站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
她回过头,望着他正要往门口走的背影,说:“交换一下电话可以吗?”她从不会像这样向一个男孩要电话,自己这是怎么了呢……
他停下脚步,许久,转身微笑着说:“不用,你需要我的时候就还会见到我的。”
周末是卫然堂妹云洁的婚礼。在那一年,“赶在世界末日之前结婚”成了很多情侣走进婚姻的理由。应云洁的请求,他们夫妻提前一天就来到了堂妹的家中,帮她准备婚礼琐碎的事情。
自从晓那天走了以后,他的身影和话语总在她脑中回放。她心不在焉地帮卫然的姑妈装着喜糖。卫然跟姑父去酒店查看婚礼现场的布置去了。
“姑姑,嫂子!”顾小北也被云洁叫来帮忙了。
“别这么叫行吗?你还比我大半岁呢……”自从结了婚,云洁和小北就叫她“嫂子”。辰星很不习惯,总觉得这个称谓把自己叫老了。
“那叫姐?”小北放下背包坐下来和她们一起装糖。
辰星和小北相对熟悉,小时候就见过面,小北特有的棕色微微自来卷的头发给人印象很深。
“小北,怎么没带‘小朋友’来啊?”姑妈问。
“哦,她今天加班。”小北淡淡地说
听见小北的声音,二爷爷从里屋溜达出来了。老人家已经80多岁了,对小辈儿的婚事很上心,只可惜年事已高确实帮不上什么了。“小北,陪我下会儿棋。”老人手里拎着一盒象棋。
“没问题。”小北接过棋盒跟二爷爷在飘窗边的茶几旁坐下。
“小北,你下棋没输给过谁吧?”姑妈说。小北从小就非常聪明,下棋这种智力游戏不在话下。
“也不是,大学时候遇到过一个厉害的。跟我下过棋的人,我只服他。”
“说说,反正也是闲着。”姑妈说。
“大二时候我被象棋社的人拉去帮忙参加一个大学象棋社团之间的比赛。”小北回忆起来。“我最后到了决赛,对手是一个北师大的男生。他好像心就没在和我比赛这事儿上,只有在走下一步之前低头想想,更多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观众群里看。可以说,他用半个脑袋就赢了我。”
“那他挺厉害啊。”二爷爷手里摆弄着棋子说。
“嗯,让我觉得挫败的是他赢了我好像一点儿也不高兴。那表情好像觉得……失望?没意思?总之他得了第一名都不兴奋。”小北苦笑着。
小北的故事刚刚讲完,卫然和姑父从酒店回来了。新娘云洁也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在这之前她一直在布置自己的房间。
“哥!”云洁跟卫然打着招呼。“酒店那边怎么样?”
“我们大概看了看,你老公那边的亲戚朋友都盯着呢,放心吧。”卫然说,“怎么选3月结婚啊?等到5月以后找个花园或者草坪不是更好?”
“等不到啦,到5月再办就非得穿孕妇款的婚纱了……”
卫然和辰星这才注意到,身材消瘦的云洁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已经有了啊,恭喜姑姑姑父啊!”卫然向老人们道喜。
“看见没有,你马上就要当大妈了。”小北打趣辰星。
辰星白了他一眼,卫然也听见了,笑着说:“李大妈……”
“你们也得抓紧啊。”姑妈看看辰星,“结婚也2年了,该收收心了。”
云洁的婚礼在盘古酒店宴会厅举行,新郎和她一样是一个工程师。女孩在28岁结婚,辰星认为这是个很适合的年龄。
这对新人只邀请了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不过10桌宾客。一般工程圈子里的人结婚,特别是像云洁这样父辈就在这圈子里混的,婚宴没有50桌往上肯定是不够的。施工单位、监理单位、设计院各种关系的人们会把婚礼当成一个大聚会。最后是谁结婚,谁家的孩子结婚喝着聊着的人们已经不太关心了。
也许是早就看出了这些,云洁夫妇的婚礼办得非常低调。主持人是新郎的大学同学,婚礼所有的配乐都是小两口用心挑选的。
“小洁,当找到你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找到真爱是什么感觉。”
新郎的这句话让辰星一阵鼻酸。
回家的路上有些堵车,喝了两杯红酒的辰星微醺地靠在副驾驶座上。“我是你的真爱吗?”她眼睛半闭着,声音软绵绵的。
“什么?”卫然好像没听清。看着眼前三环路上慢吞吞往前移动的车流,他有些烦躁。
“我说——”她提高了声音,“我是你的真爱吗?”
“咱俩都结婚了还能不是真爱?这问题没什么水平……”卫然的语气漫不经心。“这东西没法儿证明,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所以意义真心不大。”
这回答让辰星没法儿继续往下接了。卫然讨厌这种问题,自己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还问他,真是自讨没趣,辰星在心里跟自己说。
车里的空气有些许尴尬,正在这时卫然的手机闪了一下。Iphone来短信时背面白色的闪灯一跳,他还在烦恼缓慢蠕动的车速,辰星把他的手机拿了起来。
卫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广告吧?”
“然哥哥,你怎么又不回我的信息……你是不是怕她?”辰星用小学生读课文的语调念出了这条短信。这个发信人她见过,靳小雪。卫然的公司之前给她们公司开发的小区做过天然气工程。辰星对她的外貌还有些印象,身材和相貌不错,皮肤不白,说话嗲嗲的,样子有些像东南亚那边的女孩。
念完短信,辰星冷笑道:“顾总还能怕我?”
“她有病!”卫然开始按喇叭了,显然这条短信让他更烦躁了。
“歇了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得的病!”辰星的嗓音很尖锐。
“操……”一般不骂人的他开始带脏字了。“我哪儿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就给我发这么一句啊?”
“她怎么不给别人发呢?”
“她给不给别人发我不知道啊!靳小雪脑子里的回路跟一般人都不太一样!”
辰星冷笑着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直到开到苏州桥的家,车里一片寂静。冷战的气氛加上堵成一锅粥的路况,两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晚上10点多的时候顾卫然首先开了口:“干嘛啊这是?这两天不是都挺好的吗?”他像个大哥哥轻声对辰星说。
但辰星显然并不给这个台阶:“我没看出好来!”
这一晚,两人背对着对方睡去了,中间隔了一段很宽的距离。辰星不知道卫然何时睡着的,只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房间里已经透进来些许蓝光了。
第二天,迷蒙中睡醒的她摸摸枕边的手机,一看时间,10点多了。她坐起来,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是顾卫然的笔迹:宝贝:不要误会。昨天你太生气了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我要和老方去一趟怀柔,晚上回不来了。晚上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别生气了。
辰星看完之后把纸条撕得碎碎的,扔了一地。“爱上哪儿上哪儿吧!”这样的发泄她只能自言自语,偌大的房子里没人看得见她眼睛里泛着的红。
这样的一天,她脑子里总会浮现出靳小雪的那条短信,这条短信背后的故事,各种可能性都在她脑子里轮番上演。
无论发生了什么,长夜依旧不会缺席。她又打开了所有的灯,她蜷缩在沙发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她睡不着,心里乱乱的,她哭了,只有哭声在房子里的回音陪着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在她脑子里那些繁乱闪现的画面里,偶然闪过了晓,她想起了晓的微笑,但她马上止住了这个闪念。
在这时,敲门的声音忽然响了。辰星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她擦擦眼泪,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前:“谁?”
“是我。”
这低沉温柔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晓。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她把门打开,晓穿了一件稍厚的牛仔衬衫,他的微笑还是那么美好,让她心动的美好……
“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你需要我的时候就会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