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末途》喃喃_自语

3、003

　　坐在出租车里。
　　司机发动了车子。
　　陈诺回头看着他的那套公寓。直到汽车到了一个转弯处。
　　再也看不见了。
　　陈诺把头靠在车窗。
　　两旁的风景在飞快的后退。就像一帧帧照片在略过，让人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已经消失不见。

　　离开前，陈诺拜托了吴天元帮他处理房子出售的事宜。
　　那套房子没了两个主人的留恋。显得如此冷静。
　　那套他一手一脚布置起来的房子。
　　再过不久。就会迎来新的主人。
　　陈诺没有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就像本该如此。
　　吴天元很不理解他的做法。
　　在他眼里，陈诺这些年早已经脱去了稚气。做起决定来，都是思考有加。房子位于市区中心地带，环境优雅。就算不会大幅升值，也不会亏。现在把他卖了，得到的这笔钱，几年后，想在同地段，再买回相同的就没有可能了。
　　吴天元实在不懂陈诺在想什么。怎么看，即便现在离开了叶泽，陈诺也不像是个缺钱的主儿。
　　而且从叶泽能这么干脆的同意陈诺分手，估计也不会出现纠缠不清。
　　他曾经规劝过陈诺，让他多想一下，不用凡事都要仓促下做了决定。
　　没错，在吴天元眼里，虽然没有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但是，他的话语里也是透漏出一个信息，没有必要想着把跟叶泽有关联的像是魔鬼一样避而远之。 房子并不是烫手山芋，必须除之而后快。

　　陈诺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在他这张越发清冷的脸庞带上了点点温度。
　　吴天元的建议，他没有接受，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人的一辈子真的太短了，转眼间他都二十八。
　　十八岁前他的生活充斥灰色，他的安静，在孤儿叔叔阿姨眼里是无法融入人群的表现。
　　十八岁到二十八岁里，他的生活多了一个叶泽。叶泽的到来，就像一盏明灯似的，照亮了他的生命。把他从角落里拖了出来，让他认识到这个社会的繁华美好。
　　而他所不知道的，那盏指引他的明灯会在岁月的磨灭下，蒙上一层灰尘。任凭他如何去擦拭，也无法恢复原样。
　　哪怕那是蒙了尘的灯，不如昔日光亮，他也因为那一丝的留恋，没有换上另外一盏。
　　他享受过阳光，哪愿意再回到那个角落。
　　逐渐，他在那条道路越走越远。没有往日的浓情蜜意。也不再温情满满。而他跟那个人羁绊也如藤蔓一样，相互缠绕在一起，融为了一体。 哪怕有一点牵扯，就会如同切肤之痛，所以，他只能维持现状，让他疯长般爬满了自己的心房。
　　他越来越像叶泽了。往往。他看着叶泽，就像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表面光鲜，有着吸引外人的皮囊。而只要轻轻地戳碰一下，就会发现内里早已经腐烂不堪，低嗅嗅，就会闻到那股霉烂至极的恶臭味。

　　某个早晨。
　　酒店房里一室的情/欲味道早已挥发而去，昨晚搂着他，跟他做着极尽缠绵之事之人早已离去。
　　他从被窝里爬起来，靠着床头坐下。
　　被子从他的肌肤滑下，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胸膛。上面斑斑驳驳的痕迹显示了昨天两人的激烈状况。
　　这种孤单彷徨的思绪又漫上了心头。
　　每次在不同的酒店醒来，睁开眼睛，他会想这是哪里来的，这不是他亲手布置的家。没有他挑的沙发，床头柜上也没有他钟爱的那盏台灯。微风吹起的窗帘也是没有温度的风格，而他现在盖着的被子，枕着的枕头，即使经过清洗，然后消毒等一系列工序，但也无法改变他有无数客人使用过的事实。
　　他从上衣里摸出一包烟，拿出一根，点上，烟雾随即缭绕开去。
　　这些年，他跟许多人一样迷上了香烟。
　　这个品牌的香烟出了名的口感过于浓烈，所以，不被大众喜欢，很多烟酒店不做出售。

　　然而，陈诺很是喜欢，只有这种味道才能让他片刻清醒，知道又干了什么。
　　作为一名医生，为了病人的健康以及医生的形象，他是不该这样的。
　　所以。陈诺每次去上班的时候，都会先掩盖好自己身上的这股味道。
　　再出现在大家面前还是众人眼中如玉的翩翩公子。
　　吐出一圈烟雾，陈诺看着两指夹着的香烟。
　　这些年，原来唯独孤独没有抛弃他。
　　陈诺爬起来，走到浴室，把一身的味道都冲洗干净，浴室里的镜子因为被喷洒出来热水的蒸汽，慢慢染上了薄雾。
　　陈诺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擦了那块镜子，镜子照出他身体的一部分。
　　嗯，就是这个样子的。
　　镜子里虽然看不全这具身体的全貌。但只要一小部分，也不难看出它的糜烂。
　　花洒的水还在不停地留下来。
　　陈诺突然就像个执拗孩子，用力地擦拭着那面镜子，直到镜子里完全是他的样子，他摸着这张脸，他的这张脸不会再动不动就脸红了，不会在动情时露出羞怯的表情了。他慢慢往上来到自己的锁骨，这里，叶泽以前说他这里性感得不像话，让他总是忍不住在上面流连，或轻柔或激烈地打上印记。
　　他的手停在胸膛上的痕迹不动了。镜子由于雾气的熏染逐渐又染上雾气。朦朦胧胧地为他的身体披上了一层薄纱。
　　陈诺好像忽然被抽走了力气一般，缓缓地跌落在地上。他靠在墙边，双腿曲起，两手叠在膝盖上，他把头埋了进去。花洒里喷出的水敲击着地板，却也掩盖不了他近乎疯狂的笑声。
　　现在自己跟小时候一样吧。
　　孤儿院的阿姨因为他不愿意配合她在富商表演，把他关进了小木屋。
　　小木屋里没有灯，甚至没有一扇窗户。
　　他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没有吃的，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他蜷缩在木屋的一角，也像现在一样，把脸埋在膝盖里，闭着眼。
　　很小的一个人儿，明明害怕到极点，却没有哭出来。
　　他不会讨好叔叔阿姨，他站在角落里，如果不说话，就是别人不会发现的存在。
　　小时候他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而现在他是被现实抛弃的可怜虫。

　　陈诺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一点。
　　天气放晴，阳光不似日出时温柔也不像正午时猛烈。它打在陈诺身上。陈诺抬起头，看着那颗太阳。那盏明灯蒙尘了，不是还有阳光吗？陈诺好似弄懂了什么。

　　随后的日子里，陈诺按部就班过着日子，两点一线，在医院跟房子里来回。别人的邀约也通通拒绝。
　　医院里有个出国进修的名额，领导们在他跟另外一名医生里摇摆不定，无法做出最后决定。推荐陈诺的认为陈诺虽然年轻，但是学习能力强，毕业两年已经在手术室里充当副手协助主任出色地完成手术，是位可造之材。推荐另外一位医生的就认为另外一位资历丰富，虽然某些方面不如陈诺出色，也稳打稳扎。认为把机会给了新人，会让老人寒了心。
　　陈诺虽然不八卦，但事关自己前程的也是知道一点。谁都知道，m国那边医疗方面有了新的突破，谁得到这个名额，他日归来必定前途无限。
　　事实陈诺并不在乎这些，能去与否并不重要。
　　他关心的是自己最近的不适。早上起床会出现呕吐，体重迅速下降，连叶泽也注意到了。他只能解释说医院最近太忙。
　　叶泽让他请假，休息一段时间。
　　他笑着说：好了，好了，我自己就是医生，哪里不会处理。
　　他再三跟叶泽保证。不会过度把精力消耗在工作上。
　　陈诺隐约有了个猜测。
　　他趁着休假，独自一人去了一家私人医院，这家医院是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产科医院，很多知名人士都会选择在这里生产。
　　陈诺选择在这里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这里的隐私做得很好，会诊需要提前预约。
　　看着检测报告的结果，他并不意外。
　　陈诺在避孕方面一直做得很好。beta 怀孕几率虽然不及omega，但概率还是有的。以前是因为年纪小，后来跟叶泽好像达成某个约定似的。陈诺每年都会去注射名为b01这种针剂。这种针剂取代了传统的避/孕/药。针剂有效的周期为一年。
　　陈诺的一位病人病症复杂，陈诺跟主任一直在思考哪个方案对病人最有利。而忘记针剂失效的事情。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出现怀孕的症状。
　　他想得太过入神，在转弯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人。他冲冲地撇了一眼，发现是名孕夫。陈诺再三道歉，没等对方反应就出了医院。

　　他走得急切，浑然不知道对方丈夫看着陈诺背影思考。刚才那人抬起头的一刹那，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太清楚，但总觉得有点眼熟。
　　陈诺认为，宝宝的到来，恰恰是上帝给他的指引。
　　后来，陈诺用了他不齿的手段，成功了脱颖而出，拿到了这个唯一的名额。

　　“先生，先生。”的士司机的呼唤让陈诺回了神。
　　“机场，已经到了。”司机回头说。
　　陈诺付了款，托着行李独自步入机场。
　　朋友提出来送机，陈诺觉得这样挺矫情的，所以没有同意。
　　广播里响起了某某航班即将起飞的提示音，陈诺回头再看了一下。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再见了， 我的过去。
　　然后，便毫不留恋地迈入了登机口。
　　在他身影消失的同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柱子后步出来。他盯着那个登机口，面容冷峻，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他紧握成拳的双手，泄露了他此刻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