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第三部》镜水映千樱

20、第八十章 征讨的序幕

　　海界
　　入侵者已经被处理，海界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为防止再有人入侵，海神波塞冬令苏兰特镇守海神殿。
　　在冥镜双界的映照之战结束之前，波塞冬不打算召集更多力量。召回海界将军并非难事，只是当前局势混乱，冥王哈迪斯已经与大地的雅典娜合作，这种时候，他不想引起雅典娜的戒心。

　　既然事情已经了结，天秤座黄金圣斗士童虎和白羊座黄金圣斗士贵鬼没有在海界多停留，而是返回大地。
　　一路上，贵鬼的表情都很凝重，童虎看在眼里，大约知道小鬼在担心什么。
　　“让我猜猜，你是在想史昂吧。”
　　“我就是想不通，师公他怎么会……”
　　“嗯……一定是走到绝路了，否则，史昂怎么会接受哈迪斯的神威，放弃人类的身份呢。”
　　“可恶的镜像篡位者！如果不是他，师公就不会这样牺牲自己！还有冥界！他们真是太笨了！”
　　小白羊的愤怒化作星屑旋转在空中炸开，余波直震得童虎抬胳膊阻挡。
　　“臭小子！别乱发脾气啊！”
　　“啊！对不起！”
　　小白羊被咆哮的老虎吓了一跳，心中的想念和怒火顿时消了一半，然随之而来的，是刻骨的心疼和委屈。
　　“对不起。可是……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师公和穆先生……”
　　后面的唠叨变成颤抖的啜泣，童虎叹了口气，一把将小白羊搂进怀里。虽说穿上了白羊座的黄金圣衣，在师公和师父面前，这小子到底还是个孩子。
　　“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他们还存在，不是吗？”童虎抬头望向天空，先前那片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明媚的阳光将眼前的世界照得雪亮，他抬起手，遮挡灼热的光线。“只是冥界规矩严苛，他们不能随便回来而已。”
　　童虎还记得前往海界之前从巴连达因那里得知史昂的事时，他和贵鬼都只是惊讶。那时他们还想象不出史昂的模样，所以只是惊讶，只是对带给他们这个消息的巴连达因不满。直到亲眼见到那个身在重生棺中的人，那一刻，他真的体会到刻骨铭心的心疼，让人窒息的疼。
　　“我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太久，背负得太多了。直到见到他，我才发现，与他相比……我这二百四十三年的岁月里所背负的，算得了什么呢。”
　　他把手挪开些，让强烈的阳光刺激双眼，这样一会儿他就能欺骗贵鬼说，他没哭。
　　他的同伴们，他的学生们，他们都还活着啊，他们都穿着像金色的阳光一样的黄金圣衣，但却再也无法亲近这真正的阳光。
　　他想他们了。
　　真的，太想他们了。

　　冥界
　　没过多久，显相的死门被封门空间完全封印。
　　那些飘忽的星云改变了旋转的速度，穆还没说出“星云在变化”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极乐净土。
　　“穆，还好吗？”
　　穆还蒙着，他下意识顺着声音寻去，看到缪，才觉察到缪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我没事，只是……我们已经回来了吗？”
　　“是的，穆，我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地狱冥蝶把穆扳过来扳过去看了一圈，见穆没有受伤，他才放下心来。穆被缪逗笑了，也有样学样地把这只地狱冥蝶转过来转过去看了一圈，又像模像样地点点头：“没伤到，不错。”
　　两个人相视而笑。这样的劫后余生，次数不会太多，缪和穆十分清楚，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更加珍惜与对方相处的时间。

　　“篡位者的代理人八虚面具在前往冥界之前，已将前五狱的镜阵全部启动，只要冥界处于半映照状态，镜像之界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黑发的冥王望向恢弘的爱丽舍神殿，他一向威严的声音里，透出不曾有过的忧虑。冥界与镜像之界的这一场恩怨，即将迎来最终结局。时至今时，双方都已没有退路，生死存亡，无人能预测到那个充满变数的结果。
　　“陛下，无论这场双界之战结果如何，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我白羊座黄金圣斗士穆，也会竭尽所能助力。”
　　缪对穆难以割舍，然身为冥王军成员，他无法放弃自己的职责，此刻他干净利落地单膝跪地请命，与刚刚的深情款款判若两人。穆也没有犹豫，尽管他可以抽身而退，这个机会，他放弃了。黑发的冥王沉默着看了两个人片刻，那一声叹息在脱口的刹那，转变成轻笑。下属和合作者都没有放弃，身为冥界之主，他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他怎么可以自暴自弃？
　　“依朕看，你们如今，当是力竭了吧。”
　　“啊……”
　　“哈迪斯。”
　　穆不满地蹙起眉头，虽然哈迪斯说的是实情，可这种时候说这种嘲笑的话，实在是不友好。缪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应，哈迪斯再次开了口。
　　“可是，你们虽是力竭，朕，依然相信你们。”
　　冥王的目光变得温和，语气也变得轻松，缪眨了眨琉璃般透亮的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陛下，您刚才是在……开玩笑吗？”
　　“怎么，只许你们开玩笑，朕不可以吗？”
　　打从意识觉醒以来，缪什么时候见识过冥王开玩笑，还是和他这个下属，此刻他见识到了，难以置信变成了目瞪口呆。
　　“呃……当然……”
　　这样的冥王出离了地狱冥蝶的认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于是下意识向身边的人求助。
　　“可以吗？”
　　“难道缪想说‘不可以’吗？”穆瞅见缪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又可爱，“拜托，冥王哎。”
　　“嗯哼。”
　　缪已经掉线了，哈迪斯不指望他能接受了。
　　“走吧，去看看史昂怎么样了。”
　　“嗯。”
　　穆应了一声，跟上哈迪斯，见身边的小蝴蝶还没缓过来，他索性牢牢地拉住缪的手，把人拽走。
　　“醒醒，走了。”
　　“陛下刚才有笑哎。”
　　“嘘，小声点儿。”

　　多利梅神殿
　　幽暗的地牢里，青色的鬼火在半空盘旋，肃杀的审判员手捧冥界法典而立，拘魂灵手里牵着遍布钩刺的铁索，铁索的另一端，拴着苍白色的亡魂。
　　“逾世代第八代继承人，普世代。”
　　冥界代理审判路尼身着审判服，冷冷地说出亡魂的名字。阴冷彻骨的地狱死气让亡魂无法自持地颤抖，真正的地狱气息总会让亡魂毛骨悚然。
　　“是……是。”
　　“谋害人命，私设祭坛，禁锢亡灵，冒犯神明，罪魂普世代，你，可知罪？”
　　“我……我……”
　　亡魂似乎因为惊吓而忘了自己生前的恶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路尼懒得与他浪费时间，他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宣判道：“亡魂普世代罪大恶极，判入烈火地狱受罚，时一万三千年。”
　　“啊！”亡魂惊叫一声，忽然朝转身欲走的代理审判大声呼号，“米诺斯呢？我要见他！”
　　路尼停住脚步，冷眼瞥向普世代，“你是对审判结果有异议吗？那就好好看完你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再说吧。”
　　一本生死簿被扔在罪魂普世代跟前，代理审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下一秒，生死簿的页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翻动，第一页开始显示普世代的信息，从胎儿的形成起始，每个事件发生的时间精确到分秒，每件事细致到他的真实想法。曾经不可一世的狂徒此时再无嚣张气焰，他怔怔地瞪大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目睹自己的一生以文字的形式再次在眼前上演。

　　来到书房，米诺斯正在这里，路尼脱下审判服放到一旁。
　　“大人，我来交差了。”
　　“他必定不服气吧。”
　　“吵着要见你，所以，我把生死簿留给他，让他再复习一遍自己这一生的恶行。”
　　米诺斯轻笑，拍拍路尼的肩膀，“辛苦了。”
　　“大人，接下来，该安排最终战的事了吧？”
　　“收拾收拾吧，五分钟之后，到朱迪加集合。”
　　“是。”

　　雅柏菲卡并未打扰米诺斯和路尼，他说想要休息，在米诺斯叫他之前，他就待在休息室里。门开着，他能听见米诺斯和路尼的对话。五分钟之后，他们会一起前往朱迪加神殿，与所有冥斗士会合。
　　回想这一次魂归复活，雅柏菲卡有种置身于梦境的错觉。他将手握起来，手指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是正常的活人会有的温度，可他还是觉得，现如今的这一切很不真实。他的躯体来自米诺斯对他的思念，他的灵魂被牵引到这具躯体上，进而恢复意识并复活，他不是母体诞下的寻常人，也不是被冥王允许复活的重生者。他被米诺斯深切地爱着，他能体会到被爱和爱人的感觉，可是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米诺斯……”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雅柏菲卡有些紧张，也有些无措，哪怕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他已经深陷其中了。与同伴们相处，与米诺斯相处，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他都舍不得与之道别。
　　烦乱的思绪刺痛了雅柏菲卡的心，随即有一股力量强势萦绕到心头，将他的不适感压制下去，是冥王的力量在保护他。雅柏菲卡轻颤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切肤之痛是如此真实，雅柏菲卡清醒了些，真实也好，梦境也好，他如今已经拥有了这些经历，不是吗？
　　有些事，经历过就好，至少在最后离开的时刻，不会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冥界的前五大地狱已经被镜像之界映照，为防止冥斗士和黄金圣斗士趁乱夺狱，八虚面具在前往冥界之前，已经启动布置在五大地狱的五大镜阵。

　　经过几轮大战，冥界还能再进行一场硬战的战斗力已经寥寥无几，无论是冥斗士还是黄金圣斗士，大多数人都在养伤蓄力。
　　为防止镜像残余战力再次趁虚而入，冥王哈迪斯决定留下一部分人死守冥王神殿，睡神修谱诺斯决定亲自镇守，四梦神也请命留下。极乐净土则由死神殿负责。
　　最终战，冥王哈迪斯决定亲自率领军团出征，他将亲临第一地狱审判厅，与镜像篡位者幻一决雌雄。
　　负责正面突破五狱镜阵的冥斗士有拉达曼迪斯、哥顿、巴连达因、西路费都、奎恩；黄金圣斗士有米罗、卡妙、奥路菲、卡路迪亚、笛捷尔、希绪弗斯、赛奇和白礼。
　　身为神谕审判，米诺斯虽然跟随，因之前伤势过重，他无法作为主力出战，只在到达第一地狱之后唤醒神谕祭坛，对镜像篡位者进行最后的神谕审判。雅柏菲卡则以保护米诺斯为理由与他同行。
　　其他在之前的战役中受伤的所有冥斗士和黄金圣斗士们将组成随行战队，由冥王军统帅潘多拉和黄金圣斗士阿斯普洛斯带领。如果突击战队的人员身受重伤，他们随时替换出战。

　　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黑翼冥王率领由冥斗士与黄金圣斗士组成的冥王军团，向已被映照的五大地狱进军。
　　冥界与镜像篡位者的最终之战，终于拉开帷幕。

　　暗镜空间
　　寂静无声的空间里，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忒斯。”
　　当再次看到游方，阿忒斯才记起，自己似乎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你怎么来了？”
　　“你好像不大想看到我。”
　　“我的想法，重要吗？”
　　“对我来说，当然。”
　　“……”
　　阿忒斯懒得再搭理游方，现如今形势充满变数，他实在没心情与游方浪费口舌。游方一早看出阿忒斯的心思，只要那个镜像篡位者一天没被找到，阿忒斯的忧惧就不会消失。其实，游方一早收到米诺斯的消息，幻的神杖已经被米诺斯拿到，米诺斯也已经知道神杖里封印着阿忒斯的灵魂。镜像篡位者毕竟下落不明，以防情况有变，游方与米诺斯约好，等到合适的时机，他再去找米诺斯取回阿忒斯的灵魂。
　　“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搅扰了海神波塞冬的好梦。被吵醒的那位怒不可遏，差点儿就将海界变成冥界了呢。”
　　“是么。”
　　阿忒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游方见状，转而聊起另一个话题。
　　“那个篡位者不知躲在哪里，镜像之界如今已经封界，镜像九相，就只剩下你我几个。阿忒斯，你还打算守阵吗？”
　　“镜阵一旦开启，便无法被关闭。冥王军想要夺回被映照的前五大地狱，只能闯阵。”阿忒斯忽然转过头来问游方，“你呢？会帮助他们闯阵吗？”
　　“能告诉我，你必须守阵的理由吗？”
　　游方不答反问，阿忒斯皱皱眉，不满地偏开头。
　　“我的事，与你无关。”
　　“是因为篡位者很可能会在冥王军闯阵时回来，所以，你的目标是他。或者再说得准确一些，你的目标，是他的神杖。”
　　游方一语道破阿忒斯的目的，阿忒斯瞬间目光微变。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不是吗？看来，我猜错了。唉！”游方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瞧瞧面色凝重的阿忒斯，像在开玩笑，“我们之间的距离，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听了游方的胡言乱语，阿忒斯莫名一阵心悸，他有些恼火地回了游方一句，游方也不生气，他像以往那样抬手揉乱了阿忒斯的头发。
　　“好好好，我不烦你了。总之，希望你能心想事成吧。”
　　“啰唆死了！”
　　阿忒斯习惯性地朝游方挥拳头，被游方灵巧地躲过了。阿忒斯心烦得很，他不再理会游方。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没过一会儿，阿忒斯听见游方在叫他。
　　“阿忒斯。”
　　“……”
　　阿忒斯不想理会游方，他稍等了一会儿，以为游方走了，才回过头去。昏暗的通道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等着他。一种异常的预感忽然袭上心头，阿忒斯望着那个融进暗色里的人，忽然有些不安。
　　“你的心愿，会实现的。”
　　融在暗色里的人大声说，似乎还笑了笑，然后摆摆手，渐行渐远。阿忒斯不知道自己在心烦什么，某种莫名的情绪自刚才游方道破他的心事之后就一直对他纠缠不休，他无法分辨这莫名的情绪是什么，只知道这情绪的出现是因为游方。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