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归处》向曦行

3、天台

　　早自习和第一节作文课前桌的位置都空着，许嘉树没来。徐骄阳旁边的位置也空着，杜云卓请了一星期的假。语文老师花了半小时讲议论文怎么写后，就自己坐在讲台上改作业，并不往台下走。作文题目是: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件事。

　　徐骄阳不愿也没心情回顾自己的过往，不论好的坏的，一切都在往前走。好的他留不住，坏的过去了他就假装没发生过。何况他的记忆乏善可陈，翻不出这种套路作文需要的真善美。四十五分钟对于一个不学习的人来说是比较漫长的，徐骄阳不学习，也从不觉得时间难熬，即便他不在课堂上玩手机讲小话。他习惯性地发呆，头脑放空，任思绪飘到哪里就是哪里。他一时想到家里的妈妈，或许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很快略过这一段想到了昨晚的许嘉树。

　　乱七八想，意识全然真实。许嘉树打架太爷们了，自己看着都热血上头。昨晚没和他打，他会不会觉得是因为我怂，不敢和他打。靠！老子完全是看他脸肿成猪头下不去手好么！以后一定要和许嘉树单挑一场，看他还敢瞧不起自己！老子也是正经练过的……

　　清脆的下课铃声把徐骄阳放飞千万里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甩甩撑下巴撑久了的手臂，一伸出去就打到了人，视线交接，竟然是脸上贴着医用纱布的许嘉树。后者的脸色冷冰冰的，居高临下地看向他，而后率先收回眼神。徐骄阳看着就来气，胳膊挥甩的动作加大，呼呼甩了好一会。

　　在陈檬这种努力学习成绩中等的乖乖学生眼里，学霸是永远不会不来旷课的，除非他生病了。学校不准带手机，他偷偷给许嘉树发了短信，没收到回复。此刻见到许嘉树脸上贴着医用纱布，惊了一下，急急站起身，圆溜溜的眼睛睁大，细声细气地问，“许嘉树，你受伤了？”

　　许嘉树从陈檬让出的地方进到位置上，话简短得像是生硬的机器人，“没事。”

　　徐骄阳正闲的无聊，故意在旁边听，看许嘉树怎么回答。见许嘉树同桌的小胖子一脸焦急，拔高后又急急压低的声音透着怪异，“有事我可以帮忙的！”他突然发现小胖子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娇滴滴的像个女孩子，莫名觉得隔应地搓了搓手臂。比他能更清楚听见陈檬嗓音的许嘉树却没什么反应，像是安慰人一样说，“嗯，我知道了。”

　　对比起昨晚许嘉树对自己不耐烦的神气，明显这怪里怪气说话的小胖子得了优待。徐骄阳愤愤不平地腹诽，昨晚就该上去打哭你。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刚落，激昂的乐曲响彻全校，催着学生们到操场上集合做广播体操。身为一个脚踩aj的体面人，徐骄阳是打死都不会去操场上做那蹦蹦跳跳的弱智广播体操，绝不能让灰尘草屑脏了他的鞋。他绕到教室后面的那栋楼，虽然搞不清楚这栋楼是建来干嘛的，但由于楼里没有开辟学生上课的教室，安静无声，就连厕所都带隔间，干净许多。

　　上完厕所的徐骄阳暂时不想回教室，准备找个没有老师出没的地方抽烟。他顺着楼梯往上，推开顶楼掩着的门，竟然找到了这座学校唯一的天台。踏出去即是广阔天地，一眼望尽周围或高或低的楼层。

　　天台边的围栏上还靠着一个人，同样上来找清净的许嘉树。

　　烟圈从许嘉树淡色唇边吐出，在空中蔓延迷离，刹那回身投过来的眼神将徐骄阳定在原地，他说不清那黑沉的眼里有什么，昨晚他就发现了，许嘉树的眸色比一般人深。却好像隐约感知到了许嘉树的另一面。年级第一考进来的许嘉树，单挑六个人的许嘉树，眼前抽烟的许嘉树。大概是不甘示弱，他点燃了自己的烟。两人互不干扰地各守一边，如不相识的陌生人，谁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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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完晚自习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徐骄阳打开客厅的灯，才看见痴痴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傅婉云。他疲惫且无奈地按了按额角，知道今晚又不得安宁，唤了声，“妈妈，我回来了。”

　　傅婉云扑过来情绪激动地跪在地上，紧紧拽着徐骄阳的衣服，像是等来了救星，切切恳求，“阳阳，你打电话给你爸爸，让他回来好不好？或者，或者我们去接他。他一定是应酬喝醉了，等着我们去接他！”

　　徐骄阳握着傅婉云手臂，想把她扶起来，可他低估了情绪不稳定的傅婉云。后者察觉到他的动作，双手转而死死钳住他的小臂，精心养护的长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艳红色的指甲抵在徐骄阳小臂绷起的青筋上。徐骄阳的好样貌多是从她身上继承来，肤色随了她的冷白，体毛稀疏色浅。尖锐的指甲很快按出了红印，傅婉云仿佛看不见，还在苦苦哀求自己的儿子，“阳阳，带妈妈去找你爸爸，我们一起去找他。他听你的话，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呵，徐骄阳强忍着到了嘴边的嘲讽，将它藏回身体里阴沉的角落，和傅婉云一起粉饰太平，不去打破她无心或故意营造的美梦。他跪下低声安慰，“妈妈，爸爸自己会回来的。如果他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不是又要生气？我陪你回房间，你先睡下等爸爸好不好？”

　　傅婉云含泪的眼里满是期翼，她的眼泪一点不值钱般说来就来，颤抖着问，“他真的会回来？你爸爸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有没有说几点到家？阳阳，你不要骗妈妈，妈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是你逼着我骗你的啊，我多想撕破这一切假象，让虚伪的你和我解脱，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徐骄阳闭了闭眼，而后睁开，“那我陪你一起跪在这等他吧。”等不知道在哪个女人温柔乡里舒坦睡去的徐耀华，他估计做梦都在想着怎样才能离婚。

　　强迫症又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