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归处》向曦行

11、冷脸怪

　　一碗炒饭而已，何况自己也饿着，真用不上说谢，许嘉树嗯了声，问，“要我现在给你预约出租车吗？”他看了眼手表，时间晚到他随即改口，“或者你在我家睡一晚？”

　　美滋滋吃着炒饭的陈骄阳闻言就想了一秒钟，欢快应下，“好啊。”他吃饱了就懒得动，何况许嘉树做的炒饭，比他之前吃的正宗扬州炒饭还好吃，他想慢慢吃。

　　因为很少和人同桌吃饭，许嘉树没有吃饭时说话的习惯，吃饭的速度也很快。陈骄阳不过吃五六口的工夫，他已经把自己那大碗炒饭吃完了。把碗往桌上一搁，等着陈骄阳吃完了好一起收拾。随后上楼抱了枕头和被子下来，还有一套睡衣，放在沙发上，边说，“我懒得收拾房间了，你睡沙发吧。睡衣是刚洗过没穿的，你不介意就换上。”

　　组合沙发够大，睡一个陈骄阳绰绰有余。沙发上摆着几个同色系的靠枕，天蓝色看着很舒服。陈骄阳长这么大都没睡过沙发，看着还有些跃跃欲试，口里含着饭不方便说法，他眯眼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许嘉树也不跟他客气，不然就不会毫不客套地让人睡沙发，讲完洗漱间的位置和洗漱用品的取用，他径直上楼洗澡。他身上唯一像这个年纪男生的地方，就是贪睡，每天控制着自己不迟到，纯粹因为迟到了会遭班主任念叨，嫌烦。

　　洗完澡，许嘉树擦着头发下楼，想着把那两个碗洗掉。抬眸一看，沙发上没了人和睡衣，碗也不见了。他往洗漱间走，见紧闭的门里亮着灯，转身便往楼上走，睡觉去。

　　等陈骄阳洗完澡出来，楼上走廊黑乌乌一片。这就睡了？陈骄阳纳闷，低头看自己，许嘉树的睡衣穿在他身上太宽松了，拖鞋也大一两个码，踢踏踢踏地踩在地上发出俏皮的声音。突然就觉得好笑，许嘉树心里是住着一个老头子吧，睡衣是没有任何图案的纯黑色，拖鞋是耐克的基本款，一点都没有少年人的花里胡哨。陈骄阳鼓了鼓腮帮子，甩掉拖鞋，往沙发上一躺，被子一盖，入睡得贼快，睡得贼拉香。

　　精神昂扬的鸡叫打破一室安谧，陈骄阳踢了踢被子，差点翻下沙发，又是被自己的闹钟吓醒的一天！陈骄阳揉了揉眼睛，闹钟虽然魔性，却是叫醒效果最好的。为了不迟到，只能对睡觉沉的自己狠下毒手。

　　往常在自家，闹钟一响，陈骄阳跃身即起。今天是在许嘉树家，他在沙发上滚了滚，视线周游于客厅，边琢磨，许嘉树是已经起床走了还是根本没醒？走了的话，不至于不叫自己吧，昨晚才共患难，一起打过架的爷们。摸索到手机，陈骄阳打开了□□，试探着问，“许嘉树，你抛下我走了？”

　　“我请假，你走的时候关上门。”

　　许嘉树回复的很快，不知是不是刚和班主任老罗同志请完假。

　　“那我也请假，你走的时候叫醒我。”

　　等了五六分钟都没收到回复，徐骄阳将手机甩到沙发另一头，捂着被子睡回笼觉。

　　这两一起打过架的爷们在家睡得一个比一个舒服，教室里身边空了一圈的陈檬傻了眼，同桌许嘉树没来，管早读的英语老师还问了他一句，人哪去了？陈檬也想知道哇。从不迟到旷课的徐骄阳也没来，热衷于找许嘉树茬的杜云卓同样不见人，陈檬觉得这其中必然有某种不好的联系，一个早自习心神不宁地等两爷们的回复。

　　赶在第一节物理课上课前的课间三分钟，徐骄阳口里叼着袋牛奶和许嘉树一前一后进了教室，陈檬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瞄见许嘉树脸上贴着的创口贴，创口贴虽遮盖了脸上破开的伤口，却令平日里清俊冷漠的优等生染上几分痞气，越发使人不敢直视。他转过身问徐骄阳，“你们和杜云卓打架了？没受别的伤吧？”

　　“聪明呀，小檬子，我们没事。你有没有吃的，支援一下我，牛奶和面包真不够我吃。”徐骄阳嘬完牛奶，他第一次发现学霸居然贪睡的，卡着点从楼上冲下来，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就被许嘉树扔在家了。

　　陈檬往桌洞里掏，掏出一把肉干果脯，全放在徐骄阳桌上，“有有有，我刚买的，你尝尝好不好吃。”借着递零食的机会他趴在桌子上小小声地问徐骄阳，“学霸他脸上的伤口深么？会不会留疤？”

　　徐骄阳撕开一包肉干，边嚼边说，“小伤口。”杜云卓那伙人手脏，成心往许嘉树脸上招呼。脸上那伤口是被手上戴的金属戒指划破的，而许嘉树根本不在意。

　　肉干香辣紧实，徐骄阳戳许嘉树的背，等人偏过头，他分了一半过去。陈檬忙说，“我这还有呢，”又往桌洞里掏他刚买的存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大小子，一个比一个饿得快，学校小卖部里的零食口味一般还难抢，尤其是第二节课、第三节课的课间，一个个饿虎扑食地围了小卖部柜台一圈又一圈。陈檬每每挤不进去，只好自己攒着生活费屯粮。

　　这节物理课讲的是受力分析，物理老师是个身材单薄的小老头，视物理为毕生所爱，讲起课来激情澎湃，兴之所至时手舞足蹈，讲台前的方寸之地简直不够他施展。徐骄阳一开始是认真听课的，可他实在不明白对着个小长方形横七竖八的画那么多根箭头，标上各种力，是什么意思？如听天书，云里雾里。他放弃了，捏着只黑色写字笔往自己校服上画。

　　一中的秋季校服码数大到离谱，以白为底色的宽大衣袖给了徐骄阳足够的创作空间，往上面画自己的本命英雄——韩跳跳，挑的还是最骚气的皮肤模型。这可是个精细活，接下来的课，他专心致志作画，偶尔装个专心致志听课的样子，免得触到哪位老师的霉头，平白无故挨顿骂。

　　一画就画了四节课，就差收尾了。徐骄阳手一横，拦住走到面前的许嘉树，诚意十足地邀请，“许嘉树，我请你吃饭。”为了感谢昨晚许嘉树做的那碗丰盛炒饭，徐骄阳决定请许嘉树去他最喜欢的私房菜馆。

　　许嘉树把他的手扒开，抬脚就走，仍如以往一样不冷不热地拒绝，“不用了。”

　　嘿，这人怎么不领情！徐骄阳跳起，仗着腿长的优势，许嘉树都走出后门了。我才不会追上去，爱吃不吃。徐骄阳窝了一肚子的气，憋得难受极了，他还以为一起打过架，多少算是朋友。可许嘉树这个冷脸怪，分明没有一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