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乌鸦一般黑》梧桐不栖

25、第 25 章

　　屏风后置红罗帐、象牙床，床头放多宝格，床上的女子二八年华，长得倒是周正，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额头缠绕着一丝黑气，看来的确是有些不寻常。
　　让我多看一眼的是窗前桌上有个瓷白花盆，盆里的君子兰盛开，这让我觉得蹊跷。君子兰耐阴，喜欢潮湿阴凉的环境，而林紫嫣的房间朝阳，现在天气燥热的连红叶都焉了，明显不适合君子兰的生长，它却开的极盛。
　　我还想探究探究，就听到虚隐说，“既然林小姐不愿见贫道，那贫道自然要离开。”
　　我看到屏风后的林紫嫣明显松了一口气，催促着说，“快走，快走，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一行人只能先退出林紫嫣的房间再做打算。
　　林员外率先道歉，“对不起虚观啊，我这女儿她…哎，我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不知令爱是从何时起性情转变的？员外又可知她是否受了何种刺激？”
　　“嫣儿她是从两个月前这样的，本来嫣儿她真的不是这样的，而且她还越来越虚弱，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林员外摸摸鼻子，眼神飘忽，顿了顿，“至于她是不是受了刺激，我想是没有的，嫣儿她很乖巧，经常只是在家里下下棋练练琴，拨弄些花草，对了，嫣儿还很喜欢各种山水画，对书画也有一些研究。”
　　虚隐点点头，“不知贫道能否去看看林小姐下棋弹琴的地方？”
　　“当然当然，虚观请随我来。”
　　林员外又带着我们往后园走去，时逢夏中，群花争艳。后园湖中莲花连片，我看着一个个绿色的莲蓬，不经意的问林员外，“林员外，不知林小姐房中的君子兰是什么时候有的。”
　　林员外一楞，回想了一会才道，“似乎是一年前吧。”
　　“那盆君子兰一年前就在那里了？一直都开的那么盛？”
　　林员外看我是没见过的道士，似乎并不想回我，看了眼虚隐，“并不是一直都这么盛的，只是嫣儿一年前就喜欢养君子兰，换了很多盆，不过大多都养残了，鲜少有盛开的。不知这事和嫣儿的病有什么关系？”
　　林员外问向虚隐，“虚观，难道是因为养君子兰才导致嫣儿的病？”
　　我赶紧摆摆手否认，君子兰可不能背这个黑锅，“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问问，和林小姐的病没关系。”
　　林员外被我这回答一噎，要不是碍于虚隐的面子，我看他早就对我翻白眼了。他又接着带我们往后园走去。
　　虚隐从我问话开始就一言不发，表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我心里忐忑，就怕他看出了什么。承静靠近我悄悄的问：“徐师弟，你怎么知道林小姐房里有君子兰的？”
　　我眼观鼻，鼻观心，“我闻到的，我从小嗅觉就特别灵敏。”说完快速的看了眼虚隐，希望他能相信。
　　“原来如此，”承静自说自话，“我怎么都没闻到呢？徐师弟嗅觉果然不同常人。”
　　我心里一震，对啊，我嗅觉比许多妖都要灵敏，可我那时并没有闻到君子兰的花香，我是看到它才知道的，顿时心中一沉，更加肯定那盆君子兰有问题。
　　说完没多久，我们就来到一座凉亭。“这是嫣儿经常下棋练琴的西凉亭，虚观看看这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
　　他们几个在亭里查来查去，我已经觉得妖祟应该在林紫嫣的房里，所以对这个西凉亭也不怎么感兴趣。忽见亭外的一片芍药开的正红，就飞一样的往那奔去。
　　我蹲下身子嗅花，不说别的，林紫嫣这些花种的还真挺好的，这里开满了芍药花，香清粉澹，高贵迷人。风一吹，那姿态如丰满的女子，聘婷妖娆。蜜蜂亲吻着花蕊，蝴蝶翩翩起舞。阳光可亲，突然觉得空气中弥漫的热气也不再那么灼人了。
　　闻了一会，又摸摸它的花瓣，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我望着那面布满爬山虎的围墙，总觉得它有点奇怪。绕过芍药，我对着围墙比了比，这墙怎么就这么点高度，这随便一点脚就能看到外面了。
　　我用力一跳，发现墙外是片竹林，也没什么好看的。我甩甩脚上的泥土往亭里走去，亭中的虚隐长身玉立，容色肃然。
　　“虚观，虚观，你看出什么没有？”
　　虚隐摇头，“亭里并无不妥。”
　　我问，“好吧，那我们还要去看别的地方吗？”
　　林员外抢答，“不如虚观先随我去吃饭吧，我已经让下人备好斋菜，真是招待不周了。”
　　我狂点头，虚隐瞥了我一眼，“那就有劳林员外带路了。”
　　林员外带领着我们到了客堂，里面果然是备好了斋菜，客堂里就一桌斋菜，看来林员外不打算让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一起。
　　“虚观请。”林员外轻咳一声，“我知道虚观不喜吵闹，所以就将斋菜都准备在这个安静点的地方，这些斋菜都是我府里的厨子特意准备的，希望虚观喜欢。”
　　林员外对虚隐这么客气又恭敬，顿时让我觉得这人也没那么不好了。
　　“无量天尊，林员外不必客气，如有邪祟，贫道自会想办法驱除。”
　　位置讲究座次，德高者居上，林员外客气的让虚隐坐在主座上，自己坐在次座。我才不管什么主次之分，直接一屁股就坐在虚隐旁边。
　　承静也习惯我坐虚隐旁边，并没什么反应，直接就坐在我身边。林员外误以为我的身份要比承静高，赶紧倒了一杯茶给我，紧张又歉意的看着我，应该是怕我说什么坏话而对驱邪不利。
　　我也不说破，拿起那茶就喝，反正他自己要倒茶给我，不喝白不喝。
　　吃饭间，我悄悄地问虚隐，“虚观，你出师不利啊，要不要让我帮你啊。”
　　虚隐侧头看我，我试探性的说，“我可以扮成婢女潜伏进林紫嫣的闺房。”
　　虚隐脸色不变，而一旁偷听的承静差点喷出一口汤来，“徐师弟，你这样不行吧？你作为男子怎么可以…”
　　我盯着神色未变的虚隐，一字一句说，“男子自然不应该这么做，可是我是女子啊。”
　　“什么！”承静声音响得引来林员外的注视连连，他赶紧闭上嘴巴，期盼着我给他一个解释。而虚隐只字未说，神情淡然，他果然知道我是女的。
　　我转头对着承静，嘻笑到，“我本来就是女的，你这么惊讶干嘛？你不是看见我穿着女装了吗？”
　　承静几乎要哭，颤抖着说：“你竟然是女的！”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当初第一次在山下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女的，就算你证明了你是男的我也将信将疑，可是后来你和我们相处时的行为…呃，言语…呃，动作…都让我坚定不移的相信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女子，这太毁我的信念了…”他痛苦的抱着脑袋，饭也不吃了。
　　看着他崩溃的样子，我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这小道士，毕竟人家是这么白痴，这么单蠢，竟然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