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之玫瑰三愿》林飒

30、玫瑰三愿（三十）

　　“哎，咱们这个妈就是一副聪明脸孔笨肚肠，总觉得自己手段高明，可以把全天下人都算计了，可事到临头，尽做些荒唐决定，最后倒霉的都是她自己！”尔豪本是个急脾气，听如萍、梦萍这么一说，更是气得直跳脚：“要不是把尔杰也带出去，我都懒得找她！”
　　这时，如萍已恢复了理智，想起了一件事：“妈妈可能去找她打牌的朋友？我们打电话过去问问。”
　　“妈平时打牌的朋友都有谁？黄页里有电话号码吗？”
　　陆如萍想了一想，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的神色：“除了秦阿姨，我根本不知道妈妈还有哪些朋友。梦萍，妈妈平时跟你最有的说了，什么都跟你讲，你知道妈妈还有哪些朋友吗？”
　　陆梦萍道：“妈妈总说去这个阿姨家打牌那个阿姨家打牌，可是她每次去都只带尔杰，从来也没带过我呀！”
　　“上帝呀！这可怎么办呢？”如萍难过的说：“我们平时对妈妈的关心真的太少了，对她的了解也太少了。”
　　“行了，现在不是感概的时候，有什么亏欠等妈妈回来了再弥补。秦阿姨的电话是多少，我打给她。”陆尓豪不耐烦地嚷道。
　　“尔豪，我觉得妈妈这么要面子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投靠朋友的，毕竟她脸上还带着伤，朋友问起她该怎么回答？我倒觉得她可能会带着尔杰去找个酒店住下。”梦萍以对母亲的了解进行了简单的分析推理。
　　“梦萍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咱们站这干等也不是办法，你和如萍先进屋等电话，我到各大酒店去打听打听。”尔豪当机立断。“我会跟你们保持联络的。”
　　法租界虽然繁华，但顶级大酒店不多，况且王雪琴脸上挂着彩身边又带着一个小男孩，特征十分明显，打听起来本该十分容易，可是陆尓豪连着打听了几家，都没有王雪琴和尔杰模样的女人小孩前来入住。
　　陆尓豪又担心又着急，准备去低一档的酒店找找，虽然凭着母亲的性子退而求其次放着好的酒店不住却去住次一点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大酒店客满不得已而为之的可能性。最怕的是她成心不想让人在这时候找到她，那么随便往什么地方凑合一个晚上，那可哪里找去。
　　期间尔豪也借着酒店里的电话打回家问消息。可怜如萍、梦萍姐妹两还以为是妈妈打回来的，空欢喜了一场。
　　“真他妈够呛！”陆尓豪对着空气骂了一句。国难当头，家里也不太平！妈妈、依萍这两个女人也不知道上辈子谁欠了谁，这辈子不斗个你死我活不算完事。陆尓豪愤愤地想：“干脆让依萍跳黄浦江淹死算了，要不让爸爸一枪把妈妈毙了也行。不管哪个死了，都他妈天下太平了！”
　　正当陆尓豪没头苍蝇一般满世界乱窜的时候，一辆车迎面开来。陆尓豪本没有心情搭理旁人，偏他当记者的眼尖，第六感更灵，两车擦身而过时本能地感觉到开车的正是石磊那个冤家债主。细一看，果然是石磊的车子。这个石磊，当初追求如萍的时候就卖弄家里车多，兜风的时候开敞篷，下班的时候开吉普，尔豪都看得熟了。这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陆尓豪本是个炸弹脾气，这当口更是急怒攻心，连妈也顾不上找了，直接调转车头打转方向盘，后来居上将石磊的车硬生生地逼停到路边。
　　石磊今天本就事多压身，心烦意乱，加之昨晚刚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饶是他胆大，也难免有几分惊弓之鸟的心态，被陆尓豪这么强行逼停，简直吓了一跳，本能地摸上了别在腰间里的枪。待仔细一看，原来是陆尓豪，方才松了一口气。但终究是心里不痛快，于是跳下车子，冲着尔豪没好气道：“陆尓豪，你怎么回事啊？有你这么开车的，你知不知道多危险啊？”
　　“我还没问你你倒恶人先告状！”陆尓豪见石磊还敢一脸的不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姓石的，我妈跟你是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她！”
　　石磊一听，便知王雪琴准是受教训了，但具体什么情况他还不了解干脆来个装傻充愣。“陆尓豪，话可说清楚了，陆太太怎么了你就这么一股脑的把事往我身上推？”
　　“你还敢给我装糊涂！我问你，是不是你跟我爸揭发我妈的事？他妈的我陆家的事跟你姓石的有半毛钱的关系，要你一个外人来多嘴多舌的搬弄是非！”
　　“听你这话说的，你妈妈好事多为，你不说清楚我知道是哪桩啊？”
　　“装，你接着装！”陆尓豪一把抓过石磊的衣领，逼视着他的眼睛：“我妈跟依萍有账要算，这是我们陆家的家事，你凭什么强出头，帮着依萍对付我妈？”
　　“被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石磊也不挣脱，连连冷笑道：“陆太太在依萍家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先是骂了陆伯母和依萍，又羞辱了李副官一顿，还把可云吓得旧病复发。要不是我在中间拦着，还没等陆伯伯出手，李副官早拿扫把给她一顿好打了。你倒好，狗咬吕洞宾，反倒怪起我来了？”
　　陆尓豪本来怒气冲天，可被石磊这么一说，到底自己的妈自己知道。方才只顾着担心母亲，却忘了母亲到依萍家去闹事，最最受刺激的正是可云这个病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心虚气短，抓住石磊衣领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
　　石磊鉴貌辨色，知道陆尓豪自认理屈，也见好就收，不再咄咄相逼，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清楚。一边整理衣领一边道：“陆太太今天来闹事，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拎得清，也没想插手。可你妈妈实在太过分、太嚣张了！陆伯母和李副官一家你总比我了解吧，都是老实得不得了的人，哪是她的对手。还有可云，你们当初大张旗鼓地给她治病，总比我了解她是不能受刺激的吧？可你妈妈真是专挑软柿子捏，什么话恶毒难听就说什么话。我也是不得已才把她打人的事情抖落出来，本来也就想把她吓唬走。谁知道她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大门没关，陆伯伯就这么走进来了，听得一字不拉。要我说，这是老天有眼遭了现世报，谁也怪不了。”
　　陆尓豪听石磊神色坦然，言语明了，可见非虚。这样一来，他非但不是陷害王雪琴，反倒保护了她。要知道，如果任由王雪琴闹下去，其他人顶多气个半死，但可云是个病人，万一真刺激出三长两短，别说陆振华饶不了王雪琴，就是自己也不会轻易原谅她。陆尓豪有气没地方出，只好狠狠一拳砸在车子上，待脑子稍微冷静一点，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石磊，我问你，我妈找人打依萍的事情你到底是有确切的证据还是凭空推测的？”
　　“依萍出事的时候，何书桓也在，他们是找秦五爷帮忙调查。事实上，这件事很早之前几乎已经水落石出了。具体的过程何书桓比我了解，你只管问他。只是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事瞒了下来。”石磊的口气有些感慨：“要说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离奇，昨天埋伏我的人就是对依萍下手的人。他们本是几个街头混混，就为着依萍的事情被逼得无路而走，这才铤而走险，做起了亡命之徒。也正因为他们当初对依萍下手，依萍为了自保，随身带枪，才能在昨晚亲手为自己报了仇。这才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依萍和书桓不说，是为了我和如萍。虽然和我妈不对付，但我们终究还是兄妹、朋友。”虽然是自己的妈妈，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心痛，陆尓豪在心里承了依萍和书桓的情。“今晚我爸就为这事把我妈打了，我妈连夜出手，说是投靠朋友，可是她那么爱面子，怎么会带着伤去给朋友看笑话。本想着去酒店找她，可是上海就那么几家大酒店，一家都没有她的入住信息。”
　　石磊沉思了一下，一个不详的念头突然在心中一闪而过。
　　陆尓豪点点头，道：“石磊，今晚是我太冲动，我跟你赔不是。我要找我妈去了，现在晚上不太平，你也早点回家吧，开车小心点。”
　　石磊叫住尔豪，道：“尔豪，我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尔豪疑惑地看着石磊。
　　石磊像下了大决心一般，看着尔豪道：“尔豪，我对依萍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的父母昨天也见过依萍和陆伯母了，他们挺满意的。这意味着我和依萍很有可能会结婚。”
　　陆尓豪苦笑道：“那就先恭喜你了，虽然事情不见得会这么顺利。这话不是诅咒你，只是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没有一个感情是顺利的，给你个提醒而已。”
　　石磊笑笑：“这方面我对自己有信心。但是，比起这些小巫，你们陆家的情况才是大巫。”
　　尔豪顿时预感到接下来石磊这张嘴里准吐不出象牙来。
　　“尔豪，我说这些话可能会让你接受不了。可是，是疖子总要出头的，与其任由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如提早让你知道，好有个心理准备。至少，我认为作为家里的长子，你是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的。”石磊铺垫了一堆，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果不其然，这个秘密直接让让尔豪呆立当场。
　　“石磊，你个王八蛋，如果你说的有半个字的假话，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尔豪的怒吼声回响在上海的夜空。
　　九月，淞沪会战中国空军作战飞机损失36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