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奕不舍》糖小谐

8、第八章

　　他顾不上眼前的情形，拔下身上这套宽松的雨衣，转身快步向警车停靠的地方走去。一直在江岑对面例行检查车辆的耿鑫，隔着迷蒙的细雨，眯着那双如缝隙般的双眼，用一种颇为怪异的表情瞧着马路对面动作夸张的江岑。还未等他看清，一辆红色的轿车猛地向他在的车道拐过来，速度迅快，刹车时车轮和地面摩擦力很大因而发出了极为尖锐刺耳的鸣声。
　　耿鑫发现情况不对，可限于他本人视力的问题，只能远观其色，却不能细看车牌，他拿起手中的传呼机，一个劲地呼叫队员。
　　两辆车风驰电逝般在道上行驶，旁观的司机都被两辆车传出的洪亮响声镇住了，没见过在这种恶劣光滑的路面还有人敢这样开车。展易几乎要踩彻油门，双眼还时不时从侧镜中观察江岑车辆的位置。
　　虽然他明白如果现在将他自己和手中的手机交给警察，他们会尽快破案，那么他也会顺理成章被释放，也许只是几天短暂的牢狱生活，可最终会有青天白日那天。也不知是不愿看到褚奕晗，还是不信任那些警察，还是无法直视那个似情敌般存在的江岑，他始终都不想落入警察手中。即使他的身份会被终身定格在杀人犯上，即使褚奕晗永远都不再见他，即使自己一生都会孤老终身，一辈子都要过东躲西藏的生活，他都想自己承担，甚至自己来救自己。
　　前方的玻璃变得朦胧模糊，视线也变得越来越不清晰，看不到后面江岑的位置，展易心急如焚，就连眸光中都流散出急迫的光来。他踩彻油门，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展易越是玩命的向前奔，后面的江岑越有追逐的动力，只有真正的作案人才会有如此大的动力，江岑眼神中的光华也随之更加坚定。
　　看着前方和自己车只有三四米远的展易，那个和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大男孩，这应该是江岑第二次和他见面。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警局门口，他清楚地记着，那晚刚好他们加班稍稍晚了些，展易在门口接褚奕晗，那时的他们举手投足间还流露着甜甜的蜜意。展易穿着白色的体恤，蓝色的牛仔裤，朴素简单的装扮中透着清俊稚嫩的气质。英气的脸上噙着浅浅的笑容，满面喜色地瞧着大家。
　　他对展易影响太深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印记。其实在当时他心底对褚奕晗已经有了超越普通同事间的情意，那时的他在面对展易发自肺腑的微笑时，内心是沉重的，像有一股浓烈的酸汁浇在鲜血淋淋的伤口似，那种痛记忆犹新。
　　原以为自己对褚奕晗的那份爱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随着岁月的流逝蒸发消失。没想到过了一个月，他们不知因为什么分了手。看着褚奕晗每天无精打采，清透无比的容颜涌着淡淡的倦意，知道这段感情的破碎对她打击很重。那段时间，他总会找各种借口在她身边徘徊，在适当的时机给予关怀。
　　也许是缘分注定，或是他那份真挚陈恳的爱温暖了褚奕晗失恋后冰寒的心，久而久之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回想之前的那段时光，再看看眼前这种情形，似乎人总要经历一些，才能长大成熟。像现在的展易和当初江岑初次见面时对比，简直就是天融之别。
　　看着前方展易的车子像风一般地行驶，江岑脑海中莫名腾升出一丝钦佩感，多少日来他们警察在市内严密的搜索，竟然连展易一点儿线索都没发现。一个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大男孩，在几乎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情况下，居然可以在众多人眼皮子下随心所欲走动，真是不一般。
　　江岑收回弥漫乱窜的思绪，静下心来认真地开车，因为前方是一段弯度很大的拐弯路，此时的路面雨水成积，车速极快，他怕路面太滑稍不注意车子就会向外倾去。
　　焦急的心刚沉定下来，就被前方传来的一阵剧烈的声响震住了。
　　慌忙抬眸向前看，透着模糊不太清晰的挡风玻璃，只见展易车重重地向□□斜到，直接冲出道路两侧的栏杆，坠了下去。
　　江岑慌忙从车上跳下来，脑海中隐隐地想起刚才在商店那位男子说，他的车刹车失灵。漆黑湿冷的夜晚，光线格外模糊，只听着展易车子发出的连续声响，之后就没了声音。
　　后悔和恼火一点点袭入脑海，望着栏杆下面如一片水墨般的黑暗，江岑心中难受极了，雨水稀稀拉拉在他头顶浇灌着，整个人好像一尊被水洗刷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如果展易这次有任何闪失，那破案也许就会走很多弯路。
　　想到这里他马上朝着展易车子坠落的方向跑去，争取在第一时间救人。随后耿鑫他们几个也跟了下来，手中的手电筒的光交汇在一起，光线也格外亮眼。
　　感觉上面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展易的意识还很清晰，身体在狭小的空间内挣扎着，试着从车中钻出来。
　　还好车窗玻璃在车子翻滚中早已破碎，展易紧缩身体一点点从车窗爬了出来，可惜右腿受伤，在爬行的过程中显得极其费劲。
　　使劲浑身力气从车窗中出来，但右腿受伤很重，根本就没有力气站立。展易紧抿薄唇，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腿上，好不容易歪歪斜斜站了起来。刚要试着行走，还未正常迈步，就一股劲栽倒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刺骨的雨水，浇在受伤的腿部，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想要逃走却无力走路的落魄，耳听着后面人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展易感到迫切又无奈。
　　如果当初他们分手后，展易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将那些关于褚奕晗的种种琐事都一概隔断，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可人总是会犯贱，总会做一些身不由已的事情，似乎那颗心，总有那么一刻不受自己控制。
　　雨水像撒豆子似打在展易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尖锐的刺痛令他生痛难忍。
　　拖着痛苦难耐的伤腿，无奈拼尽全力地向前爬起。
　　褚奕晗得知展易出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这天，太阳像往常那样，依旧明媚耀眼，人世间诸多悲欢离合、聚散别离似乎都不会牵动它，它永远都是那枚高高在上太阳，始终都散发着绚烂璀璨的辉光。
　　她呆坐在椅子上，清灵水汪的眼睛里是一副空洞呆滞的晦暗，修长浓黑的睫毛好像两把扇子似，微微上翘着却丝毫不动，清秀漂亮的眉眼处布满沉郁之色。 明明几天前展易还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怎么一转眼就发生了车祸。杀人犯这几个鲜红的字眼，已经让她花了好一阵时间才勉强接受，现在突然又传来车祸的消息，这对她来说无疑又是一场沉重的打击，在前方还未传来任何消息前，她的心颤颤晃晃，一直都不安定。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像失了魂似得褚奕晗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失神暗淡的眼神中同时放射出期待的光芒，白净的脸颊洋溢着绚丽迫切的色彩，她转过身，目光刚好迎上最先进来的江岑，他笔直修长的身躯如玉树般挺拔，眉宇间轩昂磊落，目光深邃沉静，棱角分明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看着江岑满脸的严肃正经，她竟生不出一丝开口询问的勇气，毕竟她现在所在意关心的事，却是江岑最不愿触碰和谈及的地方，她静静地垂下脸，坐在了椅子上。
　　自然还有比褚奕晗更着急想要听到结果的人，刘效急急忙忙从楼上下来，慌忙开口问：“怎么样？展易找到了吗？”
　　“方圆几里内全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江岑语速很慢，声音略微有些暗哑。
　　“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工厂，我们挨个都去询问过，谁都没有看见过。奇怪，昨天从地上的血迹看他应该伤的不轻，怎么一转眼就找不着人了，难不成他长翅膀飞了！”耿鑫皱着圆润的脑门，小眼神中泛着难解和疑惑的色彩，
　　“伤的不轻”
　　当这四个字缓缓地飘入褚奕晗耳畔时，一直悬着的心不受控制地跌落了下来，好像一下子要坠入万丈深渊般的恐慌和害怕。她无法想象展易昨晚开车翻下高速路时可怕的情形，不过从刚才耿鑫的言辞上，可以得知当时场面的惊险程度。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展易的任何踪迹，褚奕晗真不知眼前这种充满悬念的等待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只会让原本稍加平息的内心变得更加波动不安。
　　“别看展易这小子还真有些本事，受了重伤还能轻而易举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不一般呢。快，把昨天超市门口的监控录像拿出来，大家过来好好看看。”刘效也意识到，昨天展易偷车绝不是单纯偶然的行为。
　　看到周围的组员都站起来，走向前方的大屏幕。褚奕晗深做呼吸试着让自己不安分地心尽量地静下来，她缓慢地站起来，眼神无意间落在正在大屏幕旁操作电脑的江岑，他目光柔和专注，温雅的眉眼处散着沉着认真的味道，他总是那样做起事来安安静静，不急不躁，身上散发着一种极致温润儒雅的气质。
　　好像突然间才意识到，在展易出事的这段日子里，她从未将心思全心全意地放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展易还是无形中抽走了她大半的心思。明明当初分手时，她对展易心里只剩厌恶气愤的，怎么这会儿还如此牵挂他呢
　　“展易身旁站着的那俩人，从着装上看就有问题。”薛灵双目盯着屏幕中的画面，双臂交叉，不紧不慢地说着，
　　“从画面上看怪怪的，展易好像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们。”江岑把他看到后的感受讲了出来，
　　“是啊，不然你们看，戴帽子的俩人向前移动一截，展易就会向后退一截。”
　　刘效同意江岑的看法，
　　“难道展易这期间得罪了□□上的人，看那两人穿着像赖皮似得。”耿鑫用一贯轻松搞笑的风格来理解画面上的内容，
　　“快看，在展易开走车的同时，他们好像也上了路边的一辆车。”薛灵一时激动声音竟变得怪异而尖锐，
　　“画面放大一些，看看车牌号。”刘效提醒道。
　　在屏幕无限的放大后，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车辆，那一串模糊隐蔽的车牌号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呈现出来。记下车牌号后，刘效安排手下人对这辆车进行详查，希望从中可以探出一些和案件相关的线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