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奕不舍》糖小谐

6、第六章

　　晚上，华灯初上，人流川息，好像比白天都热闹。
　　褚奕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家中走去。今天，男友江岑陪父母去参加一个大型的商业界PATY没有陪她。江岑也算是地地道道的富二代，父母经营着一家酒店，虽规模实力不及尧邦集团，但在A市还是颇有名气。
　　她来到家门口，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门锁中，正转动着开门。只觉得身后隐约有动静，抬起头，一抹晕黑的影子在光亮的门上晃动。她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双手握拳，胳膊微微上扬，然后胳膊肘迅速用劲向后甩去，可还未击中后面的人，就远远被对方的手掌抓住，牵制在半空。
　　她转过身，抬头望向抓着自己胳膊的人，清澈如水的眼瞳中浮现出一片惊慌的色泽来。
　　只见这个人穿着稀松亮眼的衣着，时尚的嘻哈棒球帽倾斜下扣，眉眼面孔几乎被遮挡了大半。
　　在没有看清对方脸面，不明白对方意图的情况下，她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
　　“你想干什么？”褚奕晗凝视着对方，精致的眉眼间保持着平静淡定，
　　“吓坏了吧！”对方唇角轻扬，冲她略带痞气地笑了笑，
　　一阵略微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她冰清玉洁的面孔瞬间呈现出惊骇的颜色，水灵的双眼轻盈地眨动着：“怎么是你？”
　　不容展易做出任何解释和回应，褚奕晗慌忙打开门锁，将他强行推入屋内。
　　展易刚刚摘下帽子，随后就迎来褚奕晗连珠带炮的一派训斥：“展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往这里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身份吗？你是通缉犯，这里人流密集，小区内到处都是监控摄像，万一拍住或被人举报呢。你做事总是这样任性随意，从来都不用脑子思考。”
　　他望着这个只过自己肩膀的女孩儿，清悦的声音中透着一份冰冷的韵味，白净的脸颊被怒火燃得微微泛着晕红，清澈的双眼中目光灼灼，像两把锋利的匕首般逼视着他。
　　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个样子。在外处事待人向来理性大方的褚奕晗，唯独在他面前，总会使出一副刁蛮咄咄逼人的架势。从刚开始的无法接受到后来的包容体谅，他也慢慢习惯了，习惯了耳边时常传来得喋喋不休碎碎叨叨的抱怨，习惯了动不动对自己摆出冷眼横眉的小表情，他知道只要这些行为举止还会出现在他面前，就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爱，才会让人生出各式各样的举动，不爱了，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所以展易心中是欢喜的，褚奕晗虽然早已有男朋友，但心底对自己的那份爱还未遗失。他安静地恬然一笑，很难得地点点头：“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褚警察家门口了。”
　　听完他的话语，褚奕晗明净的眼眸中露出极为诧异的目光。今天他这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会突然乖乖点头顺从呢？在言语上他总会找千百般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从来都很难就势顺从承认错误。向刚才的态度说真的，认识到今天头一次见到。
　　前几天的事情看来对他打击太大，以前幼稚轻狂的个性也被渐渐地抹去，也许经历了，才会变成熟吧！
　　看着他因为清瘦变得越发削尖的下巴，乌黑深邃的双眼中泛着微红，真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哪里熬过去的？想起之前，她只要一看到他，莫名其妙的反感怒火就会无缘无故从体内转出来，脑海中像幻灯片似闪烁着他种种的缺点毛病，令她烦躁极了。如今他有难，虽不像以前情侣关系那样牵肠挂肚，但到底和一般人不一样。
　　心头隐隐滋生出一股凄凉的悲痛，她将目光转移到别处，不敢再看下去。
　　“还是家里好啊！宽敞亮丽！”展易向客厅走去，边走边感叹：“你看看这沙发，看到它就想睡觉。”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要干嘛？”褚奕晗白净的脸颊变得严肃正经，直觉告诉她，展易这次来一定有事情。
　　“就是在外躲猫猫，躲累了，恰好走到这片区域，所以就进来了。”他用闲散慵懒的语调将事由三言两语极为简易地总结出来，
　　“真没有其他事？”
　　她目光雪亮如电直直盯着他 ，即使两人相距两三米，便好像瞬间就会将他看透般，
　　展易咧着嘴轻笑着：“没有啊！”
　　“没有要紧的事，那就请你立刻离开我家。”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冽冷漠，如裹了层冰般。
　　因为她知道虽然最近对展易的抓捕有所松减，但毕竟是杀人犯，重要的片区还是一样严谨，更何况她家前面就是公安局。
　　“喂，你也太没人情味了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前脚刚迈进家门后脚就赶人走。”他懒散地躺坐在沙发上，脸上是一副怨气的表情，
　　“谁让你当初杀人呢？”
　　褚奕晗低弱随意的一句话，竟让展易心头猛地一阵冷颤，原来以前说那么多，她还是不相信他！
　　他凝视着她，深邃的眼底呈现出一片低落暗淡之色，慎重地问：“褚奕晗，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个杀人犯？”
　　从来没见过他会露出这样一副复杂的表情，真诚、绝望、失落，种种情绪交织在他俊朗的眉眼间。她突然间不知该怎样答复，缓缓用手轻撩起额前的碎发，眼眸低垂，试着避开他那道灼人的目光，轻声道：“对不起，刚刚我、、”
　　“我只想问你是或不是？”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如刀似剑般的冷，
　　“展易，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应该去面对事实。纵然现在我亲口对你说不是，那有何用，口供证据照样摆在眼前。”褚奕晗声音清亮，她根本没有去思考展易的问话，只是站在一个执法人员的角度去回答他。
　　“口供证据，在你心底就只相信这些吗？”展易垂下眼帘，淡淡地说着，嘴角无声地露出一抹凄冷的轻笑，然后不管不顾地走向褚奕晗的卧室。
　　在卧室门被重重地拍上那刻，褚奕晗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种时候和他发脾气是不对，可刚刚她明明说得都是事实，真不晓得他在生哪门子气。
　　他们之间其实早应断了联系，早应没了纠缠，当初两人之间在切断情感的同时也应中断一切来往，就不会滋生出现在这样无休止的牵扯往来。如今她是有新男友的人，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新恋情，而且展易此时的身份，和她毕竟不能牵扯太多。
　　纠葛的越久，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展易的案件多日丝毫没有进展，根据昨天刘效的推测，确实也存在一些疑点。在没有抓到嫌疑犯之前，他们也想将这些疑点解决。
　　这不，大清早刘效就派他的组员几个去尧邦集团去做详细调查，但还是没发现任何重要疑点。集团内，保镖和总经理也全部换新，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回到局里，他们将调查结果一一向刘效汇报，因为和上次几乎一样，三言两语也就结束了。
　　刘效刚要安排下面的工作，就听江岑问道：“刘队，既然我们都知道展易未离开A市，为什么不把重心放在抓捕嫌疑犯身上，而是一味在两人身份信息上做细查。”
　　刘效抬起深不见底的黑眸，迎上江岑温润略带疑惑的清光，他嘴角轻咧，
　　露出一丝含糊不清的笑意，慢吞吞地说：“看来你们功底还是不够深厚呢。”
　　“小褚，来办公室一趟！”他急促地抛下一句话，然后脚步很快地向办公室走去了。
　　褚奕晗将手边的资料收拾起来，目光向前越去，落在那个笔挺直立的身板上，只见江岑呆呆地坐着，往常儒雅的面孔此时僵硬清冷，目光晦暗如夜幕下的河流，没有任何光亮的色泽。
　　她知道向来出类拔萃的他，一直都有着超越同龄人的自律和坚强。他的优秀和展易那是天壤之别，之前在学校展易的出色完全是凭借与身居来聪慧的大脑，自身根本没添加任何勤奋努力的作料。而江岑却不同，他一步一脚印非常踏实，样样都制定学习计划，无论生活起居，还是工作学习，非常有规律，不容自己有任何差错。所以当初褚奕晗选择他，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她喜欢出色上进的人。
　　刚才刘效的话或多或少对江岑来说，有些重！她自己是这样认为。
　　面积不大的办公室，三面都是用条纹磨砂玻璃相接，迎门放着一张棕红色的宽大办公桌。刘效坐在桌前，一声不吭地抽着烟，青白色的眼圈从刀锋般的唇中悠悠地吐出来，在他凝重深沉的脸前缭绕弥漫着。
　　“刘队！”
　　“小褚，来了，快坐。”他将手指间夹着的烟熄灭。
　　褚奕晗知道刘队单独找她来，多半是和展易有关，所以她选择离刘效距离相对较近位置的椅子坐下。
　　“和江岑两人处得挺好吧！”刘效的语气柔和，带着一份和往常截然不同的亲和之气，
　　“嗯，挺好。”褚奕晗水润的双眼弯弯的，像夜空的月牙，她羞涩地点点头。
　　“现代的女孩子工作顾为主要，但相比起来，得一懂你疼你爱你的伴侣更为重要。江岑和你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们都很优秀，我一直都非常看好你们。作为你们的长辈，还是更期待你们有幸福的将来。”
　　“谢谢你，刘队。”进局里大半年，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位威严厉色的队长嘴里听到工作以外的家常话。她眨动着浓黑长翘的睫毛，想知道刘队绕这么大的圈子究竟想表达什么？
　　“前几天展易的案子，对你影响很大吧！”刘效眼睛炯炯乌黑发亮，
　　褚奕晗挑起好看的眉毛，眼中很快地散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灰暗，果然和展易有关。她怔了怔，悠悠地说：“当时刚听到消息确实难以接受，多年的相处展易的个性人品，都让我觉得他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
　　“作为一名警察你也知道，大部分的杀人犯都不会在桀骜恶劣的人中产生。”刘效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颇有压迫力，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就是一名警察，即使心底有多么坚信展易他不是凶手，如今在刘队面前，她也绝不能为展易做过多解释。
　　她没有吱声，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
　　“我想知道展易作为一名警校毕业生，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做保镖呢？”刘效看到她神色平静淡定，接着问道，
　　褚奕晗一五一十把展易如何考警察失败，又是如何进了保镖公司、再到尧邦集团，这些她所了解的信息一字不漏地告诉刘效，希望他可以通过这些间接的简历信息对展易有所了解。
　　刘效耐心地听完后，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困扰多时的疑惑，他想看看褚奕晗是否知道：“小褚，我想知道，展易最近有没有去见你？”
　　“啊？”她双眼睁得硕大，一副难以预料的表情在她清秀的面孔上滑过，
　　看着刘效清湛锐利的目光，褚奕晗才微微缓和过来。
　　“案发当晚他确实来见过我，只是一味地让我相信他，而且他也并不知凶手到底是谁，据他交代，当时他进去时张诚栋就已经停止了呼吸。”褚奕晗眼眸清亮，精致的眉眼间是一片真挚的诚色。
　　“哦，你能如此直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我很高兴。但是作为一名警察，你要清楚，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应该怎样做！”褚奕晗不仅是刘效的下属，也是他以前同事的女儿。他知道对于年轻人来说儿女之情往往会让人迷失自我，他刚才的话语不单单是让她担起警察的职责，更重要的是知道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