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龙的十个约定》渝晓思

23、继承剑圣之名

　　“等等等下魏老大你听我说事情不是叶修说的那样什么搞在一起我没有……”黄少天脸红到耳根，正要解释却发现脑子一片浆糊。
　　他要解释什么？解释自己对喻文州没有私心？解释他不想跟喻文州搞在一起？解释他和喻文州关系十分单纯只是雇主和兼职奶爸的雇佣兵？这一解释岂不是断了后路断了念想要喻文州以后怎么看他？
　　他们混在一起那么久，关系真的就那么单纯吗？那些心有灵犀一般的相视而笑，就只是友情而已吗？
　　就算喻文州那么觉得，黄少天也不愿意那么想。他和喻文州走了这一趟路，心里早就把喻文州当自己人，私下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事情结束后会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这下可好，他被推到悬崖边上了，承认还是不承认，都不合适形容他现下和喻文州的关系。
　　黄少天意识到，这一题是送命题。太难了，叶修这么玩几乎把人逼死了不留活路！他张着嘴脑子运转过速，语言神经直接烧光了，僵在那里。
　　还是喻文州稳重，把黄少天往自己身边一牵，给魏琛和自己倒了满杯的酒。
　　不解释，扯开话题，喝了再说！

　　这一晚魏琛喝得酊酩大醉。
　　黄少天和几个年轻人把魏琛架走时，月亮已经悄声无息地爬上了天穹顶端。喻文州怀里抱着睡着的卢瀚文，单独把叶修留了下来。
　　“叶老板，我有个猜想，”他抿了一口浸着冰块的水，醒一醒酒，沉声说道，“如果我们把屠杀黄金龙这件事回到最初，少天接了悬赏，他随即去了悬赏地点，黄金龙却已经死了——这让我不禁想，这份悬赏，真的只在一个酒吧发布过？”
　　“你是说少天拿走的那个悬赏？”叶修一愣。
　　“你对当时来酒吧发布悬赏的人还有印象吗？”喻文州问。
　　叶修摇头：“那人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恐怕也是雇佣来的路人，给了我钱和相关的信息就走了。发布悬赏的人是位高权重的奥兰大公，价格很高，大公喜欢龙全国都知道，只是需求龙角也不触犯法律……我研究过那份地图，难度很大，除了黄少天这样的要钱不要命的傻帽我还真以为不会有人接呢。”
　　喻文州对最后一句话轻微地挑了挑眉毛。“如果不是单独一份，会不会在少天揭榜之前，便有其他人从不同的渠道接到了同样的信息？”
　　叶修打了个响指。“不错，是这个思路。但索克萨尔……你的论文是公开的，你不能确定是从悬赏里获得的信息，谁都可能知道雨林里有龙。”
　　喻文州叹了口气。“是的，所以这始终只是我的猜想——有人发布悬赏，有人在追我们手上的龙，这两批人也许存在着联系，因为有买家，所以有市场。不论追我们的人是哪路，龙落在他们手里的最终去向倒是非常明确的——在这个国家，只有贵族才买得起，也只有最位高权重的那几位，有机会接触到杀龙的毒药。”
　　叶修露出赞赏的表情。“说实话，我在知道你们的事情之后已经做了些调查。但从结果而言，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
　　叶修点头。“当然，对方可是贵族，没那么容易被我抓到什么把柄。不过一无所获也更加证明了这些人的身份——这方面你们不是已经拜托那位冷着脸的大神官调查了？他应该比我更有数。”
　　喻文州沉声道：“大神官说需要时间……当年太子登基摄政王叛乱，太子——现今的皇帝陛下动用了不少老贵族的力量才把叛军镇压下去，现下即便是要惩戒这些无法无天的老贵族，也需要做不少安排。”
　　“哒呼……”
　　卢瀚文打了声呼噜。他抓着喻文州的手翻了个身，肉墩墩的屁股正好压在喻文州的胳膊上，喻文州把他的手抽了出来，轻轻摸了摸小龙尚未长开的角。卢瀚文被摸得舒服了，又呼噜了几声。喻文州揪在一起的眉头不自觉舒展了很多。
　　“比武大会结束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叶修烟瘾犯了，又不敢在卢瀚文面前抽，只拿出跟烟来叼在嘴边解馋，“再去哪个地方东躲西藏直到小龙长大吗？”
　　喻文州说：“走一步是一步吧，眼下也只能指望大神官和协会方面的帮助，大不了再回雨林投奔地精。”
　　“少天也一起去？”叶修惊讶道，“你这么确定他会跟你走？他可是个流浪惯了的佣兵。”
　　“当然，我跟他签的契约可没有写期限。”喻文州笑道。
　　他笃定的笑容让叶修不禁有些羡慕。“不错，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叶修摊摊手，“让人不自觉就想再帮你们一把。”
　　喻文州讶异：“叶老板的意思是？”
　　叶修捏着烟在手里转了转，“我在帮你赎回冰雨的时候，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黑市的老板陶轩暗示自己手上将有一笔大生意……”
　　喻文州眼神一凛。“难道是指——”
　　叶修点点头。

　　两人商谈至深夜。
　　以为黄少天先睡了，喻文州抱着卢瀚文轻手轻脚地开了房间门进屋，却正对上正襟危坐的黄少天。
　　黄少天目光直视着喻文州，明显是有话想说。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这样认真的样子笑了起来。“这么严肃？坐得像个提问的学生，怎么了？想问什么？”
　　黄少天瞪着他。“你是用贤者之石换的冰雨，对吗？”他问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被确认。
　　“嗯，对啊。”喻文州说得像是进了市场买了一把菜一样轻松。
　　“唉……你你你……你还着怎么坦率你让我怎么说你……”黄少天站起来，在房间里跺着脚，走了两圈又坐下，“我真是服了你，到了这个节骨眼我也不能拒绝冰雨，对吧。”
　　“嗯，是的。”喻文州心情极好，抱着熟睡的卢瀚文坐到他身边。
　　“退货也不行，可贤者之石比冰雨还贵，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黄少天拍着自己大腿气愤道，“我就算赚一辈子钱可能都赔不起你一颗贤者之石。”
　　“没错，所以你好好打比赛吧。”喻文州顺着他话点点头。
　　黄少天脑袋一歪。“只有这样？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用了我的钱就一定要赢啦，给我打一辈子的工来偿还啦，永远做瀚文的好父亲啦，永远听我差遣啦，诸如此类再加上一堆大道理的话。”
　　喻文州眨眨眼：“你希望我这么说？”
　　“呃，也不是啦……”黄少天噎了一下，把那些充满暗示的句子强行噎回了肚子里去，“只是觉得你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钱，我总需要想方设法报答一下。”
　　“照顾好瀚文就可以了。”喻文州认真道。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标准答案，黄少天内心还是难免失落。“好吧好吧，这没问题，这肯定没问题……钱我也会想办法的。”
　　喻文州丝毫不理会钱的事情。“明天是决赛了。”他突然提起比赛来。
　　黄少天脑内飞速过了一边比赛时间表。“下午半决赛，晚上决赛，都是难缠的对手。怎么了？”
　　喻文州问：“我能问问上届决赛是怎么回事吗？无浪不是说你状态不好？”
　　黄少天的笑容一滞，有些苦涩起来。“也没什么状态不好，你知道，我法术抗性就那样，没一把对魔法属性好的剑对上顶尖的魔剑士可真的苦。剑客虽然物理攻击方面远超魔剑士，却比不过他们玩阴的法术来一下哈……对了对了——”他把冰雨平放在腿上，用手指敲了敲剑鞘，对喻文州说，“能用你的法术帮我叫醒冰雨大人吗？他今天都不理我，我需要跟他谈谈。”
　　“我醒着，别烧我。”不悦的声音从冰雨中传出。
　　剑身骤然亮起，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龙的魂魄在腾升的白雾中显形，海一样深沉的蓝色双眸和黄少天对视——他的身形不比剑大多少，漂浮在空中倒有些冰雕工艺品的精致感。
　　“伙计，我们商量一下，”黄少天开门见山，“对我有什么不满现在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我们讨论清楚，我真心想赢，需要你帮我开护盾，别再在决赛的时候来个‘压力山大’了。”
　　冰龙比他更加直白。“你得了冠军，我有什么好处？你父亲就算了那是条汉子，要我为你这个小鬼头卖命？”冰龙的头傲慢地甩了甩，“被那些魔法打中也是很疼的啊，我干嘛要自讨苦吃，不如睡觉。”
　　“这……”黄少天强词夺理，“你想想冠军诶，有奖金有关注度，很帅的……”
　　“帅也是你帅，我连脸都露不了。”冰龙趴下就是要睡。
　　“冰龙大人，想不想从剑中出来呢？”喻文州立刻接下话茬，“研究贤者之石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了古代囚禁魂魄的方法，想来跟你的情况类似。既然知道原理，我就有信心解咒。”
　　冰龙眼里闪过光芒：“真的可以出来？你当真会帮我？”
　　喻文州承诺：“自然，我们是一家人。你尽力帮少天，我也尽力帮你。”
　　这笔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挡在黄少天冠军路上的最后一点顾虑都烟消云散。黄少天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最后还是对喻文州道谢：“谢谢你，文州，感觉我这两天一直在说这句话，有你真好。”
　　“我只是突然想起‘与龙十约’，”喻文州说，“‘别忘了，我也有心’——对吧，龙的智商、感情都与人类并无二致，冰龙并不像外表那样难以沟通。”
　　“真有你的，我现在充满信心。”黄少天握紧拳头。
　　“那么送上我最后一份必胜的礼物吧。”喻文州笑着把卢瀚文放到一旁。
　　“唉唉唉还有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我看看？”黄少天眼珠子转了转，又伸手拦住喻文州，“不行你先等会，要不你还是别送了吧，你最近送的东西都太吓人了，我总觉得我又要收不起了——”
　　“那你不要了？”喻文州靠近了些。
　　“我得先深呼吸两口做好心理准备——”
　　但喻文州没有给黄少天任何准备的机会。他扶着黄少天的脸，吻上了黄少天的额头，带着窗外怒放的白玉兰香气。
　　“愿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他耳边轻声说。
　　这是神官对出征将士常用的祝福仪式，黄少天当佣兵那会也接受过——却没有这样听起来温柔又饱含爱意的语调。
　　呼啦……魂魄像是风筝突然被一阵狂风急卷上天，黄少天多天来一直强忍着的冲动就被喻文州这个举动生生牵出理智的牢笼。
　　卧槽、卧槽、卧槽！！！
　　太近了太近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几个意思！！！
　　我、我冷静一点，我得冷静下来，这只是祝福，只、是、个、祝、福、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绝对没有不要胡思乱想，我堂堂剑圣继承人明天还要比赛，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自乱阵脚！！！
　　黄少天脑子轰啦一下炸了，本能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怎么了？”喻文州微微侧过脸，明知故问，“怎么打自己？”他摸了摸黄少天的额头，“疼不疼？”
　　那种酥酥麻麻的触感让黄少天的脸烧到耳根边。“没什么没事一点不疼！”他赶紧转头，径直倒下用被子蒙住头，机械又生硬地大声回答，“谢谢你的祝福！谢谢！睡觉，晚安！”

　　第二天的半决赛对阵上一届冠军魔剑士无浪，黄少天打得非常艰难。两人都是顶尖高手，出招之前早就知晓对方意图，故在剑与魔法的交锋间夹杂着无数变数。黄少天不断闪避着无浪的火系魔法剑，冰雨配合他的意志展开魔法屏障，让烈焰不得靠近他半步——而无浪迅速变阵咏唱，电光在周身炸裂，场地上扬起烟尘一片，冰雨的蓝光一瞬间绝迹于烟尘之中，观众惊呼，剑圣难道要输？
　　不，这对黄少天来说就是难得的机会！
　　在无浪有所防备之前，黄少天一记剑影步从电光石火的缝隙间穿身而过，冰雨凛冽的剑身横在魔剑士的颈间。
　　“结束了。”他宣告。
　　“半决赛第二场判定，剑圣胜。”裁判的旗帜挥落，观众席上爆发出阵阵掌声。“哒哒哒！”通讯频道里的卢瀚文更是欢欣鼓舞。
　　“前辈，多谢指教。”无浪收剑，伸出手。
　　“客气了。”黄少天伸手回握。
　　“在下江波涛，可否请教剑圣前辈尊姓大名？”无浪非常有礼貌。
　　“哦，我黄少天……对了对了，你提醒到我，”黄少天突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脸上包着的头巾，“确实不需要这玩意了。”
　　他用力一把扯下头巾。蓝天下，他的金发和阳光交相辉映，一如他英俊爽朗的脸庞。
　　“我叫黄少天！”他挥舞着头巾对全场观众大声呼喊，“你们不是很多人好奇剑圣是谁吗？你们都给我记好了！我叫黄——少——天！从此以后，我父亲的剑圣之名，由我继承！”
　　那些小心翼翼在乎了很久的东西，在这一刻被他全数抛开，锁着他畏手畏脚的镣铐再也不存在，他终于可以成为自己的梦想。
　　“我是黄少天！我老爸是剑圣，所以我要当剑圣！你们都听到了吗！”他大喊着，自信满满地宣告，在属于他的战场上。
　　一时间，观众席炸开了锅，质疑或者唾骂的声音不绝于耳；当然也有不少女性观众对着帅气年轻的黄少天尖叫起来，有些人则鼓掌喊起了黄少天的名字。场内大乱，表情一如既往严肃的皇帝微微皱眉，他身旁的大神官一声令下，黑衣帝国士兵火速出动，分散向各个场地维持秩序。
　　“少天，皇帝陛下生气了，”喻文州扶着额憋笑，“不过，做得很好。”
　　“哒哒！”卢瀚文用力拍着小爪子。
　　“哈哈哈哈哈……”黄少天叉腰大笑。他对观众们这样惊慌失措的反应很满意。接下来只要拿了冠军，自己就是各大报纸的焦点人物——剑圣这响当当的名字将被世人传颂。父亲没有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众人的心中。
　　这就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他存钱，赎冰雨，最终就只是想证明剑圣是最强的存在。
　　只可惜卢瀚文不能学剑术，我和文州也不会有其他的孩子。多希望剑圣之名能代代相传，或者被世世代代的后来者所继承。他朦朦胧胧地想。
　　“前辈就这么爽快地公开身份实在让我很意外。”一旁的江波涛鼓着掌说。
　　“我自己也很意外！不过现在不要紧了是谁是剑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忍很久了！啊啊啊啊终于可以说话了！装我家老爹都不敢讲话真是憋死我了！接下来……”黄少天手持冰雨，剑锋带着杀意甩向隔壁场地的刘皓，“本剑圣战意满满，呼啸的小恶棍，你就洗洗干净脖子准备受死吧！”
　　“哼，死的会是你。”刘皓阴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