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害了你》小步舞蓝

1、第 1 章

　　清岚和司威曾经同为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如果说，清岚是我的太阳，用友谊之光照亮了我整个的生命，那么司威对于我，便是阳光下永远无法逃避的阴影。

　　认识清岚，是很久以前。具体什么时候已经不怎么记得，依稀是初一或者初二。同桌的那个小男生悄悄指给我看那个他为之脸红心跳的女孩——在他眼中完美无暇的清岚，只是那时并不在意。直到那一天，雨后处霁，路过教学大楼，突然看见清岚远远走来：白色的棉布衬衫、白色的绒线背心、浅蓝色的牛仔裤。阳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肩上，焕发出天使般的光晕。那一瞬间，我竟有一种眩目的感觉。尽管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但那天的情景，竟仍恍如昨日。

　　后来，因为在一个课外社团的关系，自然的与清岚认识了。清岚是个仪态万方的女孩，但却不象一般漂亮女孩那样活泼张扬。打个比方说，如果你遇上了什么麻烦而向她寻求帮助，她也会很热情很完美地帮你解决问题，但你会感觉到她某种隐隐的被动，似乎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种惯性的礼貌。那种个性了自然单纯的冷淡，成为我恐惧的根源——我是一个那么的害怕受伤害的人。于是，我们一直维持着仅限于“点头之交”的所谓熟人关系，仿佛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也因此，直到初中毕业，清岚仍叫不出我的名字。

　　或许是缘分未尽，又或许是上天有意改变这种没有任何牵绊的关系。进了高中我和清岚很巧地被分在同一个班，又在很多巧合中，渐渐地相依相偎，度过了漫长而又艰辛的高中三年，成为密不可份的挚友，一同跨入同一所大学。仍是不会互相牵绊。但正如蛛网上的虫儿，在千丝万缕中再也不可能分离。时光带走了我们的年少无猜，却终于让我们发现了真正的彼此。

　　某个清晨，我和清岚例行公事去跑步。在一个路口，有一个骑机车的冒失鬼由于车速太快没刹住车。清岚为了拉开我而扭伤了脚，痛得泪水涟涟。我对那个肇事者怒目以视，恨不得立即飞来横祸让他半死不活痛苦终身，充耳不闻他的道歉。理所当然的，他陪着我们去了医院。清岚没什么大碍，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单独行走。然而，这个外表酷酷但笑起来会有几分腼腆的大男生几乎天天都买东西送来，以表达他的歉意。后来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司威。
　　司威与我们同年，早读书加上跳级使他如今已开始工作。他每天的到来和诚恳的态度不久就消除了我当初的那份憎恶。有一次和他聊天，听说那天他为了陪我们，停在路边的爱骑被偷走，不由心生愧疚。
　　又是一个下午，司威来了不久就接到公司的急传，我告诉他清岚已经好得差不多，让他以后不必来的那样勤。他点了点头：“不过以后我再来，你们不会把我赶出去吧？”我和清岚都笑了。清岚的笑声，银铃般的清亮、动听，瞬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过了一会儿，司威起身要走。只听清岚对我说：“卿悦，你代我送送他吧。”
　　我答应了一声，装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转头对司威说：“走吧！没有下次拉！”
　　司威可怜巴巴地看着清岚，向她求救。
　　“别听她瞎说，有空来坐坐！”清岚笑着说。
　　到了楼下，正是夕阳时分。送司威到校门口，我正要回去，司威叫住了我：“卿悦！”回头看着他，“以后我来，你会赶我走吗？”我愣了一下，觉得他这个重复的问题很奇怪，又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许是我的表情逗笑了司威，夕阳的余辉下，我突然发现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大男生是那么英俊而可爱。
　　那天晚上，我听到清岚轻轻地敲着床架，我知道她是叫我到下铺她的床上去。清岚很怕冷，因此她的床总是很温暖。我们如往常一样互相靠着，没有说话。黑暗中清岚发际淡淡的香味无声地萦绕在我身边，心里便弥漫开一种熟悉的宁静。
　　“卿悦。”过了很久，清岚叫我。
　　“恩？”
　　“你觉得司威这个人怎么样？”
　　“司威？”我奇怪清岚突然提到他，“挺好吧。”
　　“噢。”清岚没再说什么。
　　我的心“突”地一跳，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几年来，我第一次不明白清岚的心思。而其中心人物是——司威。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已是寒假。有一天司威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约我出去逛逛。“就我一个人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司威在这段日子还是常常来，我也终于明白了清岚那晚谈话的意义——我想，清岚也许是喜欢司威的，司威喜欢在周末带着清岚和我到处地玩。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快乐——这使我忘记了内心深处的担忧。但是这样的三个人的幸福，注定是不会长久的吧。我挣扎了很久，并非权衡两者的轻重，只是下不了决心。因为我明白，我不可能同时拥有两者，而我，决不可以失去清岚。
　　到了约定的地点，司威已经来了。看到司威手中捧着的如火一般燃烧的红玫瑰，我这才意识到那天原来是情人节。心事重重的我竟像所有喜爱惊喜与浪漫的女孩子一样绽开了笑颜。然而下一刻，司威的话变打破了这种快乐。他说：“卿悦，做我的GF好吗？”
　　我的笑容如潮水般迅速褪去，艰难而无比坚决的吐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司威满脸的错愕。
　　“因为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们没可能的。”我说得轻描淡写。
　　“哦，是吗。”司威逼视着我，几乎使我窒息。
　　脑海中，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幕又一幕的的场景：寒冷无比的冬夜，灯光亮如白昼的教师里，气氛紧张得似乎要凝结起来。我站在对面大楼的楼顶，迷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晚上毫无生气的校园，心里充满了绝望。是的，再只要一步，我就可以摆脱这苍白的生活——这世间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我想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无声的离开，以为谁都只为自己而忙碌。我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有一个人，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阻止了我的脚步。
　　“我不想失去你呵……”
　　清岚的声音，少见的低沉。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站在呼啸的寒风中，但我却仍能清晰地听见从清岚眼中涌出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我的肩上，温暖了我在寒夜中被冻得冰冷麻木的心。
　　此刻，面对司威，我想对清岚说的是同一句话：“我不想失去你啊……”
　　“别太高估你自己的魅力了！”我露出一抹轻笑，语带讽刺，不知听在司威的耳中，会否显得残忍？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司威的脸蒙上一层沮丧，“卿悦，你从不如此尖锐的……为什么只在今天？”
　　“情人节吗？那又如何？”我不明白。
　　“情人节，对……”司威抬头苦笑，“但还有——我的生日。”
　　我真的吃了一惊，睁睁地看着司威的背影渐渐消失。
　　这一刻，我心如刀割。

　　整个寒假，我拼命地逃开有关司威的一切，甚至想过离开上海。但随着学校开学，我不得不重新面对一切未知的结局。
　　在寝室放好东西，也没见到清岚，就去校园里走走。
　　沿着操场边刚走了一会儿，发现清岚和司威迎面走来——手牵手，神情亲昵。我知道一切正如我的预料，却感到一百二十分的不要，以致露出了一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微笑。
　　“你这丫头！”我轻轻拍了一下清岚的头，然后认真地看着司威说：“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清岚。”
　　司威似乎有意岔开话题，拉着清岚说：“卿悦怕我欺负你啊。”
　　他们俩说笑打闹着与我道别，无限甜蜜的样子。司威回头又看了我一眼，眼中掠过一丝让我浑身不适的神色。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无论如何，我衷心地希望清岚能够快乐，仅此而已。

　　“喂，卿悦，快来看毕业照！”
　　室友的声音蓦地，将我从回忆中唤醒。是啊 ，时间真的好快，一眨眼，四年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接过室友递来的相片，我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终于找到了，和清岚并排站着的我，表情是平静的，有一点点的微笑。身边的清岚，笑得很美。只是。她那头清爽帅气的短发，刺痛着我的心。
　　我深爱的司威，清岚为之付出纯挚初恋的司威，竟会是一个爱情游戏的高手。得到后，便不在需要。当我将全部的怒气和恨意凝聚在手掌，挥落于司威的脸上，司威竟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害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司威的话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将所有的坚强击个粉碎。泪，决堤而下。
　　理发师手中的剪刀，一下一下，剪落清岚十年来不曾改变的长发。从此，我再也不曾看见，清岚那足以将南极所有的冰雪融化的明净笑容。笑，已被镀上了一层防备与坚强。
　　清岚，叫我该如何对你说“对不起”？因为，是我的“有心”，害了你。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短篇，但是写的时候有太多的个人情感，会有心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