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丫鬟》咩咩熊

48、大婚

　　“胡闹！”白磷重重拍案几，气的胡子上翘。

　　“看来公爷铁了心了。”安武皱眉道。

　　白磷捋须道：“冯家怎么说？”

　　安武道：“冯小姐很是懂事知礼，也没多说什么。但……冯老夫人不是很高兴。”

　　“那是自然。嫡出孙女儿被拒婚，搁谁也受不了。”白磷怒道，“本以为是个冷心冷面能成大气的，没想到却是个只懂儿女之情的软脚虾！若不然，找人要了那丫头性命！断了他的想头，还不乖乖认了？！”

　　“公爷命我等保护好那丫头，说她若死了，现今咱们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疯了！”白磷简直要气炸。“为了个女人！”他来回踱步缓解心里的怒气，“就为了个丫头！为了个丫头！”好似除了这句话再没法说什么。

　　安武叹道：“公爷大了，再不像小时候那般好揉捏了。”

　　白磷听罢负气道：“你是真心话么？那个孩子什么时候好揉捏了？下头人不中用，怎么找了这么个滑手的遗孤。遗孤……”他微微一笑，“哼，想逃脱咱们的手掌心，还不到时候！”

　　萧衍之派人送来几大箱聘礼，箱中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羡煞萧府一干人等。就连萧清澈也不无酸醋道：“没曾想丫鬟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萧老太太让人把聘礼抬到康怡园菱萱的屋子，又命人唤她来吉懿院。

　　“好孩子，坐吧。”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边上。菱萱行了礼，倒也坐下了。“旁人都觉得你不配，不过区区丫鬟，怎可配崇安公？但当年若非废太子牵连，你也是丞相家的嫡出女儿。”

　　“四少爷很坚持……”菱萱嚅喏道。

　　“衍之对你一片深情，你可莫要付了他。当年那教书先生的事，我也略知一二。”说起霍珏，老太太难免想到她那可怜的三孙女。“清洺对先生的旧时情终究害了自己。”萧清洺去后，王长孙整日郁郁难安，他生气一心为之的妻子心里一直装着旁人，休妻是一时之气，却没想到会要了萧清洺的命。

　　“三姑爷误会了三小姐，可怜三小姐临死前还攥着那张休妻书。”

　　老太太忍不住落泪，“我这个孙女儿最是良善，却终有这样的下场。”她握住菱萱的手，“孩子，衍之以叛军逼宫获得崇安公位置，如果不能与实力强劲的世家结盟，待到陛下缓过来，必然不得善终。”

　　菱萱当然知道萧衍之的尴尬之处，却不知老太太提及此事是何意。

　　“老夫人的意思是……”

　　老太太道：“萧家一直依附于冯家，冯家又是三大世家之一。冯家意将冯小姐嫁于衍之为妻。但……”她为难的看着菱萱，“衍之却意在娶你。”

　　菱萱只觉心头突突乱跳。

　　“少爷呢？”她想知道萧衍之是什么说法，如果他要结这个盟，不娶她，她不会怨怪的。

　　老太太叹道：“衍之一心要娶你，无论谁劝都不行。若不然我也不会提这件事。”

　　眼圈瞬间红了。

　　原来萧衍之待她这般情深。甚至不惜前路危险，依然护着他们之间的情意。

　　菱萱想起旧事，只觉为萧衍之做的事太少太少。

　　“老夫人打算怎样呢？”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事，既然萧衍之处无法下手，定然从她这里找缺口。

　　菱萱的表情很微妙，老太太看得出她的为难和悲伤，可是萧衍之是太子遗孤，她不能看着一手养大的孩子为了个女子陷入危险境地。“沁源。”

　　沁源带了一个戴斗笠的人进来。

　　菱萱抬头去看，那人正好取下斗笠。

　　一袭白衣，头发竖起，精巧玉冠盘上，一柄小巧玉簪点缀，一手持折扇，一手拿书卷，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眉目间俱是温和，恍若仙人。和初见时几乎一模一样。

　　菱萱不由自主站起身，复杂的望着他。

　　“霍珏……”

　　“萱儿，跟我走。”霍珏如是说。

　　菱萱突然很想哭。年少时最期盼的就是这句话，如今人近在眼前，话就在耳边萦绕。却生出几分滑稽可笑来。

　　京城被叛军攻破，霍珏这等副将自然不会再有好前程。他亦厌倦了这些杀戮，干脆顺势退下。萧衍之封崇安公后，他只想的是菱萱。正巧这时，老太太适时派人寻到他，说完成菱萱的心愿。他始知当年那场情爱游戏，不单单是菱萱一人的独角戏，戏里太迷人，间接裹进了他。

　　老太太扶着沁源的手离开，给两人说话的机会。菱萱下意识想跟出去，却被霍珏一把拥入怀中。

　　温热的胸膛，清香的气息。

　　泪一下涌出来。

　　少女时盼得就是这一刻，如今盼到了。她只觉悲哀。

　　“霍珏……你无须如此。”菱萱闷声道：“即使老太太想成全少爷，你也不必沦落到成为他人棋子。你可是骄傲的先生。”

　　霍珏眉心微动，更是收紧手臂，恨不得将菱萱揉进骨血中。“我不是棋子，是心甘情愿。”

　　“为何是这个时候？”早干什么去了？偏偏现在才出现。菱萱不能否认她的过去和旧情愫，但更不能不提的便是如今面对这个人的心如止水。

　　霍珏心疼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现在才勇敢的要带她走，对不起他曾经骗了她，利用她，害了她嫡亲哥哥。

　　“过去的终究过去了。更何况……你利用我抓我嫡亲哥哥的事，你以为时过境迁我便能原谅你吗？”菱萱无法挣扎霍珏的紧紧相拥，却能说出真心话。

　　霍珏心中一痛，“萱儿，我弥补你，我弥补你！”

　　“不必了。”菱萱再一次挣扎，霍珏只得放开手。她定定的看着他，眼中除了疏离，再无他物。“你利用我抓了哥哥，哥哥却被救了。这件事终究是你对不住我，但已过去这么久，哥哥亦无事，我也不想再追究。当年的情没有谁对谁错，就让它过去吧。”

　　她说的云淡风轻，轻的直将霍珏震得呆若木鸡。他以为小姑娘依然心系着他，他以为两句感人的话就能让美人重新入得怀中。却没想到，时过境迁，心早已不在了。

　　萧老太太得知霍珏离开，遂独个入内，看见菱萱恍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亦有些喟叹：“你跟他走，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衍之。”

　　菱萱没起身行礼，连头也没抬，“是您派人去找他来的吧。您以为他来，我必会跟他走的，是吧？”

　　萧老太太坐在正座上，数着念珠，“当年你对霍先生的情意很深，我以为衍之不过是让你感动，你才会等他。”

　　“或许一开始是感动吧。”菱萱道，“但是情不知所起，谁又能知道它是何时悄悄儿爬上心头，让人一往情深呢？莫说老太太您，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四少爷救出哥哥消失那么多年，我竟然如此挂念。当真是不在身边，才知那已不是习惯拥有，而是日久情深的相思。”

　　萧老太太略痴怔，“你知道，你同他在一起，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么？”

　　“知道。”菱萱笑了笑，“因为我是个卑贱的丫鬟，没有引以为傲的家世，更没办法助少爷成就大业。冯家女儿因我在少爷面前大失颜面，恨我入骨。追随少爷的死士因我不能走捷径成就大业。长公主亦觉得我的存在会让少爷软了骨头。”

　　“你知道长公主……”

　　“是，我知道长公主一直私下里助少爷成事。不光如此，她还牺牲了嫡亲女儿的幸福。”菱萱道。

　　萧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你既然全都明白，如此清楚的明白。为何还要逆天而为？”

　　“逆天？”菱萱笑道，“我不是逆天，只是逆了你们的意罢了。”她站起身，拍拍裙子，“少爷顶住这万千压力来娶我，我又岂能辜负？”她的神情认真，不似作伪和说笑。萧老太太从不认为这种笑容是那样刺眼，“菱萱，你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左不过是一条命，一口气。我相信少爷，他定会料到那些人不会放过我。那些人若有本事，只管将我命取了去！”菱萱施了礼：“老太太保重。”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倔呢？”老太太只得看着菱萱的背影叹息。

　　这场婚事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如期举行。

　　菱萱心里清楚她被多少人暗中盯着，但是却不后悔。

　　大婚隆重非凡，皇帝格外欢喜。他得知萧衍之拒绝冯家联姻，执意要娶一个毫无家世可言的奴婢，非常满意，认为是其收敛行径的表现。虽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逆贼，但也为了他沉迷女色而欣慰。这种人，成不了大气。

　　白磷在大婚当日借故未至，心里气愤难当。长公主人虽到，面色不好看，好像不是来参加红事，像来参加白事。

　　无论如何，萧衍之终于娶了菱萱，弥补了今世和前世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