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冬兵]一肩暖阳》旻明

18、Chapter 18

　　联合反恐中心的记者休息室里人声鼎沸，马上就会有新闻发布会，现在休息室的后面一大排长枪短炮立在不同的记者面前，随时等待着官方人员到来以后，发挥它们各自的作用。Junny就在前辈的身旁坐立不安，耳边充斥着来自全世界的同行对此事各自的看法，紧张又不知所措地抠着挂在脖子上的记者证。
　　“等会儿我会提问，你负责把听到的要点都记下来。出镜的时候可能都会用到的。”
　　她抬起头来深呼吸，答应着前辈的要求，强迫自己冷静，但是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时刻在想象James可能会有的无数种结局，但她却无能为力。

　　突然间，记者休息室的所有电器都一瞬间熄灭了，休息室里光线并不好，在外面透过来的自然光下，大家一下子又闹成一团，推测着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Junny环顾四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拍拍前辈的肩膀，示意她自己会出去看看情况，然后走出了那个挤满了记者和镜头、三脚架的房间。
　　房间外面要敞亮很多，空气也清新不少，这让她的情绪有那么一刻的放松。似乎整栋楼的灯都灭了，但是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她撇了撇嘴，看着记者休息室旁边那个通往楼下的楼梯，大约五秒钟之后，她像被什么吸引了一般，顺着那个有点昏暗的楼梯间往下走。
　　当她顺着楼梯到达地下负一层，警报铃刹那间响彻云霄，极具紧张感的声音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Junny扶着楼梯把手愣了大概有一秒钟，方才从大脑的空白中挣脱出来，她听见地上渐渐明显的脚步声，还隐约夹杂着一些惊慌的尖叫。
　　他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Junny这样想着，加快了下楼梯的脚步。

　　楼道里很黑，因为是通往地下的通道，密闭且阴暗。这一路几乎没看见什么警卫，这让她很诧异，心里也来不及想到底是人都被疏散了，还是人都被杀死了。她一路摸着黑走下去，只能看见那一闪一闪的红色警报灯，还有黑暗之中楼梯把手并不清晰的轮廓。
　　终于，她看见一个阴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看见那个高大强壮的身影，能感觉到那种逼近的压迫感。他在模糊的光线里朝她走来，她能看见那只金属制的手闪过的冷冽的光离自己越来越近。Junny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这种十分陌生的带有死亡味道的气息重重地压在肩头，让她无法动弹。
　　那是她和Steve Rogers的James Barnes，全世界的Winter Soldier。

　　她下意识地去喊他的名字。

　　“Uncle……”
　　她没想到，下一刻，那曾经那么温柔地抚摸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的机械手，不带任何感情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金属的触感没有人性的坚硬，就像毫无生命力的铁块一样，冰凉得可以透过皮肤一直穿透到内心。
　　Junny能感觉到，供养自己呼吸的气管瞬间被缩小了一大半，并且仍然在以飞快的速度人为地闭合。那只从前充满着爱与关怀的手，此刻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她的后背顶在厚实的墙壁上，脖子上一片冰冷，后背也一片冰冷。
　　“Uncle James……是我……”她拼尽全力地大口呼吸，无奈却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她觉得她的声带都快要被挤碎了，难受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是看见这样的James才是真正让她难受的，她终于能看见他的眼睛，而真正让她心痛的，是那双曾经温和平静的眼睛，此刻除了杀气没有别的情绪了。
　　“快醒醒Uncle James……打败这个冬日战士，然后……醒过来……”
　　冬兵的依旧像看着必须解决的目标一样看着Junny，这个对他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姑娘，无论如何都不能受到伤害的姑娘，此刻只是他的猎物，一个需要死亡的猎物。他面无表情地用力掐着她的脖子，感受着她的脉搏在自己手里依旧顽强地跳动，内心毫无波澜。
　　“不然……当你醒来……你会……后悔的……”Junny艰难地抬起手，放在他那只还掐着她的金属手臂上，用她还存有的那么一点点力气，去给这只冰冷的手臂微弱的温暖。他会感受到的，Junny这么告诉自己，他会感受到的，他的丫头现在那么需要他，他哪怕只有一刻，也会醒过来的。

　　感觉到手臂上人体的体温的那一刹那间，他好像想起了一点什么，紧紧地掐着她的手有一瞬间的松弛，眼神也突然退去那种杀气腾腾，转露为只有一秒钟的茫然。就在那短短的一秒钟，终于到达的特警朝他扑过去，把他冲撞到墙边。Junny跌落在地下，疯狂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将空气吸入那个快要干瘪的肺部。
　　她用余光瞟见被撞倒的冬日战士重新恢复了杀意，愤怒地爬起来，一声不响地解决掉了刚刚撞倒他的那些人，却只是路过了已经倒在墙边的她，迈着步伐走上楼梯，没有再看她一眼。
　　Junny靠在那面冰冷的墙上吃力地喘气，闭上眼睛，根本没有力气去为她身边倒着的这些没有生命力的躯体感到害怕。她清楚地知道失控的James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情，但是她已经没有任何剩余的力量去阻止了，而且说实话，她也没法阻止。

　　此刻，感受着地板上和后背的墙传来的寒意，她只觉得全身都像被冻了起来。脑海里一次又一次浮现那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那比看向陌生人还要冷漠无情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一下子空了，即使再怎么努力想从里面掏出些什么，也一无所获。
　　她真是，连给前辈打电话报平安的力气都没有了。
　　Junny无力地仰起头，本来梳得整齐利落的马尾早已散乱，碎发一缕一缕地铺在眼睛上方，遮挡着她的视线。她没有用手拨开，只是把头扭到一边，自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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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eve把水里的Bucky拉上岸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除了“这手臂真是天杀的沉死了”之外，就是“如果Bucky又再一次以冬兵模式醒来该怎么办”的问题。
　　他拉着那个沉甸甸的前九头蛇杀手，一步一步地、艰难地躲进他在柏林的安全屋的时候，虔诚地祈祷了：上帝，请还给他一个完整的Bucky吧，不是冬日战士，而是他从小到大最亲密的朋友，Bucky Barnes。

　　不过，金发碧眼的队长在生命的近百年里都是一个实打实的好人，上帝一定会听到他的祈祷的。

　　“Hey，Cap，你摸他干什么？”Sam看着队长在Barnes的身上一顿乱摸，皱着眉头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Steve给了Sam一记眼刀，示意他的措辞十分奇怪，“我没在摸他，Sam，我是在搜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猎鹰表示无奈地撇了撇嘴，对这个不久前还把他揍了个爽的冬日战士还是有一点点的害怕，心里暗自下定决定，无论Cap说什么，他也不会碰这个铁手一下的。
　　“Well……那有吗？”
　　Steve抬头看他，右手伸过去掏Bucky的裤子口袋，不久后扬起眉毛，“也许。”
　　他拿着从Bucky的裤子口袋里找到的照片站起来，Sam见状也赶紧凑过来看。那可是Bucky身上唯一的东西了，希望是什么有用的线索。

　　“别告诉我这两年我们找不到他的真正原因是这个。”
　　“Sam……”
　　“全球通缉犯被各路人马追杀还能悠游自在地泡妞？真是好兴致。”Sam从队长手里接过那张照片，像研究什么文物一样仔细端详，“Hey，Cap，你的老朋友从小就这样么？对姑娘那么上心？还是说这个女孩其实是什么九头蛇特务？”
　　Steve也认真地看着那张照片，这大概是一张证件照，梳得整齐的酒红色头发，自信的、得体的笑容，看上去是一个开朗、善良又有能力的姑娘。
　　“我想这或许不是什么九头蛇特务，Sam。想想Bucky为什么要在兜里放一张九头蛇特务的照片呢，还是在很贴身的口袋里？何况Bucky确实从小就总是不会忘记和漂亮姑娘有关的事儿。”他稍一用力就抽走了猎鹰手里的照片，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好好看着Bucky，自己则走到一旁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James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从1917年的3月10日开始，那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春天的早晨。他在布满小巷的布鲁克林和Steve形影不离，路过漂亮姑娘的窗台时抛着媚眼对她们吹口哨，教训着那些欺负着Steve的流氓小伙……
　　后来他扛着枪上了战场，他潜伏在暗处，为Steve解决不必要的麻烦。再后来他在白雪皑皑中醒来，左手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冰凉的雪。那是梦里最痛苦的一段，他在黑夜里进行着疯狂的杀戮，他在剧烈的头痛中被放入冰柜，他走过一段又一段铺满尸体的道路……
　　那个梦的最后，Junny站在远处的夕阳里冲他招手，酒红色的头发在温和的风里扬起来，就像水里的海藻，柔软，细腻。他很想走上前去拥抱她，但在他马上就要触摸到她的时候，他从梦中醒来。
　　他想起来了，他几乎全部完完整整地想起来了。

　　James听见那个被他揍过很多回的人叫来了Steve，说实话他也为他感到抱歉，毕竟自己每一回下手都不轻。他看见那个曾经和他亲密无间的发小向他走来，很想像过去一样搂过他的肩膀喊他“混蛋”，不过他不能，他也没有那样的力气了。
　　“我在跟哪个Bucky说话？”
　　他无力地低下头笑，“你妈妈的名字叫莎拉，你过去喜欢在鞋子里垫报纸。”
　　那就是布鲁克林的小个子Steven Rogers，像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里面却藏着一个巨人一样无畏与正直的灵魂。
　　Steve也勾起了嘴角，耸了耸肩，噢，他差点就不记得了，他的小豆芽菜已经是一个无数次拯救世界的大只超级英雄了。
　　“这些可不会在博物馆里出现。”

　　James觉得脑子里还是有一点不清晰，比如说，不久前被洗脑了以后他做了些什么，他隐约有那么一点印象，却并不明晰。
　　“我又做了些什么？”
　　“足够多了。”
　　他皱着眉低下头，努力回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发生的画面。他又看见数不清的警卫在他手下送了命，就连那几个他经常在电视上看见的、和Steve共同出现的超级英雄，其中包括了他的得意门生兼前女友，也被他揍得没有还手之力。
　　“我就知道是这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James、Steve和Sam聚在一起讨论着到底那个启动他冬兵模式的“心理医生”想要干什么，在James告诉他们他很有可能是要去启动其他几个冬兵的时候，安全屋的气氛一度十分微妙。
　　James不知道复仇者联盟之间有什么问题与过节，也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问题如果没人去解决，后果将会十分严重。他过去残害过那么多的生命，这一次或许是一次他赎罪的机会。
　　最后Steve他们打算找鹰眼和蚁人帮忙，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计划定下来之后，他们仨围在一起听Sam闲扯他是如何发现蚁人的故事，终于讲完故事以后，这个让James觉得有点搞笑的黑人像拉家常一样不经意地问他：“Barnes，那个女孩是谁？”

　　他愣了大概有一秒钟的时间，接着下意识去摸自己裤子的口袋，发现里面空无一物的时候一瞬间就慌了神，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队长。
　　Steve和Sam交换了一个眼神，才抬起手来把那张照片递给他。James一把抢过照片，像看着什么无价珍宝一样盯着它看了很久，完全无视了猎鹰玩味的眼神。
　　“那个女孩是谁，Bucky？”Steve疑惑地再次问他，用余光又看了一眼那上面酒红色头发的姑娘，觉得莫名有一种熟悉感，“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她……”
　　James无心回答队长的提问，只是随便应了一句“你大概不可能见过她”，就低下头来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而他没法遵守诺言了。
　　但在坐下来的那一刹那，有一些对他来说过于残忍的画面涌入脑海，关于他还没有记清的，被洗脑后的短短几十分钟。

　　“快醒醒Uncle James……打败这个冬日战士，然后……醒过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Junny，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过去生机勃勃的闪光，只有无助，还有绝望。
　　她在那一刻是多么地需要他，而他却只是用一个杀手毫无情绪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听见她的呼喊，没有听见她的求救。
　　“不然……当你醒来……你会……后悔的……”
　　在她带有体温的手触及到他冰冷的机械臂的时候，他才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她是安全的，但是她说的没错，他醒来后，无比地后悔了。

　　“不……”James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脸，沉默地把头埋进自己的双掌，就像一个在上帝面前请求饶恕的虔诚的信徒，只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一切的他，一点都不请求饶恕。
　　“Bucky，你怎么……”
　　“我伤害了她，”他重新抬起头来，那双湖水蓝的眼睛里漂浮着若隐若现的悲伤，“她那么不顾一切地呼唤我，她那么需要我醒过来，但是我却不为所动，甚至差点就要杀死她，我真是……”
　　“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Sam在旁边插嘴。
　　Steve责怪地看了猎鹰一眼，正准备开口说句什么，James就阻止了他：“对，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说完他无奈地轻哼了一声，重新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Bucky，那不是你的错，那不是真正的你。”
　　James没说话，只是把那张照片重新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Sam似乎也想要插句什么话，但是嘴张了半天又还是合上了。
　　又是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许久之后，Sam才尝试着打破这种气氛微妙的寂静：“那么Soldier，这么说那个漂亮姑娘是你的女朋友？”
　　James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很久，才转过头去对Steve点点头。
　　Steve笑了，走上前去拍他的肩膀，“Buck，你总是特别喜欢红头发的女孩。”
　　James依旧没说话，只是表情柔和了许多。这种和好哥们讨论喜欢的姑娘的事情，似乎已经离他有七十年那么远了。
　　Captain很欣慰，他的Bucky在惨淡的生活里还能有一点东西是被照亮的。
　　“你们一起去过布鲁克林大桥看日落吗？”

　　James扭过头去，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
　　“嗯，她是第一个和我一起去那看过日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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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布鲁克林，James Buchanan Barnes留着利落又帅气的短发，坐在画室的窗台前，看着楼下走过一个个背着画板的漂亮女孩。Steve在一旁安静地画着素描，多云的下午，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Hey，Steve.”
　　“嗯？”
　　“如果以后有一天，我带了一个女人去布鲁克林大桥看日落，那她一定就是我James Barnes未来要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