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一步一史书

39、择器（二）

　　若不是细看，或许会忽略过去。
　　那近乎是没有颜色，就像是透明的一样。
　　那剑极细，约只有人的一指宽，上面什么多余的纹路都没有，唯一留下的，是在地上那个浅浅的影子。
　　这剑上没有任何代表着它曾经的主人的信息。
　　可是莫名的，仿佛是冥冥之中有种感应一样，逐月清楚，这把剑，就是她心中的剑。
　　她伸出手，才探出极小的距离，那剑就突兀地，从地上飞出，剑柄落入了逐月手中。
　　触手所及一片冰冷。
　　就像是从炎夏落入了寒冬。
　　逐月看到了一片茫茫雪地，无边无际。
　　在巨大的雪山中央，有一片地域极广的冰层。
　　在那厚厚的冰层之下，埋着一个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然后，太阳出来了，雪山也开始融化了，那个东西也渐渐的苏醒了。
　　硕大的身躯，厚厚的绒毛，俨然是一服未进化的野兽状态。
　　它怒吼，冰层越发坠落的历害。
　　接着，出现了一片华光，这把剑出现了，它自天而降，一下子就落到了那野兽的身上。
　　看起来有着厚厚的绒毛的野兽一下子就被劈成了两半。
　　那剑落在地上，未曾沾染上任何的污垢。
　　逐月忽然就明白了。
　　她择剑，剑择人。
　　这是剑对她的考验。
　　逐月脚踩上冰渣子，一步又一步地缓慢前行着。
　　就在她离那剑不远的时候，剑飞了过来。
　　剑尖直指着她，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一时间，逐月的眼中就只看到了那把剑。
　　她退后一步，腾空一跃，与此同时，剑正擦着她的衣角而过。
　　她在半空中伸出手，握住了剑柄。
　　剑一入手，一道磅礴汹涌的气势灌进来。
　　随着她的手，游遍全身。
　　恍惚中，逐月好像看到了有人在舞剑。
　　那一静一动之中夹杂着的是足够毁天灭地的力量。
　　每一招，每一式，虽至简，却至强。
　　再次睁眼，逐月握着手中剑，以倒立的姿势。
　　那剑触及冰层的最后一刻，逐月一个旋身，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
　　她回忆着那人的招式，手中也慢慢跟着舞了出来。
　　“算你合格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主人，直到你死，或者我断。”
　　手中的剑没有了，冰天雪地没有了。
　　还是那处刀剑葬地一样的地方。
　　她的身侧，多了一个人。
　　五六岁左右的胖丫头，穿着一身赤红色的肚兜，脚上带着两个赤金色的脚环，稀稀疏疏的头发用两根红带子绑着。
　　那肉嘟嘟的身子，让人很想过去捏一捏。
　　“看什么？没见过像我这么可爱的器灵吗？”胖丫头一撅嘴，不满道。
　　那样清冷的剑，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器灵。
　　“你叫什么？”
　　“我可是自涟漪剑之后最伟大的剑。”胖丫头一扬下巴，神气道：“我叫小漪。”
　　“小漪，我是逐月，洛逐月。”
　　言及此处，逐月将手指一划破，滴落了两滴血在小漪的眉心处。
　　那血一滴上去，就如同生长在她眉心的痣一样，鲜艳明丽。
　　内视丹田，丹田正中处有一枚小小的金丹，金丹虽小，却格外明亮。
　　那金丹后方，模模糊糊有一个影子，那影子正是那把澄澈透明的剑。
　　等逐月再次环视周围的时候，她已经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还是之前的房子，其余的九扇门只有一扇门是开的，其余的都还紧紧闭着。
　　那开着的门，恰好是钟离景的门。
　　“想不到第二个出来的居然会是你这个小娃娃，怎么样？在这里找到些什么了？”钟离景微微抬眸，看了看逐月的背后那扇正慢慢关上的门。
　　逐月不想过多言语，这个人，心思深沉且不走正道，能别和他接触，就尽量别接触。
　　“咦，我……”
　　逐月一扭头，就看到了娉婷从门里出来。
　　显然她在里面遇到的不是什么温和的东西，她衣裳微微有些凌乱，发髻也都歪了，右手腕处，原本洁白无瑕的肌肤多了一处火红的纹身。
　　那是一把琴。
　　流心琴。
　　至臻化境，可轻易听人心事，造美梦幻境。

　　“妹妹，你也出来了。”见到逐月，娉婷心中隐隐有了些安全感。
　　“嗯。”
　　然后慢慢的，陆陆续续门都开了，人也都出来了。

　　有的人出来时看不清楚神色，有的人出来的时候喜悦溢于言表。
　　可是当最后一个人出来了之后，也没有见到可以出去的地方。
　　逐月还没有问出口，却突然像是听到了一段话，或者是看到了一段文字。
　　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想要离开这里，需要有一个人献出他的生命。”
　　逐月先是诧异居然有人可以直接将要说的话植入她的神识中，再然后，她看着周围人的模样，或者诧异，或者吃惊。
　　这……应该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了吧。
　　只是不清楚是不是同一道声音。
　　“你听到了没有？那……那是谁在说话？”娉婷朝四周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她靠近逐月耳边，小声地说出。
　　“出去的法子千千万万，何必听它所言。”逐月警惕地看着周围，不动声色地将周围人的神态纳入眼中。
　　逐月一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这里的人修为都不低，也隐隐地猜到了这些人中全部都是金丹。
　　或许进来这里的人是按照境界划分的，所以她没有见到追星，因为追星还是筑基，所以她也没有见到大师兄，因为大师兄是元婴。
　　能够到达金丹的，都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物，散修中的金丹，那是不知道踏着多少人的尸骨踩上来的，大门派家族里的金丹，也应当是天赋异禀。
　　死一个人？
　　一开始，谁将这话当真过。
　　这些人，各有各的骄傲，谁会理会这样的话。
　　可是后来，用阵法，用符录，什么能够用的都用尽了，也出不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爆照的中年男子模样的人一刀劈在石壁上，石壁没有半分损失，反倒是那看起来削铁如泥的宝刀缺了一个口。
　　“我们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
　　这里的人再也不复来时的心情，一间小小的屋子，居然可以困住他们。
　　出不去，修为再高又如何，宝物再多又如何，什么价值都没有。
　　“要不……我们听它的话试试看。”
　　人群里，分不清楚是谁说了这一句话。
　　它的话？不就是要杀一个人吗？
　　空气中一阵沉默。
　　杀人？杀谁？
　　这里又有谁是能够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性命的？
　　每个人都开始警惕起来，开始留心周围的人。
　　“我们必定是要齐心协力一起出去的，怎么可能为了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话而去害人呢？”
　　见隐隐有人心涣散，也有的人想要重新鼓励人心。
　　可是并没有什么大用，该防备的还是在防备，该害怕的也还是在害怕。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都害怕就因为自己的一时不查而被别人偷袭得手。
　　就这样，风平浪静，却暗涛汹涌地过了几天。
　　这里有灵气，可以修炼，却也没有人敢修炼。
　　要是有人趁你打坐的时候偷袭怎么办呢？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时间飞速，却也缓慢地过着。
　　“我受不了了，一直被困在这里算什么？不是要死个人吗？简单，修为最低的那一个去死好了。”终于有人受不了这气氛，神色都带有些癫狂道。
　　可是他这话一说出来，却也没有人反对的。
　　对啊，一直困在这里也不算是个事啊，既然非要死人的话，那就去死好了，反正他们修为又不是最低的那一个。
　　这些人，有的是一直被困金丹到达不了元婴的，来此处想找一个机遇，更多的，也都是入了金丹期好几十年的，唯有一人不过是才踏入金丹。
　　众人的目光隐隐落到逐月身上。

　　娉婷一听到这话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在底层摸爬打滚太久了，深谙生存之道，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和这些人有过多的攀谈的原因。
　　身为大宗门的弟子，天姿聪颖，她是不屑和这些人说话的，所以在外面遇到了同为大宗门出生的逐月才会格外热情些。
　　可是这些人也格外难缠。
　　娉婷看了看逐月，想要暗示她一下，让她先借着自己的身份过了这一关再说。
　　逐月抿抿唇，看着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修为算什么，在座的各位修为没有一个比我差，可是若是真的比试起来，谁能杀得了我。”逐月终于开口，可是这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娉婷的意思。
　　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娉婷看着周围人隐隐的怒意，补救着道：“我这妹妹是夷陵宗的弟子，伤了她半分，也不怕出去之后被夷陵宗追杀。”
　　夷陵宗的名头搬出来还是有些用处的，就如此刻，有些人已经有些退缩的心态了。
　　可是还有的人是不忿。
　　“凭什么大宗门的弟子就要有例外。”
　　这人修炼至今，从未和大宗门接触过，若是接触过，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