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一步一史书

22、秘密（一）

　　方小元心里已经不报期望了，突然听到这个声音。
　　她抬头看过去。
　　不止是她，许许多多的人都看过去。
　　道袍的领口处是银色的花案，那是金丹修士的象征，袖口，裙摆处是大朵大朵的凌霄花，那是须女峰的图案。
　　须女峰一向人少，唯一的一个金丹修士是碧海心。
　　冷美人碧海心。
　　须女峰不同于其他峰的就是她里面的功法只适合女弟子修炼，里面的也都是女弟子，无一例外。
　　“我愿意。”
　　她听到自己这样说着。
　　想不到有一天，运气也居然会落到她的头上。
　　从来，她想要的东西都会落在别人的手中，只有耗费十倍，甚至是百倍的代价和努力才会得到。
　　那些人，只见到了她资质差却气运极好，却哪里真的，她的“气运”有多少的手段，多少的肮脏。
　　在拜师中，最后的一个人，是寒素引。
　　资质最高的寒素引。
　　追星看了一眼就撇过头，却也暗暗疑惑，难道爹爹没有收她为徒吗？
　　掌门有些不知所措，要如何安置她，确实是一大难题。
　　碧海心都准备带着新收的弟子要走了的，却突然停留住目光。
　　是她？
　　不，不是，她已经死了，死了十三年了，不可能是她。
　　那为什么和她如此相像？不仅仅是容貌，还有那独一无二的气息。
　　这个时候的气氛，比刚才江小元的时候还要尴尬。
　　明明根骨上佳，却因为掌门的示意都不敢要。
　　“既然大家都不要，倒不如便宜了我。”很快，碧海心稳定了心神道。
　　这个师妹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告知了这个人先别收的。
　　掌门刚要出口阻拦。
　　却只见空气骤然一冷，门一开一合。
　　有人进来了。
　　入目所及，是一片衣角，随着一步一步的移动，飘浮在空中，那是一张俊美的脸，却也是气魄摄人，让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去看的脸。
　　他的右边，跟着一个女童，十三四岁的模样，带着更加浓烈的寒冰的味道。
　　这是拭剑峰的人，拭剑峰的人，出山了。
　　碧海心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这么久了，他还是如往昔，没有变分毫。
　　碧海心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下去，连忙挪开目光。
　　他的眼神，太过于摄人了。
　　洛破冰站在那里，神色清冷。
　　“逐月。”
　　闻言，逐月意会，上前两步。
　　“碧师叔，抱歉了，事先没有支会一声，寒素引已经被家父收入门下了。”说着抱歉的话，逐月还是那片冰冷之色。
　　碧海心一噎，这才看了逐月一眼。
　　这是那个人的女儿，却也是……他的女儿。
　　“洛师兄，你又……”碧海心鼓起勇气，终于要说出她心底的话，却被打断。
　　“碧师妹。”
　　仅仅三个字，碧海心就听出了警告的味道。
　　也罢，也罢。
　　碧海心闭上眼睛，退后两步。

　　事毕，洛破冰不做一刻停留，转身就走。
　　逐月到寒素引的面前，看到寒素引的神色，微微一愣。
　　那是怎样的目光，温柔，眷念，依依不舍，可是不消片刻，那目光就消失了，就好像逐月看到的，只是一个错觉。
　　――――
　　等这个插曲一过，各峰的人就都带着弟子回去了，同时带回去的，还有一个八卦。
　　从来不出山收弟子的拭剑峰主，居然为了一个练气期的弟子出来了。
　　等人走光了，邬霓云才双手按着追星的肩膀摇晃。
　　“刚才那个是你姐姐吧，她是泠风真人的女儿，那你也岂不是泠风真人的女儿？你居然从来都不告诉我，枉我还对你这么好。”
　　追星猝不及防被呛了两下，连忙扒开她的手：“我又不像你，出个门到处说自己爹是谁是谁。”
　　“你还有理了是吧？”

　　――――
　　方小元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任凭她有再多的小聪明，此刻也全部都用不上。
　　她紧紧地跟着碧海心的步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怕说错话。
　　这个人是她的师父，是在所有人都不要她的时候对她伸出手的人。
　　“须女峰空着我屋子你随便挑一个，这个玉牌可以打开里面大部分的禁制，至于打不开的，那是你不能去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功法，没事别来打扰我。”碧海心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随手递过去一块牌子。
　　方小元诚惶诚恐地接过。
　　没事别去打扰她？那有事呢？
　　方小元偷偷看了一眼碧海心没有什么情绪的模样，想着，有事的话，她也是不希望去打扰的吧。
　　她不知道别人的师父是怎么样和徒弟相处的，不过绝对不应该是她们这样的。

　　寒素引被逐月一路带着回了拭剑峰。
　　“不知道真人是什么意思？”没有见到洛破冰，寒素引问逐月。
　　“带你回来，只是父亲的命令，有什么问题，请姑娘还是去问问父亲。”
　　寒素引对着逐月浅浅一笑，正还要开口问个什么，却突然神色一变，一张脸皱在一起，手紧紧地捏着衣角，好像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
　　逐月见她神情不对，正要探查一番，这个时候，寒素引又好了。
　　刚才种种，好像是幻觉。
　　可是逐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寒素引，她说了一句话。
　　“月儿？”
　　逐月浑身一震，身体好像是僵住了一般。
　　这个人，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和她一样大的年纪，却是满腹沧桑的眼神，流露出来的情感，破碎支离。
　　这个人，不是寒素引。
　　最起码，不应该是小家族出身，至今十几岁的年纪的寒素引。
　　心里反反复复，想要问什么，却又像是哑了一样。
　　这一迟疑，就错过了机会。

　　“我……我说了什么了吗？”寒素引感觉是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没什么。”逐月低垂着眼睛，遮住全部神情，道：“想住哪里随你，别出拭剑峰就好了。”
　　话说完，逐月就飘然远去。
　　寒素引愕然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心里一阵阵发凉。
　　又出来了，肯定是那东西又出来了。
　　十三年了，已经紧紧跟着她十三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逐月想找洛破冰，只要去那个没见过的母亲房里就好了。
　　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面整整齐齐，所有的东西好像都在等它的主人归来。
　　从前逐月想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现在，心底忽然冒出一个诡异而不可置信的想法。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
　　“怎么到这里来了？”洛破冰放下手里的旧衣物，略带些温柔神情的问。
　　“爹爹，是不是……是不是……”逐月一开口，就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话，是不是什么？是不是其实，她心底那个大胆的猜测，是真的。
　　“小月亮，你也看到了，是吧？”洛破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如小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