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无可奈何花落去》顾倚楼

2、贞子

　　（一）
　　桔梗死的那年，阿枫九岁。
　　火化那天，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
　　天气很好，晴朗，微风，万里无云。
　　阿枫看着他们在桔梗的遗体旁堆满柴木，火燃起，熊熊的烈焰吞噬了桔梗和她手中的四魂之玉，忽然间就泛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心里全被某种沉甸甸的东西挤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又仿佛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一片茫茫。
　　桔梗走了。
　　从此这世上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恍惚之间想起在书上见到的一句话：有人问为什么二胡的声音这么悲，因为它只有两根弦，相依为命。
　　现在这二胡只剩一根弦了。
　　阿枫就这么怔怔地站着，直到腿脚酸麻。
　　火化将完，她的眼珠才动了动，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身影。略一抬眸看见斜对面的树上居然站着个人。
　　那个人也是痴痴的望着焚烧着桔梗遗体的那团大火。风起，将他宽大的衣袂和袖摆吹得无处不在，空荡荡的玄色长袍套在消瘦颀长的躯干上，更衬得人单薄孤零。
　　他脚下的树枝只有小孩胳膊粗细，然而他却依然站的很稳，很直，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使他动摇。
　　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好一阵响 。
　　那人忽的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放下手来，苍白的脸上已看不到泪水，只剩一对红红的眼眶。
　　又一阵更强的风吹来，扬起漫天的尘土，几乎扑了阿枫一脸。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再看去时，那人已不见了。
　　他是谁？
　　（二）
　　窗外暴雨哗啦哗啦地下着，阿枫一边披上蓑衣一边想，那人今天大概是不会去了。
　　自从桔梗逝世，阿枫每天清早都会去桔梗的墓前呆上半天，这半个月来日日如此。
　　每到那里，她都能看到那人独自立于坟前，只一个背影，便透出无限苍凉凄苦。
　　阿枫一来，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他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感知能力，不用转身看也能知道有人来了。
　　雨下得愈加急，阿枫走出屋子，关好门。转过身面对瓢泼般的大雨，深吸一口气，抬手扶住头上的斗笠，冲入了雨中。
　　一个半刻钟后，阿枫终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目的地。
　　墓前没有人，他果然没有来。
　　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这么大的雨，除了自己这个亲妹妹，谁会不嫌辛苦的来看望桔梗。
　　阿枫正这么想着，忽觉不再有雨打在身上，一抬头，看到一只手，苍白而修长，执着一把伞将她罩住。绣着深红花纹的玄色衣袖垂下，露出清瘦的手腕 ，顺着手臂往上看去，就撞进那人一双浓黑浓黑的眸子里，深不可测，似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那人垂眸看她，淡淡道：“回去罢，在雨里淋久了是要生病的。”他顿了一顿，见阿枫不说话，又道：”我送你。”
　　不知怎的，阿枫直觉认为这是一个可信任的人。她看着他额前还在滴水的几缕长发，点了点头，有些疑惑：这人明明自己有伞，怎么还被淋成这个样子。
　　多年后阿枫再回忆起这一幕，觉得自己明白了：他一定是压根不想躲雨。
　　一个人内心痛苦的时候，在暴雨中淋一淋，岂不是会好受些？
　　（三）
　　桔梗死后三年。
　　枫之村来了个道行高深的巫女，治好了村里好多人的疾病。
　　前一阵子村里常常闹鬼：东西会自己移动位置，半夜里远方传来女鬼般的嚎哭声，甚至有人说晚上出门时在外面见到无头尸体走来走去。吓的大家天一黑就不敢出门。
　　但那巫女住在这里的几天，那些诡异的事件一直没有出现。
　　据说她名贞子，从小侍奉神灵，如今正在四处游历修行。
　　“我虽然灵力微浅，对医术也只是略通皮毛，但我还是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这世上处在困境的人们，这是我应该做的。”她谦和的语调配上庄严的神态，一瞬间众人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圣洁的神光。
　　“这是一个会成为桔梗第二的人呐。”有人叹道。
　　“我觉得她将来一定是个比桔梗更强大的巫女。”旁边一个年轻人说，一边小心的向四周张望有没有她妻子，“她这么亲切温柔，我觉得比高高在上的桔梗好多了。”
　　他适才一直沉醉在贞子动人的微笑中，被他妻子狠狠拧了一把才清醒过来。
　　先说话的人不置可否，走了。
　　巫女贞子的美名迅速传播开来。
　　（四）
　　贞子到枫之村的第六日，午后，天色阴沉，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整个村子弥漫着浓雾。
　　这屋是怎么个浓法呢？假如有人走在路上，不到他十步以内是看不到这个人的。
　　现在路上就有一个人，还是个小孩子。
　　阿枫正沿着那条熟悉的小径走着，脚步轻快，显然心情很好。
　　因为她正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叫奈落。
　　自从三年前下大雨的那天，奈落把她送回家去后，枫和奈落就成了朋友，如今在阿枫的心目中，奈落已是亲人般的存在。
　　奈落始终没有告诉过阿枫他和桔梗的关系。仿佛有某种默契似的，他不提，阿枫就不问。
　　有些时候，如果一个人想告诉你某件事，那他不用你去问就会主动会告诉你。如果他不想告诉你，那你问了也没有用。
　　奈落的居所离桔梗的墓地不远，是一座小小的竹苑，竹篱竹屋竹桌竹椅竹地板，就连喝水的杯子也是竹制的，这个人似乎对竹子有一种特殊的喜爱。
　　阿枫边走边想，前日里见他院里的桔梗花已结了花苞，料来今日该开了好几簇了罢。
　　正出神间，忽然望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被浓雾掩住，看不清楚是什么人。正在向阿枫那个方向靠近。
　　阿枫瞬间想起前一阵子有关闹鬼的种种传闻。
　　她毛骨悚然，不由得后退一步，暗暗掂量是该用法力消灭它还是该扭头撒腿逃跑。
　　那影子更近了，雾气稍稍散去，露出一个人来，红衣白裙，眉清目秀。
　　原来是贞子。
　　阿枫舒了一口气，贞子见了她，微微一笑，走到她跟前，略略弯下腰，手指拂过她耳边，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温和地问道：“你是阿枫？”
　　阿枫点点头。
　　“自己一个人要到哪里去？”她直起身，依然用那柔柔的语调说，“小孩子家遇到妖怪怎么办？我送你去。”
　　雾又浓了起来。
　　阿枫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害怕了。她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个人穿过层层浓雾一直走到奈落家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只得仰头道：“如此有劳贞子大人了。”
　　于是两人沿路并肩走去。
　　贞子一路上与枫扯着些家常话。她不说话时给人一种圣洁庄严之感，一说起话来，却显得又亲切又平易近人。任何人只要和她谈上三分钟，不但会忘掉她只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甚至会觉得彼此是已相识三十多年的好友。
　　跟这样的一个人聊天无疑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两个人就这样愉快的聊了一路，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奈落的住所了。贞子忽然问阿枫：“阿枫，你有没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如果没有，我给你做一个。我观你体质偏阴，易招鬼祟，还是随身带着一个比较好。”
　　“多谢贞子姐姐，”枫有些感动，“不过我现在有一个护身符。”
　　贞子瞥了眼阿枫衣领间露出的一截红绳，微笑道：“是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吗？”
　　“是的。”阿枫回答。
　　“是桔梗大人留给你的？那我就放心了。”
　　“呃……不是姐姐留给我的，”阿枫道，“是前面那个院子的主人送给我的。”
　　她们此时已经走到了奈落的院前。
　　“这个院子的主人……吗？”贞子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院子，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院里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一声“吱呀～”，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一身玄衣的年轻人，看气度似是世家的公子。
　　“奈落哥！”阿枫飞扑到他身边，“这是贞子姐姐，是她送我来的。”
　　贞子定定地看着奈落，开口道：“这位公子可是通晓阴阳术？”
　　奈落似乎有些惊讶地说：“我并不通晓阴阳术，姑娘何出此言？”
　　贞子看上去很不好意思：“我在你送给阿枫的护身符上感受到了很强的法力，所以才误以为您懂阴阳术。真是冒昧了。”
　　“没关系，”奈落微微一笑，“这护身符是家母在世时在一个神社求来的，正好有两个，我便送了一个给阿枫。”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既然来了，何不进去坐坐，正巧里面有刚泡好的茶水，可以喝杯热茶。”
　　贞子摇摇头：“多谢相邀，只是我还要给一户人家送药，就不打扰了。”
　　阿枫挥挥手：“贞子姐姐再见！”
　　“再见！”
　　贞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五）
　　走在路上的巫女忽然止步。
　　“谁？”她冷冷道，“出来。”
　　白芒一闪，一把刀向她疾飞过来。
　　贞子早有防备，指尖一动，弹出一道灵光，将刀击成两段。
　　道旁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娇笑。
　　一阵风响，林里跃出一条身影，凌空一翻，轻巧地落在她面前。
　　是个穿着怪异的女人，身形妖娆。
　　贞子可以肯定这是个妖怪。
　　女人甫一落地，立刻二话不说，双手一张，从手指尖窜出无数根发丝，毒蛇般袭向贞子。
　　贞子身周的灵力暴涨，距她一丈以内的发丝尽数灰飞烟灭。几乎与此同时，她一个手刃劈向那女人，灵力到处，斩断了她的一条手臂。
　　那条手臂在地上弹动几下，竟又自动飞到那女人的断臂处接上了。
　　女人流露出兴奋的神情：“好久没动过手了。”
　　一刻钟后。
　　贞子觉得自己的耐心已快到了极限。
　　在这一刻钟内，她数次以灵力击中这个女人，可是无论她被砍成多少块，她的身体也能自动拼好，回复如初。
　　简直不是正常妖！
　　正当她一咬牙，打算使出真正的杀招时，那女人却停手了。
　　女人向后翻跃，在空中啪地打了个响指，千万条发丝飞起，挡住了贞子望向她的视线。
　　贞子弹出一道灵力毁去那些发丝再看时，哪里还有那女人的身影？
　　她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
　　（六）
　　次日清晨。
　　天气大好，前一天的雾全然消散。
　　阿枫在自家院里洗着衣服。
　　贞子迈进院子，手里提着一篮水果。
　　“阿枫，”她唤道，轻轻放下篮子，“这些事给你的。”
　　阿枫一转头 ，连忙站起身来：“谢谢贞子姐姐。”
　　“客气什么。”贞子嫣然一笑，“阿枫，我今天下午要到附近的城里买些草药，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阿枫有些犹豫：“这……”
　　“城里有卖好吃的小点心的，有卖面具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据说这几天还有木偶戏……”
　　阿枫的眼里放出了光：“我去！”
　　“好！”贞子显得很高兴。
　　当天下午。
　　阿枫和贞子站在离枫之村最近的一座城的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上。
　　“这边走。”贞子带着阿枫拐进旁边一条僻静的小路，“我们先去买药，买完药再逛街。”
　　走到巷子的拐角处时，贞子停下脚步：“药堂在前面，还有好一段路，你在这里等我吧，买了药我就回来。免得一会儿你走累了没力气逛街。”
　　“你要快点回来！”
　　“我会的！”
　　贞子走了，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四五十岁、蓬头垢面的妇人，她一边走，一边偷偷往阿枫这个方向瞥，走两步，瞥一眼。
　　当这个妇人走到第十步时，阿枫忍无可忍地一眼瞪了过去。
　　妇人此时也正在偷偷看她，两人目光对个正着，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妇人：“……”
　　阿枫：“……”
　　妇人朝阿枫猛扑过去。
　　阿枫大叫：“救命！”
　　妇人抓住阿枫的脖子，拽着那根系着护身符的红绳，将其一把扯了下来，并把阿枫推倒在地。
　　阿枫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那妇人拿着护身符匆忙跑走了。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一回头正对上贞子笑吟吟的脸。
　　“贞子姐姐……”阿枫刚说出这几个字，下一瞬就被贞子拎着领子拖到一家早已荒废的院落前，贞子一抬脚踹烂了从外面锁住的大门，手一挥把阿枫扔进院子。
　　阿枫被狠狠的摔到地上，她挣扎着站起：“你想干什么？！”
　　贞子咯咯地笑：“我想吃了你呀。”
　　阿枫脸色发白，她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此时她唯一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拔脚就跑。
　　可惜跑了没几步她就再次摔倒在地。
　　贞子脚下突然蔓延出的无数根细细的、血红的、看上去像人类血管的线状物迅速绊倒了阿枫，并且爬到了她身上，把她的手脚牢牢捆住。
　　“如果你想张嘴叫唤的话，可要小心它们爬到你的嘴里去呀。”
　　贞子的语气里似乎充满了关怀。
　　阿枫紧紧闭上嘴。
　　“你马上就要死了，”贞子柔柔的道，似乎不是在说“你马上就要死了”而是在说“你的病马上就要好了，”
　　“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先给你讲个故事。”
　　贞子开始来回踱步，脸上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个女妖，她的丈夫总是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女妖无法忍受丈夫的不忠，于是把那个勾搭他的贱人杀了。并且封印住丈夫的妖力，不许他再出门。
　　从此丈夫安分了很多，女妖渐渐也开始放松对他的警惕。
　　后来，有一天女妖因故离家了七天。七天后，她回到了家里。”
　　贞子脸上浮起诡异的微笑：“你可知她回家后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自己的四个孩子已全被丈夫吃进了肚里，女妖进家门的时候，他正在啃最小的一个孩子的最后一块尸体。”
　　阿枫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贞子继续说道：“丈夫吞噬了那几个孩子，妖力大增，女妖打他不过，被他逃了。
　　此后女妖多方打听，到处搜寻，多年后得到他被巫女桔梗杀死的消息 ”
　　贞子看向阿枫：“听到这里，你肯定已经猜到那个女妖就是我。你也肯定在奇怪，桔梗杀了我的仇人，我应该感激她，为什么又要这样对你。”
　　阿枫用眼神表示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贞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你的运气实在太差，遇上了我。我的丈夫只属于我一个人，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阿枫终于开口，似乎已忍不住了：“所以你恨桔梗？因为她杀了你的人？”
　　“不错。”
　　“桔梗已经死了，所以你复仇的目标就变成了她的妹妹，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我。”
　　“不错”
　　“可是你为何要多此一举，假扮成巫女混进村里？”阿枫已经顾不得缠在身上的血管状物会不会爬进嘴里了。
　　贞子的眼里竟浮上了一丝恐惧之色。
　　她自己就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妖怪，还有什么是可以让她恐惧的？
　　阿枫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说：“我明白了。”
　　贞子听不懂，所以她当然要问：“你明白了什么？”
　　“你刻意扮成巫女，待在村子里六七天也不动手，是为了查探村里有没有阴阳师。”阿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贞子的脸。
　　贞子面无表情：“哦？何以见得？”
　　“我听说北方有一种妖怪，名为噬仵。能修成人形，”阿枫突然开始说一件好像和她刚才说的话毫不相干的事情，“它们原形的外观极像山洞，洞口就是它们的嘴，能把站在洞前的人吸进体内。如有巫女在荒凉少人处行走，它就作出婴儿哭声以吸引巫女前来，巫女若不慎中计被其吸入，它就可趁机吞噬巫女的灵力与魂魄。”
　　“你知道的倒不少。”
　　“我还知道，噬仵这种妖怪与众不同的一点在于，它们不但能将吞噬的巫女的灵力转化为妖力，还能将妖力转化为灵力。如果一个修成人形的噬仵假扮成人类巫女，还懂得把妖力转化为灵力掩住自身妖气，即使是道行高深的巫女或阴阳师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你既然连这些都知道，当然也知道我们这一族最讨厌的就是阴阳师。他们的法力不能供我等吸收，而且他们这种人也总爱多管闲事。”贞子又开始露出笑容，她并不着急杀死阿枫。
　　贞子认为，杀人这种最精彩的节目，要放到最后面才好玩，就好像宴席上最好吃的往往是压轴菜。
　　阿枫道：“你发现奈落给我的护身符有很强的灵力之后，认为奈落是个阴阳师。所以不敢在村子里动手，才把我诱到村外，再让人抢了我的护身符。对不对？”
　　她想了一想，又道：“可是仅仅靠一个护身符，并不足以说明奈落是阴阳师。”
　　“如果只靠一个护身符当然不够，但是我知道，枫之村里，必定有一个阴阳师之类的人物。这样一来，枫之村、阴阳师、一个神秘的公子，再加上一个灵力强大的护身符，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你怎么知道枫之村一定有一个阴阳师之类的人？”
　　“我来枫之村之前 ，查看过它的周围，发现以这个村子为中心，方圆一百里内连个实力强点的妖怪都没有，全都是妖力低微的小杂碎。那些小妖怪告诉我，这三年来，附近的大妖怪几乎无一例外的一个接一个失踪了，没失踪的也移徙到了远处。所以我推测，枫之村一定有一个法力高强的阴阳师之类的人，是他消灭了那些妖怪。”
　　“所以你才扮成巫女，来打探村里有没有你猜想的人。为了博取村民的信任，你还特意治好了一些人的疾病。”
　　贞子咯咯地笑：“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你还漏了一点，那些人的病还有村里闹的鬼，本就都是我弄出来的。”
　　阿枫幽幽的叹了口气：“只可惜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所以你现在可以死了。”
　　贞子的脸上是愉悦的表情，她伸手掐住了阿枫的脖子。
　　阿枫的表现却很奇怪，奇怪极了。
　　她看上去不但不惊恐，好像还有点高兴。
　　甚至还朝贞子微微地笑了一下。
　　贞子瞬间觉出不对劲，想要把手松开，可是她的手居然被牢牢地吸住了。
　　她想动，发现自己的身体已僵住。
　　她想用妖力，却惊觉全身的妖力都滚滚不绝地经过手臂向阿枫流去。
　　阿枫又叹了一口气道：“忘了告诉你，自作聪明的人才是死得最快的。”
　　贞子已经没法回答她了，一堆灰烬当然无法回答任何人。

　　白光一闪，身穿橙色衣服的小姑娘变成了一身玄衣的少年。
　　奈落长袖一拂，举步离开了这座荒园。

　　其实早在村里闹鬼闹病时，奈落就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贞子来枫之村后，奈落一开始并没有把她和闹鬼闹病的事联想起来。
　　那次贞子送阿枫到奈落那里，奈落一时兴起，让结罗试试贞子的实力，奈落在暗处旁观。
　　结果奈落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这位贞子小姐，自称从小修行，可是她与结罗对招时显然对灵力运用并不熟练，而且只会蛮打，出手毫无技巧可言。
　　真正从小修行的巫女绝不会是这样子。

　　所以今天上午阿枫告诉他贞子下午要和她去城里，奈落就把阿枫留在了他那里，自己化成阿枫的样子。
　　贞子以为和她到城里的是阿枫，其实今天下午和她在一起的是奈落。
　　（七）
　　奈落走到巷子第二个拐角处时，看见了先前抢护身符的那个妇人。当然，那个护身符是假的。
　　那妇人还没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左手拿着护身符，右手攥着一把钱。
　　奈落经过她身旁时，突然止步，说了一句：“那钱对你不利，还是给了我罢。”
　　这是什么话？钱都是越多越好，怎么会对人不利？
　　妇人瞪着他：“你认识我？”
　　奈落道：“不认识。”
　　妇人又瞪了他足足有十秒。
　　然后她做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她把手里的钱全给了奈落，一个铜板也没剩下。
　　奈落也有些讶然。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地接过钱，走了。
　　走了三四步，身后传来妇人沙哑的嗓音：“你的名字？”
　　“奈落。”
　　简单干脆的两个字，他人已不见。
　　只剩下妇人低声的重复在风中回荡：“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