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式神大乱炖》柳外断虹

2、酒吞×茨木

　　这一晚酒吞喝多了酒，睡得正熟。
　　大江山的夜晚很安静，也很危险，因为黑夜，正是妖物横行之时。当然，从来都哪个不长眼的敢犯到鬼王手里，他的住处附近干干净净的，妖鬼连路过这里都觉得心惊胆战。
　　月亮很大，很不祥，隐约透着红色。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一道黑影投射在鬼王的枕畔，他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红叶。
　　红叶！
　　他精神一振，掀开胡乱裹在身上的被子起身一看，顿时怒不可遏。红叶捂着肩膀，鲜血不断从指缝中冒出来，那身蓝底红枫的和服一团糟糕，腰间的娃娃也不见了。
　　“是谁把你伤了！我要去杀了那个人！”
　　鲜血溢出来，在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红叶白着脸急促地喘息着，她几乎就死在那人手里了，迫不得已来向酒吞求救。逃跑的路上她万分恐惧酒吞童子根本不在家，还好……大喜大悲下心力交瘁，她晕倒在酒吞的怀中。
　　酒吞立刻慌了，“红叶，你怎么了，醒醒！”
　　到处都是血，血腥味刺激得酒吞眼珠子都红了，假如让他现在找到想杀红叶的人，毫无疑问他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把那人撕扯成碎片。
　　而他很快就知道了凶手是谁。
　　“鬼女红叶，给我滚出来！”随着重伤的红叶而来的人，竟然是茨木童子。
　　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酒吞童子的住处，一路跟着红叶追杀过来，见她躲了就想跟着硬闯。他用的方式直接爽快——他一脚踢烂了鬼王家的大门。
　　他的确立即就找到他想杀的鬼女红叶，但问题是，谁来告诉他酒吞童子为什么也在这儿！
　　鉴于酒吞从来没告诉过茨木自己住在哪里，茨木还一直以为他风餐露宿没个固定住处，很多妖怪都是这样的，没什么稀奇，所以他才毫无心理负担地就踹了门——他还以为这是那个阴阳师小白脸的某处宅邸呢。
　　结果门板倒下，露出来的脸却是他挚友的。
　　不，确切地说，是浑身燃烧着鬼火，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挚友。
　　他看了看倒在酒吞童子怀里，浑身是血的红叶，心虚了。
　　酒吞童子像看个死人一样地看着茨木。
　　一切都不能更明白清楚了，茨木的手上甚至还沾满了血，沾着一点棉絮，也许是从红叶的娃娃身体中扯出来的。
　　居然敢杀他心爱的女人！
　　该死的茨木童子！
　　他怒吼着冲着茨木童子举起了鬼葫芦，狂啸声昭示着他此时的怒气。
　　该死！该死！该死！
　　敢动红叶的，不论是妖还是人，都该死！
　　全部给老子去死吧！
　　鬼葫芦喷出能把生灵化成灰烬的灼热气息，一瞬间就让房间内的温度飙升。
　　茨木眼睛一亮，挺身迎战！
　　对，就是这样，发怒吧，战斗吧，我的挚友！
　　他兴奋不已，召唤出地狱鬼手攻击酒吞童子，甚至试图绕过酒吞童子去攻击昏迷的红叶。
　　“你既然找死，本大爷成全你！”酒吞愈发怒不可遏，鬼葫芦的温度灼热得宛如炼狱，茨木甚至闻到了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他突然有了一个小小的忧虑——这样打下去，挚友的屋子恐怕就会毁于一旦了。瞧，连被子都落上了火星，开始燃烧起来了。
　　这种心思困扰着茨木童子，他的出手就开始变得没那么利落，本来他的实力就比酒吞差了一点，这下几乎是被压着打。
　　红色的火球发出炽热的白光，茨木一边扔，一边闪躲着酒吞童子喷薄的怒气，一头白色的被燎掉不少，最引以为傲的鲜红的角也变得黑漆漆的，自然，他此时看不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但是酒吞童子想杀掉他的渴望他可明白得很。
　　“砰”的一声，盔甲也碎了，茨木童子脸上身上都流着血，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今天的确会死在酒吞童子手里。但是这种想法只是转瞬即逝，他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酒吞童子一心一意要杀掉茨木，招招不遗余力，鬼葫芦烫得吓人，他的眼睛中透出嗜血的光，随着对手的反抗越来越弱，他越来越兴奋。
　　最终，以他狠狠将茨木童子踹翻在地上，踩在他的肩膀上作为这场战斗的结束。
　　“挚友，你终于回来了！”茨木童子毫无战败者的自觉，眼睛亮亮地看着酒吞。
　　这般强大，这般憎恨，这才是他茨木的挚友啊！
　　酒吞居高临下地看着茨木，“死到临头，还有什么遗言赶快说。”
　　茨木嘴角流着血，笑得万分欣慰，“我希望挚友能答应我，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作为强者巅峰活下去，让所有妖怪都臣服在你的脚下。”
　　酒吞皱着眉头，用一种见了鬼的目光看着茨木。
　　可不是见了鬼？就没见过像茨木童子一样脑回路诡异的妖怪。
　　总是跟在他身后，崇拜他，敬仰他，仿佛他酒吞是世界上最厉害最强大的妖怪。
　　总是吵着要和他打架，多喝一点酒他就絮絮叨叨个不停，还总是看不惯他追求红叶。
　　他忍耐这家伙很久了，这次这家伙更过分，居然差点就杀了红叶。
　　谁都不能伤害红叶！
　　他踩着茨木的脚慢慢用力，血就从地上那家伙的口中一直涌出来。
　　杀掉算了……这么聒噪，这么惹人厌烦的茨木童子，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有那么一丝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犹豫。
　　真的要杀吗？
　　“挚友，我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什么挚友！谁当你是挚友！
　　酒吞恼怒起来，俯身瞪着茨木童子，后者疑惑地看着酒吞铁青的脸，只听鬼王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叫、我、挚、友！”
　　说完，他折断了茨木童子唯一完好的胳膊。
　　茨木痛得直抽搐，蜷缩在污脏的地上，看着酒吞温柔又珍视地把红叶抱起来，扬长而去。
　　——但他到底没有下手杀掉茨木。

　　*

　　酒吞童子很期待着借着这次的英雄救美，一举让红叶对他另眼相看。鬼女红叶虽然别扭着道了谢，但是显然并没有因此就爱上酒吞的意思，证据就是她很快就又开始狂热地追逐着安倍晴明了。
　　酒吞童子感觉到很伤心，拿起鬼葫芦就把自己惯了个酩酊大醉。
　　他搞不明白，那个人类阴阳师有什么好？
　　那种奴役妖怪的杂碎，竟这么吸引着他心爱的红叶吗？
　　这个负心的世界啊。
　　他醉倒在枫叶林外，因为红叶不肯见他。
　　路过的小妖怪没发现酒吞，兀自聊着八卦。
　　天邪鬼兄弟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琐碎的废话，经过了酒吞醉卧的草地。
　　“嘛嘛，很久没看见茨木童子大人了呢。”
　　“听说因为得罪了鬼王大人，被打了一顿快死了，没准现在已经死了哟。”
　　“难怪我看见茨木大人手下的小鬼这两天一直在外边游手好闲来着。”
　　“哼，那些家伙啊，哪里知道义字怎么写？”
　　“……可是我们也不会写字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啦笨蛋！”
　　好吵……酒吞头痛得要死，但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
　　茨木那家伙……快死了？
　　“哇，是酒吞大人！”
　　小妖怪发现了酒吞童子，慌里慌张地想跑，抖着腿一个接一个绊倒在地。酒吞随便提起一个，“喂，给本大爷说清楚，谁要死了？”
　　天邪鬼青吞了吞口水，“茨木童子大人啊，听说他情况很不好……”
　　鬼王大人该不会是想去补上一刀，让茨木童子大人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吧，这些大人物真是太可怕了……怀着这种想法，虽然觉得似乎有点对不起茨木童子大人，但是他还是把听说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连茨木童子的住处位置也说了个底掉。
　　茨木童子的家离枫叶林很远，酒吞挠了挠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话说茨木到底为什么要杀红叶来着？对了，干脆去问问他吧。本大爷才不是想去看他呢，是去审问他的，嗯，没错，审问！

　　*

　　找到茨木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那个家伙，真是让本大爷一通好找……酒吞怀着一肚子火气，踹开了茨木童子的大门。
　　“喂，茨木，在不在！”
　　茨木童子原本正在发呆，吃惊地回头看见酒吞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就像……来寻仇。
　　茨木可没忘记自己对鬼王心爱的女人下了死手这回事，见到鬼王一脸火气，以为他后悔没弄死自己，所以跑了远路专程过来了断他。
　　茨木童子想要站起来，无奈酒吞童子长腿一迈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只得仰视对方，“挚……鬼王大人，是来找我的？”他想起酒吞不许自己喊他挚友，挚友二字到嘴边又咽回去。
　　酒吞说，“我听说你快死了，看着不像啊。”这话说得，就跟酒吞有多盼着茨木死一样。酒吞话一出口就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一向是好汉子，从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梗着脖子等茨木回答他。
　　茨木咳嗽一声，“还没有死，不过快了。”
　　酒吞想到是自己把他打成这样的，心里感觉怪怪的，似乎，他一点儿也不想让茨木童子死？
　　可是为什么呢？他又烦人，又罗唣，整天挚友挚友个不停，用各种方式挑衅他，试图和他打架。
　　虽然他这么讨厌，可酒吞觉得自己其实不想真的让他死。
　　真是莫名其妙。
　　他打量着茨木童子。
　　这家伙，怎么那么苍白了。
　　本来他常穿着盔甲还不觉得如何，现在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狩衣，风一吹就显得极为瘦弱，也不知道是他本来就这么瘦削，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吃了苦头瘦下来的。
　　“你的盔甲呢？”话刚说出口他就想起来了，似乎……被自己打破了？
　　果然茨木童子苦笑道，“坏了，也没人补，而且现在我也撑不起来那身盔甲，就没再穿了。”
　　他得罪了酒吞童子以后，所有妖怪都觉得他死定了，侍奉的小妖也跑得一干二净，过得很是潦倒。
　　他苦笑起来真难看。酒吞暗想，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脸上还带着伤口，看样子根本就没打理过。
　　“所以说，你究竟为什么要杀红叶啊。”
　　茨木这回没回答。
　　酒吞踢了踢他的腿，“喂，给本大爷说话。”
　　“没有为什么。”
　　这算什么回答，这茨木童子脑壳坏掉了吗！
　　果然自己就不应该和一个脑子有坑的妖计较太多。
　　嗯，本大爷真是太仁慈了。酒吞满意地在心里嘉许自己一番，动手去拽茨木的胳膊。
　　“别乱动，本大爷给你把骨头接好。”
　　真的很难不乱动……因为太！疼！了！茨木童子忍受着酒吞看着毫无章法的接骨手法，眼睛里含着泪，“挚友……”
　　酒吞道，“有那么感动吗？别哭了，本大爷就是这种好心妖怪！我这样好心的妖怪红叶居然不喜欢，真是太奇怪了。”
　　茨木，“……”

　　今天也是意外和谐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