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叫我柜内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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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多年过去，柜内梁上小姑娘出落成了一个明显远超于历史上平安京平均外貌分容貌的漂亮大姑娘。
而她周围的绝大多数人，似乎也远不像她所知的历史上所说的那般，身高一米五体重二百八模样对不起人民品行对不起党……看来这真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历史上”了。
十多年平安度过的梁上，十分不平安地这么想。
这是一个充满了妖魔鬼怪与奇思妙想的奇异时代。
梁上自小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是在寮中任职的母亲独自将她抚养大的。
母亲位及阴阳博士。
柜内大人之所以能以柜内为名，全是靠了由娘家传承下来的阴阳之术。在这么一个不平安的平安京，招惹了谁，也不要去招惹手握奇异力量的阴阳师们——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不得不靠着他们捡回一条命。
女子在这个平安时代的地位基本依仗出身和男性的恩宠，但梁上的母亲，柜内大人，却是靠着一身阴阳术的本事攀上的高位。
那是一位极美雅的女士。她说话柔声慢语、自有一般从容高雅的气质，精通和歌韵律、器乐也很是擅长，魅惑天成。甚至于，梁上曾见过母亲的书法，那字体优美娟秀，几乎能透过笔锋见得柔美面容。
这样一个女人，当真是没有一点不足、也没有一点逾越，十全十美。
如果非要说美中不足……
那大概就是生下了自己吧。
梁上不知道父亲是何人，与母亲如何相爱又如何结合，但显然，看那些偶尔拜访的母亲的弟子们表露出的态度，父亲可能并不是个让她们易于接受的人。
或者说，若不是自己从小便展现出的、在言灵方面绝佳的天赋——这“天赋”是由某个据说很厉害的大人物在她极小的时候点出来的——也许早就该被丢弃掉了。
只是现在母亲待她也是极好的——像是待一个天赋绝佳而又勤勉的弟子一般的“极好”。她得到了母亲毫不藏私的倾力传授，就像是……就像是一名重要的弟子一般。
这就有点……生分了。
梁上学得很认真——主要也是因为她知道这是她想在这个世界立身的唯一依仗了。学来学去梁上觉得自己学到了一身原始而又朴素的天文学知识和道学知识，现在要是让她回现代，给人看风水和盯着夜晚的天空预测天气绝对是一等一的。
但问题是……这样就能称之为阴阳术了吗？
母亲还教了她谋略制衡，草草点过，讲得甚至远不如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有深度——但放在那个时代、那个国度，这可是不能外传的绝对机密。阴阳师偶尔要为天皇指示策略，靠的便是这些懵懵懂懂的权谋之术了。
把这些东西囫囵地交给了这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柜内大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模样竟像是欲离去了。
这……这就是阴阳术了？
看着梁上那快急哭了却仍然紧绷着的模样，母亲这才软下了态度，柔声安抚。
“母亲能予你的不过这些，剩下的，便要靠你的缘分与天赋了。”
“那……那您呢？”一点都不想独自承担起生活重担的梁上紧抓着母亲的衣角不放。
“至于母亲呢，”柜内大人温柔地笑着，缓缓道，“母亲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小梁上需要学着自己生活了。”
“母亲留给你的东西都在书房里，小梁上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翻翻。”
可在这个时代，没有可依靠的背景的女性，根本就——
意识到自己生出了这样想法的梁上，内心巨震。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地被这个曾被她视为原始的时代同化了。
这样想着的梁上，迅速松开了母亲的衣角，垂下脸，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是，母亲。”她说，“女儿听从您的安排。”
母亲的确是美极了——是个传统的日式美人的标准样子，但那绝对不是她可以容忍自己变成的模样。梁上欣赏这样的美人，但绝不向往成为这样的美人。所以离开母亲独自生活，反而是对她来说最舒适的选择。
柜内大人走了。
是真的走了——驾着一只不知名的鸟类飞走了。梁上目瞪口呆地目送她离去，整个人僵直在了“挥手道别”这个动作上，许久没有变化。
是了，她记得，母亲曾说过，这只鸟是她的“御灵”。
这只鸟……是一只有三只脚爪的金鸟。
当它舒展翅膀、引颈长鸣的时候，天空尽头竟漫上了金红的色彩。当它载着柜内大人飞起之时，如祥云坠世般的殷红晕染了半片天。
——是吉兆。
梁上目送着母亲离去，许久，才终于从那仍有余色的天空中收回视线。
终于，她感觉自己对这些“伪科学”的东西生出了强烈的兴趣，以及对自己未来生活隐隐的期盼之情。
母亲留下了几名“式神”来照顾梁上的起居——在梁上看来，与其说是“式神”，不如称之为“提线木偶”、“纸片人”来的准确。
就像是……阴阳师那个游戏里的扫地工一样。
它们本是纸片裁剪的人形，被母亲通过某些方式灌输了“知识”和“灵力”，这才能够完成一些最简单的仆役工作。比如说打扫院落、收拾房间，或者为梁上梳妆、穿上那身复杂得让人心生郁闷的十二单衣。
——梁上盯着那身衣服许久，叹了口气，放弃了亲自出门的打算。
纸人式神被她差出去购买食材，梁上独自去了母亲的书房——柜内大人说，那里有她留下来的、对梁上提升阴阳术水平有益的东西。
梁上首先找到的，是放在正中书桌上的两张符咒。
一张灰扑扑，旧得发皱；一张崭新平整，隐约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这不就是——
梁上面色沉静地拿起了那张蓝色的符咒，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单抽出茨木的那一天。
——通向欧洲的船票。
改变命运的礼券。
非洲人的希望，血与泪泼洒之后的犒赏。
实践玄学的平台，和……无限坠机的……
……
最后，梁上还是很怂地放下蓝符，拿起了那张灰符。
以她现在的力量，想借蓝符建立一条足够强力妖怪通过的召唤通道还是相当困难的。因此，梁上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借灰符召唤一只弱一些、却也相对容易控制一些的式神。
听着好像很有模有样似的。梁上板着脸想。
但想象永远都会比现实美好——梁上抛起符咒，左手作执鞘样，右手成剑在空中挥出五横四竖，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然后符咒安安静静地掉在了地上。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下子，梁上都被自己逗笑了。
不会有人发现，所以梁上没什么好尴尬的；但同样的，就算有人盯着，她估计自己也不会成功，所以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梁上心情很好地捡起那张符咒，连同那张蓝符一起揣进了怀里。
母亲留下的东西还有很多。梁上坐到了书桌前，首先便看到了放在手边的一把小巧的扇子。
说它小巧是因为那扇子大概有成人的一拃长度，但现在的梁上人小手小，拿着那扇子竟然抖不开。梁上心情很好，于是打开了扇子，美滋滋地扇着，开始翻母亲留下的其它东西。
——一本笔记，一些书，笔墨纸砚，总之称得上是中规中矩。
没有家长在、可以尽情放羊的梁上毫无风度地翘着二郎腿，甩着一双白嫩嫩的脚丫，扇着扇子哼着歌，翻着母亲留下来的那本笔记。
突然有个纸人式神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在门前躬下了身子。
梁上停下了动作，有些疑惑地抬起了脸。
小纸人安静又古板地等待着，直到梁上反应过来，向它询问了一句，它这才抬起头，拧过了那盈盈一握的纸片腰，伸手指向了外面。
梁上不解其意，从桌前起身，掠过了它的身边，探着头向外看着，就要走出去。但小纸人却像是收到了惊吓一般，迅速直起了身子扑上来，举起了双手，像是在试图遮挡住她。
梁上呆呆地抬头看它——这是在搞什么？
小纸人不高，但梁上一个小姑娘身量也不大，这一伸手便被当了个严实。小纸人像是沉吟思索了一会儿，伸出手，拉着梁上拿扇子的手，用扇子挡住了梁上的大半张脸。
只留下了一双眼睛的梁上更加迷惑了。
在这个时代，女人需要遵守的规矩确实繁冗，但像她这样一个人在家，自在一些绝对是无可厚非。梁上乖乖地用扇子挡着脸，琢磨着，需要遮住面容，基本都是在有外男……甚至是男性亲属的时候。
……外男？
梁上一愣：“有客人？”
小纸人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用力点头。
梁上听了皱眉，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单衣和披散在肩上的长发。
——以她这个打扮，想见外人，怕是要先拾掇一通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叫我柜内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