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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见事风生(四) ...

  •   韦曦此言不假,那王二接在罗尚谦之后,飞快地来了。
      一进门,马上跪地喊冤。「大人冤枉啊,小民冤枉!」
      韦曦回道。「你冤在何处?」
      王二抬头,眨了眨自己的瞇瞇眼。「方才小民瞧见明明罗尚谦从州府衙门进来,难道,他不是来告状的吗?」
      韦曦反问。「你怎么知道他告的就是你?」
      王二想也不想地道。「当然知道,小民与罗尚谦这两、三年来都在争夺兰月坊花魁,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那个花魁?」
      王二拧眉。「邹婉婉。」
      「原来是她。」韦曦点头。「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幸好佳人香消玉陨,你们也不用争了。」瞧着王二点头,韦曦话势又是一紧。「不过自古以来,杀人者死,要真做了什么,总是要偿命的啊!」
      王二听了,连忙叫道。「不,不,不,大人,小民真的没有干下那滔天大罪,小民只是……」
      「只是什么?」
      王二沉下眼,想说又不敢说。
      见状,韦曦厉声道。「从实招来!」
      王二被他一喊,背都凉了,立马道来。
      原来这个王二是交州城的富三代,从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因为书读不好,功能不多,最大的专长就是饱暖私□□,是故家里妻妾成群,还要日日逛窑子,总想着尝新。
      既然时时都在桂花胡同里打滚,当然第一时间便瞧见了邹婉婉的美色。二话不说,高价买了她的初夜,接着,整整包养了半年,邹婉婉原来就是个苦命的女子,对于未来也没有什么憧憬,就算是王二这样长相难看的中年男子,她也没有挑捡的命。
      但,天就那么折腾人,让她怀了王二的孩子,王二原想将她带回家中,可,谁知道邹婉婉居然一个不小心,将孩子流了。
      随着新鲜感没了,加上又没了孩子,王二的心思马上落到了别人身上。
      邹婉婉虽然不是傻瓜,却也为此失意好久。
      沉寂了一段日子,再起的邹婉婉更美更艳,不但成了兰月坊的花魁,还勾回了王二的心,但她再也不是先前那个让男人玩在手心的女人,现下的她,要将男人玩在自己手里。
      王二说起这段,牙根十足发紧,像是恨得不得了一般。
      「那一日,我听小芳说婉婉病了,想去兰月坊看她,没想到居然看到她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走出来。」王二跟了一段路,发现她到了五里坡,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王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心人,瞧见她这样,心里想着也许她是来会男人的吧?忍不住心里的嫉妒心,现身在邹婉婉眼前,邹婉婉一惊,大喊着罗尚谦的名字,但无论她怎么喊,罗尚谦就是没出现。
      见状,王二恶向胆生,一把抓住了邹婉婉,便想往马车里带,谁知此时,罗尚谦居然跳了出来,要王二不许动。
      「那家伙真是个混蛋,居然连我的女人都想碰。」
      王二年轻时也是个练家子,虽然中年发福,但身形高大,看见罗尚谦出现,二话不说,便往他扑去,两人扭打得正激烈时,邹婉婉居然驾着车跑了。
      王二见马车走了,也不想理罗尚谦了,但他又胖又喘,怎么可能追得上?
      「你一个人吗?」韦曦问道。「一个人驾着马车到那五里坡?」
      王二点头。「桂花胡同的路,我闭着眼都能到,再说了,我是到那里寻欢的,杵着一个小厮干什么?」
      这话明白地与罗尚谦相左了。韦曦又问。「后来呢?」
      王二回道。「后来,我就回家了,第二天早上,马车被送回来,上头竟然满是血迹。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便听到邹婉婉的死讯。大人,小民真的是冤枉啊!」
      看到那么大的身躯,困难地在自己面前拜了又拜,韦曦无感地应了一声。「王老爷,你先到一旁去吧,若有其他疑问,本官自会再找你过来问话。」
      于是,王二又被人领到另一间房里去了。
      趁着这个当口,韦曦直接对宋捕头道。「把小芳带来,我有话要问她。」
      宋捕头手脚极快,马上就将人带来了。
      「小芳,发生命案的那晚,妳人在那里?」
      小芳低下头。「小的……小的整天都待在兰月坊里。」
      「整天?」韦曦反问。「可王二说,妳曾到他家给他报讯,告诉他,邹婉婉身体不适,要他到兰月坊探望。」
      「这个……」小芳低着头,无措地道。「民女,民女……忘了,自己的确曾经出府去通知王二爷,小姐生病的事。」
      「接下来呢?妳又去了那里?」
      小芳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当了邹婉婉的贴身婢女三年,总学了看人家的脸色,她知道这个韦大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担心自己讲得更多,错得也更多,只能把头低下。
      但韦曦是这样好打发的人吗?「小芳,杀人者死,但,没杀人的又岂能蒙冤?妳若有冤情便说出来,本官为妳做主。」
      闻言,小芳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高举着手,双膝落地,顷刻便拜倒在堂下。「大人……大人明察,请大人作主。」
      「妳可愿意全盘托出?」
      小芳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几日的邹婉婉身体着实不适,一连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为何不适?」
      小芳黯然道。「小姐喝了打胎药,拿掉了孩子。」
      一般人也许会想烟花女子怀了身孕,那里知道是谁的种,但韦曦不是。「罗尚谦的?」
      小芳一惊,看了韦曦一眼,接着点头。「是。」
      「没有跟罗尚谦提过吗?」
      小芳哭了。「小姐不肯,她说,提了也不会信,与其像当年被王二押着喝药打胎,不如自己拿掉来得干脆。谁知道,那人居然来了。」
      像是芝麻糊一般,沾了就甩不掉,也不管邹婉婉现下是什么情况,便想对她手来脚来。
      至此,邹婉婉真的累了,烦了。她原是个平平凡凡,单单纯纯的女人,想要的不过是就简简单单,一生一世的守着小小的家,但,她的美貌害惨了她,让她的一生充满了坎坷,让她与平凡再也无缘。
      看着这个号称青梅竹马,爱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邹婉婉头一次同意了他的提议,答应跟他走。
      罗尚谦先是一愣,接着,欢天喜地地抱着她转了几圈,然后,才出门准备。
      既然打定了主意,邹婉婉身子也不乏了,她坐起,梳妆,打扮,穿着最美最红的衣裳,接着,让小芳到王二家里通知他,自己身体不适的事。
      小芳当然不懂主子的心思,可,又不能违逆主子的意思,只得去了。
      算准了王二出现的时间,邹婉婉这才行色匆匆地从后门离开兰月坊。
      这一路走得又长又远,但邹婉婉再也不累,不烦了。她行至五里坡前,刻意拉下斗蓬,东瞧西看,一付找着什么的样子,身后的王二正驾着马车,声音大到她想要忽视都不能,作势让王二捉住自己,放声大喊罗尚谦的名字,但一声、两声、三声,那人就是没有出现,邹婉婉的脸上浮现了然的笑脸。
      可那一刻,罗世谦居然出现了。「妳……妳推我做什么?」
      原来,小芳离开王家之后,因为不放心,也来到了五里坡,看到小姐被王二抓着,她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在草丛里发现那个应该出来反击的男人,为了小姐,她冲了过去,将人从草丛里推了出来。
      王二见着罗尚谦,将邹婉婉一甩,便向罗尚谦扑去,罗尚谦一见他扑来,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就看着两个男人你追我,我追你,你骂我,我骂你的没完。
      邹婉婉看着眼前的闹剧,大笑起来。「果然好看,非常好看。」
      小芳跑到邹婉婉身边,见着她边哭边笑,心里急了。「小姐,妳还好吧?」
      邹婉婉看了小芳一眼。「上车。」
      两人上了王二的马车,往交州府里去。
      「我本以为……以为小姐只是一时气不过,整整那两人罢了,谁知,小姐竟说……竟说……她不想活了,再也不想活了……」
      小芳当下傻了,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做傻事,那邹婉婉竟在王二的车里发现了一把长剑,双手握着剑刃,往前一靠,没一会儿就断气了。
      小芳边说边哭,声音都哑了。「我遵照着小姐的指示……将她带回兰月坊,把她的衣裳脱掉,弄成有人杀害她的模样,接着……将马车送回了王二家……」
      「小芳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小姐实在太可怜了……怎么能让那些人如此好过?」
      「够了。」韦曦喊了宋捕头。「本官知道了,妳下去吧。」
      之后,高轩昂面色凝重地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他对上韦曦的黑眸,了然地道。「大人早就知道?」
      韦曦回道。「邹婉婉的死法甚是单纯,仅仅一刀毙命。我原以为不是情杀,就是仇杀。但我瞧见了她的双手,那十根手指的伤口极深,几乎都要断了。」
      旁人总以为烟花女子毫无真心,但,谁不是父母生养?谁不是血肉之躯?谁又能够比谁尊贵得了多少?
      高轩昂想着,心里难受起来。「是末将多事,给大人添麻烦了。」
      韦曦摇头。「邹婉婉自缢身亡,依照大梁律法,本官也定不了他们的罪。」
      「虽然如此。」高轩昂回道。「但大人将那些薄幸之人一一召来,加以审问,也算是如了邹姑娘的遗愿。」
      「那有什么,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与邹婉婉同病相怜?高轩昂有些胡涂了。「大人……」
      就见韦曦轻叹。「其实,真要治罪,也不是不行。」他缓缓地道。「依大梁律法,为官者不得狎妓,罗尚谦少说也要判个流刑。至于王二,横行乡里多年,要将他入罪,不是难事。」
      瞧他说得如此简单。高轩昂瞇眼,心里早没了护短的私心。「我怎么觉得韦大人早就打算好了似的。」
      闻言,韦曦扬起嘴角。「该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便不用担心是不是又多了两、三个。」
      高轩昂先是跟着笑了,后来竟又抿唇。「虽然听来爽快,但,却让人不得不担心起大人的安危。」
      认识他至今,他做任何事都是尽了全力,不但不给旁人余地,也不给自己余地。但如此行径,怎么可能不树敌?怎么可能不招祸?高轩昂不懂,一般人,可能对自己这样狠绝吗?
      韦曦为他的话感到心情飞扬,说出来的话也就欠缺考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反正我就一个人。」
      就算他是个武功高手,也不是铁打的,但真要发生什么,交州府怎么办?还有,自己怎么办?自己?这关自己什么?高轩昂抿唇,摇头之后,干脆抓住韦曦的手。「你有你的潇洒,我有我的顾虑,从今日起,你到将军府住。」与其想个没完,不如好好看着他,免得日思夜想。
      当年他握着自己的手时,他的手比自己大得多,现在自己的手已经可以完全地覆住他的手了。韦曦的心跳极快,脸颊发热,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到将军府之后,我还是住将军隔壁吗?」
      高轩昂嗯了一声。「你不想?」
      韦曦连忙摇头。「不,我是说,我没意见。」为了不将人吓跑,他不敢说出『非常地想』。
      「那还等什么?」
      韦曦嗯了一声,这才心甘情愿地让人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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