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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絕處逢生(四) ...

  •   打扫完铁店已经是黄昏,韦曦本来就是整理东西的能手,小小的铁店因为两人的努力变得焕然一新。
      一开始李老儿虽然没给两人好脸色,但那晚却带着他们回家,给了他们一顿粗饱,同意让他们在屋里的一角过夜。
      半夜里,当李老儿吃着土豆,喝着小酒时,应该在角落里打瞌睡的骆天行走到他身边。
      李老儿本来就不是简单的角色,当这一对孩子来到自己面前,光凭走路的样子、声音,他马上得知韦曦一点武功也没有,但骆天行不一样。
      「白天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着实不易。
      骆天行点头。「不瞒老前辈,我父亲便是与管大人同谋的圣火教教主骆振宇。」
      少年坦白的话语让李老儿一惊,抬头看着他。
      「当日父亲离开时同我说过,他与管大人此次前往京城是为了百姓,为了大梁的将来,可现下,却成了他与管大人为了私利谋剌韦相,甚至通敌叛国。」骆天行摇头。「父亲身上系着我圣火教教众一万多人的性命,我不信他会如此胡涂,犯下此等大错。」家里那个冲动不顾一切的人一直是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娘,幸好她从来就不具备犯下大错的能力。
      李老儿叹了一口大气。「他的确没有。」他在下一刻道。「因为是我要他来的。」
      *****
      二十年前的李翊可是江北响当当的人物,凭着一支铁拐,打遍天下。
      虽然隐到淮南当个铁匠,但无论朝廷还是江湖,总还是有几个旧识的朋友。
      管佑就是其中之一。
      李翊自管佑还是个小兵时便与他相识,一路交好至管佑成了辅国大将军,虽然近年管佑奉召镇守交州,但一年也要见上几次面。
      「去年年中管佑回京经过淮南时,我们见了一面,总是面带难色的管佑竟不若年初时的唉声叹气,竟是满心欢喜。」
      李翊见状,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李老,您有所不知。」管佑从没把李翊当外人,酒过三巡,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大梁有望了。」
      李翊不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您还记得罗武吗?」
      管佑说到此人时,李翊面露难色。「管大人指的是轩辕派的罗武吗?」
      「是。」管佑悻悻的道。「我知道他风评不好,做过一些错事。可现今,他有意投诚,我又是用人之际……」
      那岂是一些错事而已?欺师灭祖的人根本不值得相信,但,李翊做了个手势。「我只是担心大人受他蒙骗,如果大人真的认为他真心诚意,不必顾虑我。」
      管佑闻言,只得点点头。「我早知道李老也是为了国家着想的。」
      李翊摇头。「都已经是半个身子进了棺材的人,大人就别说笑了。」
      「不不不,李老,你一定得听我说。」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说到开心处了,管佑一点也不想停下来。「你可知道,那罗武极有办法,连连处理了几件事……」
      李翊本来就对罗武有成见,但见到好友如数家珍的说着罗武的好话,还是勉强地听了几句。
      交州地形复杂,民风自持一格,加上胡越履履来犯,本来就不是个容易治理的地方。管佑镇守交州之后,是打过几次胜仗,但对于如何跟当地人相处,或是处理胡越的问题,一直没有进展。罗武这个人长袖善舞,处理事情较管佑细致,几次下来为管佑平息不少杂事。
      「我事后才知,原来罗武是韦相的人。」
      说到韦德,李翊抬眼。
      「过去我在京城时,与韦相多有争执,没想到他居然一点也不介意。知道我在交州出了状况,还特地派罗武相助。」管佑是个直性子的人,有恩必报,看到他这般欢喜的模样,李翊直觉担心起来。
      「可我记得,当年管大人奉召交州,相爷可是多加阻挠,再加上这些年他与方皇后在朝堂对峙,此时此刻他让罗武相助,是真心为了大梁吗?」怎么说,他都不信。
      「我也这样怀疑过,但罗武给了我这个。」
      李翊接过他手里的书信,都是韦德写给罗武的,诸如如何帮助管佑,该注意的事项种种。
      「书信是可以伪造的。」
      管佑点头。「但这个不行。」他出示了怀里的书信,居然是胡越王的密旨,密旨陈明愿与大梁重修旧好,成为兄弟之邦等等。
      李翊愣了一会儿,才道。「管大人忠心为国,倘若胡越真的有意求和,倒也是万民之福。」
      「哎呀!李老,不是有意无意,是真的。」管佑收起密旨,拍了拍胸口,心满意足地道。「守了胡越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告老还乡了。」
      李翊见状,在心头轻叹。
      虽然国难当头才能够瞧出谁才是真心为国的人,但若展在眼前的只是一面掺了毒计的假相,又该如何是好?
      李翊想了想,当夜便通知了骆振宇。
      「为什么是我爹呢?」
      「管佑年轻时曾拜入圣火教,算得上是骆教主的师叔辈。与圣火教一向交好。我那时想,圣火教教大业大,到处都有人脉,万一管大人在京里出了事,也好帮衬一下。骆教主一接了信,便与我一同赶往,然而,我们还未到达京城,便听说管佑出事了。」
      日前还在他屋里神采飞扬的管佑未到京城便犯了怪病,镇日虚软。
      查了数日,找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管佑本来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也不等大夫了就要进京,那一日,韦德居然出现。
      「他来得太突然,我与骆教主连躲的时机都没有。现在想想,虽然他派了罗武跟在管佑身边,但是,他应该是等不及了吧。」
      身为相爷,韦德态度很是谦敬,毫无他日高高在上的样子,管佑早被他收了心,见到他来探望,更是对他服气到底。
      三两句话便被套出病情,并且同意由他护送管佑进京。
      「我见他一意孤行,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夜就离开了。但你父亲终究是晚辈,又多送了管佑一程。」
      「后来,我才听说管佑一见皇上,当殿就被收押了,密旨是假的,胡越送的贡茶里有毒……喝了那茶,会让人全身虚软无力。」
      「管佑爱酒,亦爱茶。胡越王除了派人送了密旨,还让他带了一批贡茶进京。我猜想管佑肯定忍不住嘴馋,偷喝了一壶,因此才会发了怪病。」
      李翊叹道。「试想,如果管佑早知道茶里有毒,又怎么会偷喝?如果他知道密旨有假,又怎么会进京?可怜你父亲因为我而受累,还有圣火教千千万万的教众皆因我而苦……」李翊转向骆天行,泛红的眸子里面盈着满满的悔意。「少主,是老夫对不住你,对不住圣火教。」说着,他就要下跪。
      但骆天行扶住他。「我爹临走对我说过: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又怪得了谁呢?」
      李翊问道。「可我……」
      骆天行摇头。「敢问前辈,那罗武人在何方?」
      「那罗武现在可是京城十二卫武卫营的将军。」说了此话,李翊脸色一变。「少主何出此言?难道……」
      骆天行回道。「不瞒前辈,我打算先送我朋友回家,接着,我要去找罗武,一切的起因皆是此人,所有的真相唯有此人才能解开。」
      李翊叹气。「我知道你心所想,可,你只是个孩子。」
      骆天行微微轻笑。「前辈多虑了,国仇家恨当前,就是孩子也要长大的。」
      角落里,徉装闭眼的人睁眼,瞧着正在说话的两人,映着烛光,那张总是带笑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圆圆的眸子光芒黯淡。
      韦曦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再度展露无忧?
      许久,李翊回房,骆天行又回到他身边。韦曦闭上眼睛,他感觉到骆天行的身体靠着自己,毫无迟疑。
      一颗浮动的心瞬间定了下来,因为他带来的温度。
      「小曦。」他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小小的,浅浅的,像在说一个不与人知的秘密。「你醒着吧?」
      韦曦睁眼,两人靠得如此之近,眼底的情绪一览无疑。「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
      骆天行眼睫半合。「我并不想连累你。」
      韦曦瞧着他,轻道。「知道吗?我长高了,先前在你肩膀的位置,现在已经到你的鼻尖了,接下来,我们会一样高,然后,我会比你高,至少高半个头。」
      骆天行张眸。
      韦曦伸出右手抚着骆天行的脸,他的手腕上隐约闪着一圈银光。
      经过这几个月,这双手已不若初识时般的柔软,带着薄薄的粗糙,但骆天行在他的抚触下反而忘情地闭上眼。
      「就像我依靠你那样,你也可以依靠我。」韦曦望着他,一双眸子坚定如星。「你不是一个人。」
      骆天行听闻,一双眼微弯,扬起嘴角灿笑起来。「我怎么觉得这听起来像是诱拐?」一个孩子想拐另一个孩子。
      国仇家恨总让孩子太早熟,刚过十三岁生日的韦曦直勾勾地望着骆天行,目光毫无迟疑,声音却无可避免地颤抖着。「我的确想拐你。」极其渴望地想。
      「好啊,来拐吧。」
      望着他带着笑意的眸子,韦曦心头涌上想要吻住骆天行红唇的渴望,他向前倾了一点,鼻尖几乎相碰。「我认真的。」
      「我也是。」骆天行咧唇,在他面前闭上眼,缓缓睡了。
      韦曦靠近他的脸,用唇轻轻的碰了一下。
      我不是开玩笑,小天,你到底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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