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月零风里》沉晓

3、雨歇

　　湖山警校
　　骆彧一身警服，从湖山警校里走出来，身后是一片热闹的欢笑声。骆彧嘴角略微上扬，夏季的阳光落在脸上，光辉处的愉悦，尤为闪耀。

　　这时，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推着载满纸箱的小推车步履蹒跚地经过，骆彧正要过去帮着老人一起。

　　一个女孩飞奔过来，笑容灿烂地跑到老人身边，帮着老人。女孩长发落肩，背着浅粉色的双肩背包，边帮着老人边陪着老人说着话。脸上明媚的笑容，灿烂过夏日的暖阳。

　　推车在下台阶时，一个不稳定，车上成推的纸箱突然倒落一地，骆彧连忙小跑过去，帮助女孩一同为老人整理好纸箱。

　　“谢谢你！”女孩接过骆彧递过来的纸箱，将其整齐地摆放在推车上。“不用。”骆彧清冷的声音兀自落下。

　　女孩转身看着他，注意到骆彧身着一身警服，“原来你是警察啊！”脸上的笑意依旧灿烂如初。

　　骆彧笑笑，“现在还不是。”循着骆彧的目光，女孩看向湖山警校方向，“原来是警校的学生。”“今天毕业。”不知怎的，骆彧突然说出这句话。

　　“毕业快乐！未来警官！”女孩调皮地朝骆彧敬了个不算标准礼，神情满是欢快。

　　“谢谢。”骆彧说。

　　和安社大楼前面站着许多人，均身穿黑色西装，神情庄重地站在大楼两边，注视着远方。

　　为首的男人，挺鼻薄唇，轮廓分明，冷似寒冰，四周的气场表示，他就是和安社的‘二爷’祁越泽。

　　片刻后，从远处驶来几辆黑色轿车，所有人站立得愈加笔直，等到最前面的黑色法拉利停下，祁越泽嘴角微扬，走上前去打开车门。

　　一位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走出来，头发梳理得干净利落，一袭黑色大衣，脚上的白色皮鞋擦得格外明亮。神情冷然，犹如修罗地狱归来一般，掌控着生杀大权。

　　“干爹。”祁越泽轻轻启口。“俞老！”祁越泽身后所有的人纷纷略微低头，向俞健柏示意。

　　俞健柏点点头，“嗯！”，而后在祁越泽的陪同下，走进大楼，身后始终跟着一大群人。

　　桌上翻开的档案，俞清然的资料骆彧已经背得烂熟，B计划的实施，却无法避免的会伤害到她，这让骆彧多少有些不忍。

　　俞清然灿如繁星的笑容在骆彧脑海中挥之不去，心中突声一阵烦躁，骆彧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火星燃烧的微弱声响，伴着似有若无的火光，映在俞清然的照片上。

　　骆彧狠狠抽了口烟，烟雾成圈的飘散在空中，腐蚀人性的丑恶。

　　“叮叮～” 桌上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骆彧的思绪。拿起手机一看，是聂群的短信，“深处酒吧。”

　　骆彧眼神微沉，聂群是他在和安社跟的大哥，为人心狠手辣，对手下也极为苛刻。而深处酒吧是一个地下酒吧，是聂群的场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基本上都在那儿进行。

　　几秒后，骆彧在手机键盘上按下几个键“马上就到。”而后按下发送键。

　　深处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让骆彧不由蹙眉，人们流连的醉生梦死，不见天日。

　　“峰哥！”骆彧痞里痞气地和坐在沙发上左拥右抱的白粉峰打招呼。

　　齐峰扬着下巴，一个响指，示意服务员去拿酒，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饮一口，“群哥在六号包厢。”

　　骆彧点点头，接过身旁服务员递过来的威士忌，朝齐峰举杯，“谢谢峰哥！”然后一饮而尽。

　　威士忌强烈的劲头让他心头一阵翻江倒海的不适，喉咙灼烧得难受，清清嗓子，“我先去找群哥。”骆彧将空酒杯放在桌上。齐峰点点头，挥手让骆彧快去。

　　骆彧进六号包厢时，聂群正抱着一个陌生女人坐在大腿上，脸上尽然是猥琐□□的笑容，身后还站着两个保镖。

　　见骆彧进来了，聂群挥挥手，让女人先出去，“来来来！骆彧。”聂群满脸堆笑，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骆彧坐过去。

　　“群哥！”骆彧恭恭敬敬地坐在一旁，“骆彧啊！你跟着我也有一个多月了吧！”聂群热情地递给骆彧一杯酒，酒杯轻碰，然后自己小饮几口。

　　骆彧象征性地喝上一口，点点头，“是，群哥！”“我看你也是个能干的人，所以现在手里有件重要的事让你去办！”聂群继续说道，“办得好，月底的和安社聚会，我就带你去见见世面，见见我们和安社大佬俞老！”

　　聂群的话让骆彧心头一惊，这次月底的和安社聚会，是为了替俞健柏回湖山接风洗尘，能参加聚会的除了四大堂口的老大，还有门下各小堂口街头名声比较响的人。

　　“群哥，什么事，您一句话的事！”骆彧毕恭毕敬地笑着说。聂群坐正身体，拍拍骆彧的肩膀，“果然没看错你。”左手朝后面勾勾手，身后的保镖立马将一张照片交到聂群手中。

　　聂群指间夹着照片，递给骆彧，“这个女人叫邱素，是在法庭上指证过我大哥的证人。”照片上的女人提着一袋子水果，走在街道上，从角度看来，显然是被偷拍的。

　　“不知好歹的女人，帮我解决她！”聂群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云淡风轻一句话，似人命为草芥。

　　骆彧看着照片，心中满是矛盾，月底的聚会是一个可以接近俞健柏的好机会，可眼前的聂群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主，难道真的要了结邱素吗？

　　“怎么样？”聂群打断骆彧的思绪，问道。半晌，骆彧点点头，“群哥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聂群激动地笑笑，示意身后的保镖递给骆彧一把黑色□□，“利落点。”聂群又继续让人叫女人进来陪酒，骆彧径直走出六号包厢。

　　江边的风让平静的蓝江泛起阵阵涟漪，骆彧站在栏杆边，看向远方若隐若现的灯光。城市的夜色覆灭黎明的红日，继而淹没人心的纸醉金迷。

　　骆彧从口袋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一个号码，六声嘟声后，“我要见你。”骆彧启口道。

　　说完便是沉默，几秒后，骆彧挂断电话，将通讯记录删除，手机关机放回口袋。

　　江边的凉风让骆彧头脑冷静许多，多日来的浑噩生活，将自己沉在罪恶的温床，诱惑与疯狂，在他的分秒中反复。

　　忽然，不远处的霓虹灯开始闪烁，骆彧不经意的一眼，便看见俞清然在路灯下等车，模样同过往相较，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落肩的黑色长发已经及腰。

　　就这样近近远远的距离，骆彧忽然觉得心头暖意涌动，不一会儿，一辆车牌为‘兰A·X8888’的黑色法拉利停在俞清然边上。

　　车上的司机下车，毕恭毕敬地为俞清然打开后座车门，待俞清然上车坐好，而后才回到驾驶座上，驾车而去。

　　骆彧很清楚，这辆黑色法拉利是俞健柏的专属车辆，资料上说的没错，俞健柏对唯一的女儿俞清然，极为宠爱。

　　夜色中些许落寞的眼神，似乎没有缘由的随着她的身影，散落四方。

　　地下通道内，宋则冬交给骆彧一沓照片，照片上的邱素胸口中枪，倒在血泊中，被抛尸在荒山野岭间。

　　“今天上午7点，东郊树林里发现一具女尸……”宋则冬打开手机视频，新闻播报画面中的女尸正是邱素。

　　“我已经安排人把邱素送走。”宋则冬将手机从骆彧手中拿回来，“估计现在这条新闻聂群已经看见了。”

　　聂群坐在包厢沙发上，接过下属递过的雪茄，点燃后抽上一口，吐出的烟圈逐渐模糊视线，“今天上午7点，东郊树林里发现一具女尸，身上财物都已经丢失，根据警方初步判断，是外地人抢劫杀人，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电视机内新闻的播放，让聂群心情大好，雪茄夹在指间，烟雾弥漫在包厢内，“这个骆彧，做事还真利落！”聂群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上一口。

　　“有了这一沓照片，聂群绝不会起疑心。”宋则冬说道。骆彧点点头，“月底的和安社聚会，我会找机会接近俞健柏。”

　　宋则冬眼神一抿，看着骆彧，“局里下任务了，实行B计划。”骆彧一愣，点燃指间的烟，狠狠地抽上一口，将其扔在地上，用脚尖辗灭，“明白。”

　　宋则冬欲言又止般，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拍拍骆彧的肩膀，“你以前从不抽烟的，任务结束后，把烟戒了吧。”骆彧抬头，笑了笑，“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戒掉。”

　　苦涩的笑，刻在嘴边，眼中却始终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祁越泽跟在俞清然身边，离他们不远处，还有几个保镖。在喧闹繁华的街道上，隐于人群中。

　　俞清然眉头微蹙，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俞健柏要让这么多人跟着她，“清然，逛了这么久，要吃点什么吗？”祁越泽关切地问道。

　　俞清然摇摇头，“我不饿。”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保镖，暗自叹了口气，“越泽哥，爸爸干嘛要让这么多人跟着我啊？”

　　祁越泽循着俞清然的方向，转头看着她，“你刚从巴黎回来，干爹是担心你的安全。”俞清然无奈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见俞清然不太高兴的模样，祁越泽想了想，走到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保镖，拨打电话，“你们先回去，俞小姐有我保护。”挂断电话后，几位保镖已经撤除。

　　祁越泽走回俞清然身边，“现在安静了。”俞清然不解地看着他，然后看向他示意的方向，发现几个保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俞清然惊喜地看着祁越泽，那眼神明显在问为什么，祁越泽耸耸肩，笑而不语。

　　两人边走边说笑，许久后走到一个古巷，古色古香的建筑是俞清然最喜欢的东西，“哇，湖山变化真的好大！”俞清然欣赏着古巷雕刻，兴奋地感慨道。

　　祁越泽笑了笑，走到俞清然身边，“当然啦，你太久没回来了。”

　　正说着，古巷深处突然窜出好几个凶神恶煞男人，个个手拿长刀，二话不说，直狠狠地朝俞清然砍去。

　　“清然，你先走！”祁越泽一惊，立马将俞清然护在身后，让她先行离开。可几个男人哪里给俞清然逃跑的机会，刀刀下狠手，旨在要俞清然的命。

　　祁越泽明白再这样拖下去两个人都会死在这儿，趁着空隙拉上俞清然，朝巷口跑去。

　　几个男人穷追不舍，祁越泽一边和他们交手，一边还要护着俞清然。

　　正陷入围城中时，骆彧正好经过巷口，看见祁越泽和俞清然被几个男人围在其中，无法脱身，立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音乐快捷键。

　　“呜～呜～”一阵警笛声霎时响彻古巷，几个男人闻声面面相觑，只听见警笛声距离愈发近，到底还是着急逃跑，离开古巷。

　　死里逃生之际，俞清然不经意间看到对面的骆彧，眉头一蹙，“怎么这么眼熟？”兀自说道。

　　这时街道上开过一辆白色轿车，遮住视线，待轿车开过去后。俞清然发现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不见了，着急环顾四周，发现还是没有他的踪迹，“到底是谁呢？”

　　“清然，怎么了？”祁越泽见俞清然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地询问。俞清然摇摇头，“没事。”“那我们回去吧！”经过刚才的恶性偷袭，祁越泽不敢再让俞清然待在外面，准备带她回和安社。

　　俞清然回过神来，点点头，跟着祁越泽离开古巷。

　　暗处的眼睛，仿若浓雾，伺机吞噬阳光。

　　在红日下的相聚，波涛滚滚逝去，邂逅了，也就只剩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