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跃迁概率零(2) ...
-
永远。
从一个算是科学工作者的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工藤很想就对方用词的不严密性好好调侃一番,却莫名笑不出来。
永远是一个什么定义?时间的边界,空间的极限?个人所能承诺的永远不过是有生之年的短暂岁月,交叠的文明哪怕持续千年似乎也算不得永远。概念与物质在诞生的瞬间便已走在终结的路上,永远不过是一种期许,一种夸张,一种横亘在远方却无法到达的既定存在。
而在从事科学的人们的认知中,“永远”几乎成为了否定的代名词。一旦无可避免地要使用到“永远”对某个事实进行修饰,那是何等的绝望啊。
“......你笑什么?”尽管工藤认为自己并未将心中所想表现出来,宫野却不满地挑起了眉。
“没什么,”无聊的一日以探寻到了新的“事件”作为句点宣告结束,工藤站起身,“只是觉得让你这等角色在这样的小事务所里工作,真是屈才了。”
“那还真是多谢赏识,”晃了晃手中画上了示意图的纸张,宫野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感谢的意味,“等找到合适的位置,我会考虑跳槽的。”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如愿以偿地在个人擅长的领域如鱼得水。技能树的分枝有千千万,而每个人所能熟练掌握并试图向尖端方向发展的,恐怕只用食指和中指就已经够数了。有限的时间不允许试错,而局限的能力则以平庸作为稳妥保底。
可以仗着过人的能力去按照个人意愿行事的工藤新一,无疑是幸运的。
翌日。
尽管科技的电光将夜晚无限延长直至天明,人类的骨血里依然流淌着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生物本能。哪怕零点早已过去,人们还是会习惯性地称呼已经开始的这一个工作日为“明天”,似乎只要眼睑还未阖上进入睡眠,“今天”就不会结束。
警视厅资料室。
“我觉得你差不多可以收手了吧,”宫野靠在门口呵欠不断,“那种无礼请求居然也会答应,目暮警官还真是老好人......”
“幸运的话,我可是能破开一桩大案,”工藤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变化,“通过警视厅的局域网的话,没准可以得到什么新的信息。”
那天白天,工藤不死心地去了警视厅进行询问。不出意料地,无论是陈年旧案还是新近事件,都没有任何有关那个怪盗的信息。此时他手上唯一掌控的,就是前一晚通过信号错位接收到的那则报道。他立刻就想到了向还待在事务所的宫野求助。
“你之前为什么说‘信号错位’很常见?”如果能切实利用好这个“信号错位”,能够刷出些历史情报也说不定。
“电磁波信号通过空间介质进行传播。我们与‘那里’共享空间,时间也并非不存在交点。零时恰好是交错更替的时机,那个时点会出现信号串联也不奇怪。”
相同的空间维度将物质钉死在当前位置,相异的时间维又使它们错开。微妙的差异就这样维持着两个近似度极高却又不完全重合的世界的运转,并时不时地在人们毫无知觉时相互介入。
“可......”
“之前这样的状况很少出现?”宫野冷笑了声,“一样无聊的现实报道,你分辨得出属于哪一时间线吗?”
通过人为编纂的消息进行对世界的认知,由于验证条件的缺失,其中的大部分真伪人们都无法辨明。重大事件也好,日常琐事也好,只是“知道”便已足够,想要深入探讨透彻分析更是难上加难。
除非是那些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低概率事件,还有那么一些博人眼球的出彩。可如今奇闻异事层出不穷,人们对于反人类反常识的爆料也已基本免疫了。
尽管如此,工藤还是一厢情愿地相信着,这一次的努力不会白费。就算毫无进展也好,至少还能确认那个怪盗是在当前空间里确实存在的人物。无法碰触也罢,能够知晓这么一个有趣的家伙存在,也不枉耗上这么几个小时。费尽口舌说服了目暮警官以获得零点左右进入资料室的权限,他一秒钟也不想浪费。
谈话间,零点很快迫近。不再多话,工藤的手指紧张着,随时准备进行页面刷新。他的期待没有白费。秒针逾越过“12”的那几秒,警视厅的资料库中凭空刷新出了数十条讯息。除却过去未被记录在案的几场恶性事件,至少有三条都是与那个怪盗相关。
结果不是一无所获,甚至还得到了三份记述相当详尽的案件记录,工藤新一不知自己的运气是否好到足以扭转宇宙的因果。他颤抖着手将那三份来之不易的档案尽数保存,并在其被系统甄别出时间bug之前打印出来以留存物质材料。
按耐不住心底的那份悸动,他就差在装有这份资料的文件袋上标上一条“来自异世界”了。
“来吧,让我看看,”抱着文件袋回到家中,工藤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那份文件。“你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根据案件记录,失窃物都无一例外是珠宝。当然,这一相当明显的规律尚且不属于值得工藤新一去在意的范畴。
他逐张查看着有关现场的影像资料,并将所有的特写照片挑选出来排布在桌面上。
不论那相片的拍摄技术有多么糟糕,影像的模糊化致使读者将人像认错的几率有多么高,无法忽略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错愕被尽数写在脸上,工藤刹那间有些后悔。
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主导的这项调查,或许是某种崩坏的契机也说不定。
“你怀疑那个怪盗是你的异时同位体?”听闻工藤的猜想,宫野眼也不抬地继续翻着杂志,“别开玩笑了,‘那里’不过也是个单一时间的普通世界,可不是什么传说中的未来时空——”
“可是你看,这张脸!”工藤将那放大后的特写直接递到了宫野眼前,“一模一样!不是我夸张,怎么看都完全是同一个人!”
撇开基因因素不谈,在现实中遇到一个与自己长相完全相似的人或许是惊悚大于惊喜,而当这么一个人存在于另一个时间中时,其身份就相当值得怀疑了。
“你是说,在那里的世界里也存在着一位‘工藤新一’,而那个工藤还相当高调地干着强盗的工作?”
与当前现实几乎相反的事实却在另一层意义上如同镜像的映射,“怪盗是侦探的异时同位体”这一说法,似乎非常有说服力。
“戏弄警方,扰乱治安......还真是有活力呢,那边的‘你’,”简单翻阅了案件记录后,宫野笑得意味深长,“怎样,现在你还想着要逮捕他么?”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工藤表示,无法容忍任何形式的对自己名誉的损害,“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错误的选择终归是错误的。”
以为逃到时间中去就万事大吉了吗?就因为从未被成功阻止过,就有了嚣张的资本了吗?
双手撑在桌面上,工藤俯视着相片中那与他别无二致的面孔。
不要太有自信了。
就算是时间,也跨越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