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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苦同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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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完澡出来,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她在里面忙活着,听到声音偏过头来点,“快好了,你先把桌上的汤喝了。”
他没听,径自走到她身后,弯腰将人抱住,吸气,
“好香啊”
她弯弯唇,空出只手来往后摸他脸,“蛋煎完便能好,喜欢夹生还是全熟?”
“夹生”
“好”,她又捞了下,关了炉子,将蛋放在旁边的大盘子上,“吃饭咯”
他亲她脸,将人放开,自己将盘子端出去,“你吃了没?”
“吃了,刚刚还吃了夜宵,好饱呢”,她走出来将筷子递过去,“快尝尝,没提前把肉酱会,我怕不入味。”
他说不会,很香。
队长捧场王,特好养活。
“我去煮点水泡茶,去去腻”,她刚起身便被他拉住,“一起吃”。
她歪脑袋看他,摸摸肚皮,声音顽皮,“真的吃不下呀”
却还是坐下陪他。
酱汁沾到他唇角,她抽了张纸,扶着他脸将那点渍揩去,他的脸被捧着,看她,眼里像个漩涡一样。
她忍不住一笑。
她笑看他一眼,端过汤碗到他唇边,“喝点”,他眼睛还看着她,张嘴嘬了口。
“再喝点,不腻。”
他依言又喝了点。
“怎么啦”,她将碗放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耳后都有点发热,语气像棉花糖一样。
他只是伸手,兜住她半边脸摸了摸。
姑娘握着他的手拉下,起身,“我去给你铺床,昨儿洗了床单被罩,还没装被子。”
他握着她手腕不放手。
突然黏糊的队长。
她弯起眼,压低身子亲吻他额面。
他握着她的手,抬眼。
“年年”
“嗯?”
“我后日回趟老家”
她低头看他,抚了抚他的额发,微微笑,应,“嗯”。
他眨了下眼,垂下眼去,额头往她臂弯里靠,闭上眼,语气闷闷,“烦。”
她忽而想起一个多月前他老家来过人,那天回来也是这样。
她给他轻轻揉着太阳穴,放轻声音,“咱们先把饭吃了,好不好?”
他嗯了声,放开她,坐回身子吃饭,她转身进去房间铺床。
她简单冲了下澡去油烟味,进他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对着面。她心里藏着心思,拉开衣柜,踮脚去拿夹层的枕头被罩,刚晒过,还有阳光的味道。
刚把东西抱到床上,眼角余光瞥见他进来,她就着俯身的姿势回头,笑,“怎么那么快?”
正抖开床单,他走了过来,攥住被子一角,一块装被子。
安安静静,只有被罩在空气中呼啦呼啦的声音。她将褶子压平,状似不经意地问,“要我陪你一块吗?”
他抬眼,说不了,“是些糟心的事。”
她唔了声,在床边坐下,拉他手过来,仰头看他,“几点的飞机?”
他说早上九点。
她点点头,“那你明日就要回a市?”
“嗯”
d市的机场在修建。
她偏头笑,“我可以陪你一块回a市吗?”
他扯出一个笑来,摸摸她脸,“我明晚再走,你后日不用上班?”
她说没那么忙,可以请一天假。
他看了她一会,点头。
她低头把玩他的掌心,摇了摇,让他往窗边看,那只穿着粉色兜兜的米色毛熊正坐靠在窗台边看着他们。他笑了下,她也笑盈盈,“今晚天真好,冰箱里有几只黑啤,若不是你刚吃饱,咱们可以去阳台坐会,倒盘花生子。”
他看了眼外面,还能见到不少星星,楼层不低,也不那么热,家里没开空调,不时有风,倒也凉爽。
“现在也可以”,他蹲下来,握着她手。
“现在啊,咱们喝茶好不好?太腻了,明儿你就脸上长油了,怕不怕?”
他失笑,“好像不怕”。
(╯▽╰)好吧。
这会都过十一点了,他俩也确实来了兴致,煮了壶热水端着小茶盘到阳台外坐下,靠着玻璃门铺上张凉席,倒了盘花生靠坐下来。
这边靠景区,又是周五,四周灯火亮堂,还不时能听到人声。
她进去拿手机出来,见他靠在门上,膝盖弯起,手搭在膝头上,把玩着只打火机,火焰一下冒出来,一下灭掉。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蜷起腿泡茶。
胖胖不知什么时候从它的小窝里跑出来了,窝在她腿边蜷成个球。
“几个月了?”成淮槿双手握住胖胖的胳肢窝,小家伙喵了声,而后被他放到腿上,一下一下给它顺毛,又轻轻在它鼓囊囊的肚腹处虚握了下。
“一个半月了,还有十几日便要生”,她忙活完,将瓷盖盖上泡会,撑着只手转头,也伸出指尖在它前额挠痒痒。
他忽然笑了下。
“嗯?”她在他腿边趴卧下来,撑着下颔笑盈盈看他,双眼在灯光下熠熠,长发滑过脸颊散在席子上,柔软又温存。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笑,只是忽然觉得日子过得真好。
她便没再问,凑近了点,脸挨着他腿边,他空出只手抚她的脸,逗她,“和胖胖争宠呢?”
她唔了声,眼珠转了转颇有些调皮,一骨碌爬起来,圈住他臂弯歪他身上。
他笑笑,偏过头靠着她的,视线放空,定格在那些捉不到的星光。
“队长”
“嗯?”
“小时候,妈妈做饭很好吃,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开一家餐厅,妈妈当厨师,我上菜,每次吃饭都能脑补一出戏。”
他失笑,偏头看她。
她笑盈盈,“后来把这事跟妈妈说了,被她笑了好久。”
他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宠溺无边,她又往他怀里偎了点,他干脆伸长手臂将她圈进臂弯里。
她枕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掌心贴在他胸前,又想起了儿时的趣事,“后来和哥哥姐姐们练毛笔字,没练成,那么大一张宣纸”,她双手在空气中划来个大圈,忍不住笑,“攥着毛笔画了一整张动物世界”
“然后呢?”他笑。
“被爷爷罚扎马步”
他跟着她笑,握住她下巴在她脸上亲了下。
“扎马步可累了”,她在他掌心里撒娇,“爸爸下班来接我,反夸我画得好,我当时那个开心啊,雄心壮志跟爸爸说我长大要成为一名漫画家,后来爸爸妈妈送我去上课外班,上了几次课就再也提不起兴致了。”
他捏她鼻子,“懒”。
她仰起脸笑,“我可懒了,上了高中我爸还拿这事羞我。”
他摸摸她脑袋,头往后靠,过了会,叹了下。
她握着他指尖抬头。
“高一之前”,他低声开口,打破了这片静谧,“我一直以为,我以后就走科研这条道了”。他翻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把玩,小小一个,那样可爱。
她轻应了声。
他的指尖细细描摹着她掌心的纹路,“我恨过我爸”。
“好好一个家给毁了,我却没法恨他,现在这一切也是他给的。”
“我以前”,他将她的脸抬起,额头相抵,“你以前若遇到我,定瞧不上。”
她仰面看他,双眼漆黑,眼窝深邃。她眼神温存,指尖抚着他的眉骨轮廓。
“懦弱无能,骄傲自卑。”
她默了默,抚上他手背,握住。
每个人都过得这么矛盾。
“之前觉得这个时候遇见你真好”,他将她揽怀里不让自己的神情被看到,胖胖呜了声跳下来,她顺从地偎在他肩上。
“好在是这个时候遇到你”,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让人难受的怅然在耳边一震一震,他说不下去,亲了亲她耳边的发。
到底那是我的家,是我的责任,我无法逃避,就好像天开了条缝,缝究竟有多深我心里没底,我讨厌这种不安,甚至恐惧。
手机播放器在放首歌,前调就那么让人难过,屏幕闪烁着点光,圆圆的转盘转啊转,一遍遍的唱
Trying to find
Somebody like you
Somebody like you
空气突然伤感,让人想落泪。
他们相互拥抱,头颈依偎,旁边还有只猫儿甜甜打着鼾。
“队长”
她放开他,他抬起眼来。
她仔仔细细看着他,那是最初让人动心的轮廓。
“我是大二改的名字”,她轻声笑了下,背过身,摁住壶盖将茶壶端起,茶水丝丝倒进杯子里。
“大二暑假,爸爸妈妈走了。”
“改了一个很别扭的名字,仇恨整个世界。”
她将杯子端到他跟前,眼未抬,又背过身,将热水续上,声音很轻,“那个时候啊,爱惜羽毛,爱我的骄傲,害怕被人践踏。”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一直以为你刚强勇敢,以为你无所不能。才发现你也会无助,无助又可怜。
她背对着他,默了会,将茶杯端起,在跟前轻轻吹了吹,茶汤倒映出垂下的发丝,“白天冷漠,夜里忏悔,两个人在打架,每一天都在折腾自己。”
舌尖被茶水烫到,她身子一颤,将杯子放下,咧了咧嘴,眼眶忽然酸了,“到底还得走出来,人为了好好活着,总是能为自己找到无数借口。”
她稍微平复了下,轻叹,“爸爸妈妈生我养我一身资本,总不能让自己作践了。”
空气中只剩下音乐,切到了首钢琴曲,泉水流淌伴着奏,变得轻快。
背后忽然温暖,他从身后将她抱住。
她往后靠进他怀里,低头握住他的手,拇指一点一点摩挲他的手背,缓了会。
“可我还是好了”,她歪过脑袋倚在他肩窝里,鼻尖是他热热的气息,“你看现在的年年”,她笑了下,“是不是还是很讨人喜欢。”
他嗯了声,也扯出一个笑,摸上她眼角给她擦眼泪。
她往他掌心里埋了埋,扬高下颔看他,双眼晶亮,鼻头红红的,“我都可以很勇敢,你一定可以的。”
他看着她,手抚了抚,眼底软了下来,“嗯”。
她笑,手背摸了摸眼睛,探身将盘子移近前来,低头剥花生米,手往后伸,“啊”
他依言张嘴,将花生米吃了。
姑娘低头,又剥了一个,又往后塞,他又吃了。
第三个,他咬着那颗花生米,低头凑到她唇边,她漾出笑,仰头接过。
可能伴侣是,有苦同愁,便可以不那么难过。
睡前她握住他的手让他别走,他微微弯下腰来,床前的光将眉目渲染。
“有法子吗?”她轻声问。
他说不清楚,应该不算太糟。
她伸手抱住他,将脸埋进去。
“队长”
“嗯?”
“我有点钱”
他笑了下,掌心覆在她脑袋上一下一下摸,“想什么呢”
“不是”,她抬头,脸色正经,“我没用处”。
爸爸妈妈给自己留了些钱,银行里有笔教育基金当时准备留学的,还有就是李琤公司上市时内部股给她买了不少。再不济,还能把两套房子卖了,凑一凑不是个小数目,应该能帮上。
他摸摸她脑袋瓜,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俯身亲她额面,“真不需要,没事儿。”
她攥着他指尖,仰头。
“队长”
“嗯”
“其实我”,她笑了下,“我挺能顶事的”
他没说话,摸了摸她眼角。
他将她头发拨开仔仔细细看着,弯下腰将她抱住,亲了亲女孩鬓角,低低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