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很面善啊》木木二

18、命案

　　回到客栈之后，张尧看到车夫正坐在马车上等他们，见他们回来，急忙迎了上去。
　　张尧好奇地问，“今晚还要赶路吗？”
　　车夫表情有些难堪，他对着岑苏道：“先生，我问了几家店，就只有这家还剩一个房间。”
　　张尧知道他尴尬的原因了，她突然也有些尴尬起来。
　　“我人糙，大可以在马车上睡一夜，只是您和姑娘……”
　　张尧赶紧摆手，“不用为难，我也是糙养着的，我睡马车，你们两男的睡一间房。”
　　车夫怎么可以让一个弱女子睡马车，有点生气地喊出声，“姑娘！这车厢没有额外的遮挡，夜里风刮起来你的身子骨是受不了的。”
　　道理她都懂，可是也不能让她跟个男人睡一间房啊！
　　“先带我们去看看。”张尧话里话外的抗拒叫岑苏有些失望，他松开她的手，对车夫吩咐到。
　　张尧看了眼被松开的手，心底有些酸涩，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应该再有过多的接触，她只想好好活着，尽早寻找到离开的方法。
　　这个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眼就能看完全了，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圆桌并几只圆凳。
　　“阿尧，今晚你就睡这里，”又对车夫说，“小慈，你今晚多拿几床被褥过去。”
　　“我去给先生拿床被褥……”
　　“不用了，”岑苏垂眸，笑了笑，“我今晚在外面守着。”
　　张尧猛地抬头，瞪着眼睛看他。
　　小慈急了，“那怎么行！”
　　“我再去问问有没有人退房，或者我去看看附近的住家……”
　　“你进来睡吧，睡外面不好。”他方才眼底的落寞，让她狠狠地唾弃了自己的良心，不就是一起睡一晚吗，大学时候轰趴不也是男女睡一间房吗？怎么突然间就矫情起来了。
　　小慈感激地看了眼张尧，“那我去拿被褥！”
　　岑苏有些无奈，“你不用勉强。”
　　张尧踢了踢桌脚，轻声说：“睡地上也不好，湿气重。”
　　岑苏看着这个别扭的姑娘，眼底有奇异的神情，嘴唇不自觉地勾起上扬的弧度。
　　“我睡觉很不安稳的，今晚你睡里边吧。”
　　“嗯，都听你的。”
　　张尧坐下来，把手上包着糕点的纸打开，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那你陪我试试这些糕点行不行？”
　　张尧一边试吃一边揣摩它们的原料，又跟小二讨了纸笔，把记录的任务都交给了岑苏。
　　“不怕我偷你的配方？”
　　张尧喝了口水，“你们妖怪还缺钱吗？”
　　“缺，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太多了。”
　　她伸手比划，“不能像大圣爷一样，变出些金银珠宝吗？”
　　“可以，不过这都是些障眼法，不过半天就会变回原貌。”
　　张尧耸肩，真不知足，“那也够用啦。”
　　岑苏眼中有些许无奈，用笔杆轻点她的额头，“我们虽是妖，却也遵守世间礼法，也知道钱财来之不易，这些事情，我们是概不会做的。”
　　张尧哦了一声，把手中的薄荷桂花凉糕递给他，看他手上没空，索性掰下一点塞到他嘴里，“怎么样？”
　　桂花的清香合着薄荷的凉甜，丝丝甜意在唇齿间扩散，她的睫毛很长，眼睛里闪着光。
　　“很甜。”
　　“太甜了吗？”张尧也咬了一口，微微皱了眉头，“确实，太甜了会腻，糖应该加少点的。”
　　“你打算在江都开店吗？”
　　“是啊，总得找点营生不是吗？”
　　岑苏不置可否，“到时候需要帮忙吗？”
　　“以后不需要，眼下倒是要你帮忙，”张尧把剩下的糕点都推到他那边，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吃不下了，又腻又饱，不是你要买的吗，剩下的都给你了。”
　　岑苏轻笑，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执笔蘸墨，抬腕写下了这样东西的原料。
　　张尧吃惊，像她自小就接触西饼糕点，才能勉强猜出个大概，到时候还要自己去尝试用量和其它配料，他才尝了一口，就能把具体的内容都写出来，这不免叫她有些气馁。
　　“给我看看。”
　　岑苏把那几张纸给她，他的字遒劲洒脱，气韵天成，很是好看。
　　从食材到配料，连用量也可以估摸个七七八八，张尧垂头丧气道：“我的功夫比不上你，你去开店吧，到时候我去应聘当个下手。”
　　岑苏笑出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我只会吃，不懂做的。”
　　天色渐深，房间那扇门隔去了外面的喧嚣，渐渐地，连小二走动的声响都听不大清了。
　　张尧拨弄着烛火，“二爷，你真名叫什么啊？”
　　“你不是已经给我取了一个吗？”
　　“小白？”张尧赶紧晃了晃自个的大头，“那是瞎取的，算不得人名。”
　　岑苏看她睡眼朦胧的模样，好笑地问到，“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张尧点点头，想了想，又赶紧摇头，“算了吧，还是不要告诉得好，我怕知道了，心里会有念想……”
　　岑苏心底一震，眼神中透出欣喜和怜惜，“阿尧，你究竟在抗拒什么？”
　　张尧趴在桌子上，呼吸绵长，已经沉沉睡去了。
　　岑苏无奈，还真是能睡呢。
　　他俯身抱起她，张尧很自觉地攀住他的脖子，嘴里嘟囔着梦话。
　　她睡觉确实不太安分，手脚一伸便占了大半张床。岑苏用被子将她裹住，除衣脱靴在外侧躺下。
　　客栈的床很挤，睡两个人着实不够，后半夜张尧就干脆挨到他怀中去了。
　　岑苏坦然接受她的投怀送抱，心中多了几分思量。昨天张尧昏倒的那段时间，他察觉到附近的灵压变小了许多，看来是镇魂铃身上的法术禁锢已经逐渐变弱，开始汲取周围灵魂的力量了。
　　张尧的魂魄残缺，很容易就会被吸干生气，想要找到镇魂铃，就得去江都找玄重那个祸害。池湛是人类又是皇室，既不会受其蛊惑，也能短暂压制住它的力量，所以他才会考虑跟他做这个交易。
　　他苦笑，玄重的固执和痴情，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夜幕浓重，今夜是个月圆之夜，月亮泛着妖异的红光，注定要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
　　第二天一早，张尧被阵阵嘈闹声吵醒，她起身，岑苏正坐在桌前喝茶。
　　张尧看了眼窗外炽烈的阳光，弱弱地打招呼，“早……早啊。”
　　岑苏笑了笑，打趣她，“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用午膳了。”
　　张尧赶紧跳下床，手忙脚乱地跑去洗漱，她昨晚睡得太安逸了，没有再做那些奇怪的梦，没想到一睁眼就日上三竿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样不太好，太不自律了！
　　张尧走到他旁边，表情愧疚，“我很抱歉，拖慢了你的行程。”
　　“不着急，”岑苏帮她盛了碗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张尧一边喝粥一边随口问到，“外面怎么了，怎么那么吵？”
　　岑苏语气淡然，“先专心吃饭。”
　　“哦。”她乖乖听话喝粥，看来也不是很严重的事。
　　后来张尧才明白，千万不要用平常人的思维去揣度这个人。这哪里是什么不要紧的事啊，就在昨晚，就在他们这层楼，有人死了！
　　他们坐在大堂内，听说尸体早上已经被官府带走了，被发现的时候全身湿透，尸体肿胀发白，身上还奇怪地沾了不少泥沙。
　　“……看起来跟溺死的没两样。”
　　“谁大半夜把人溺死还又送回来啊，撞鬼了简直是……”
　　“呸呸呸，真晦气。”
　　张尧止不住好奇心，回头问岑苏道：“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反常的声音吗？”
　　“……没有。”如果她睡觉的鼾声算的话。
　　“还真是奇怪，听小二哥说最近的河离这也有五里地呢，扛着个人走就算不累也会很引人注目吧？”
　　小二正好端着菜过来，听她说这话，忍不住插嘴道：“您说这事奇怪不，听说这人是官府前阵子通缉的一个盗匪呢。”
　　“那不正好为民除害了！”
　　岑苏抽出一双筷子给她，“犯罪的人自有律法惩治，再说他也罪不至死。”
　　张尧理亏，“我不就随口一说嘛。”
　　岑苏给她夹了几样菜，柔声嘱咐她，“你先吃，我去房间拿样东西。”
　　张尧看了他一眼，含糊地应着。
　　“……听说前几日张举人家失窃就是那人干的。”
　　“老李，你还是清点一下店里有没有缺东西吧……”
　　岑苏确实是去取东西的，不过半会就回来了。等两人吃完饭，他对张尧道：“去收拾东西吧，我们待会就走。”
　　“……好。”其实她才刚吃饱，本来打算先歇一会的，她担心待会坐马车会把肚子里的东西都颠出来。
　　等张尧背着行囊下楼时，客栈已经被衙差围住了，他们正在对客栈里的人挨个做笔录。她很无奈，自己每次住的客栈都有命案发生，她都可以跟死神拉个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