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堂》重庆森林

13、开学之“蝉”课非禅课

　　抱着蓝澜临别时送的锦盒，想到里面装着的上好针线，坐在牛车上悠悠晃晃的阿蒲，觉着自己好像到城里省亲的穷亲戚，两手空空去，收获满满归。再看看包袱里四季各式的新装，不禁觉得下山一回就像回了趟家，忽然有点不舍了。

　　“蒲。”

　　“恩？嬷嬷。”一路上，师徒两人甚是少话的，见嬷嬷主动搭话，不知怎的心生紧张起来。

　　“别那么一惊一蛰的。你习针法也有一些时日了，对其可有想法？”

　　挠挠脑勺，脑海中出现了东方不败使针的情景，阿蒲也便诚实答道：“其实开始的时候，只是觉着学了可以做绣品快些，好多攒点钱。”咽了咽口水，看不出嬷嬷的表情，便继续说了起来，“后来在学的时候，只是很单纯地觉得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整个世界只有针与线，很舒服。”

　　一阵静默后，正在阿蒲不知道该如何把话头继续的时候，嬷嬷不着声息地微叹了一下，问到：“你可有想过，花针一出，例无虚发。银针一支，也可独步天下？针线虽能绣出柔美锦缎，亦却是暗含万分凶险。”

　　“嬷嬷，恕蒲愚昧。”阿蒲甚是纳闷，能做凶器她是知道的，只是，这话对自己说来是作甚？

　　“山下你为抢夺绣绢，不自觉地使针，是情急的自然反应吧。小小年纪未有所成便已如是，他日。。。。”

　　尽管容嬷嬷一直在前驱车不曾回头，但听到此，阿蒲已自然地跪下，道：“请嬷嬷责罚。”

　　“也罢也罢，当日授你此针，便知终将有此一日。只是，蒲儿你当谨记，韬光隐讳，针藏袖里而非表里。针如是，人亦如是。回去后每日增修禅一课吧。”

　　“是，嬷嬷。”

　　---------------------------------------------------------------------------

　　俗话说，夏虫不可语冰，但犹如记录是拿来打破的，穿越的世界里，规律是拿来颠覆的。第一天刚上“蝉”课的阿蒲没撑个几下就被嬷嬷救了出来，此时的她已在蝉室里熬过了两刻钟。

　　但阿蒲丝毫不敢放松，压抑着呼吸和心跳，全神灌注地留意着可能会从任性角度飞来的蝉。没有心思搭理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没有时间抹去脸上的血迹，无法思考怎么大冷天的能弄出一堆如此恐怖的蝉，因为刹那的懈怠都可能带来杀机。

　　四周封闭的冰墙反射着刺眼的光线让人无法睁着眼睛，顷刻的停滞便会因寒气入侵而全身僵硬，蝉群分散在冰室里飞舞着搅动着几近凝固的空气，发出毫无节奏的声响。闭上眼睛，忘记恐惧，在黑暗中聆听瞬间加速的移动，辨别方向位置，跳跃，出针，一蝉掉落。但同伴的掉落没有造成过多震慑，空中飞舞的蝉在同伴掉落的一刻蜂拥而上将之吞噬，好在闭上眼睛的阿蒲躲过了这样残忍的一幕幕。没等她多喘口气，好几只蝉便兴奋地向阿蒲冲去，闪腰低头避过一只，双手出针射下两双，却因掠过的侥幸被划伤了腿跌坐在了冰地上。挣扎着想起来继续，却怎样都无法站起来了，心中一下觉得丧气，便因体力透支昏睡了过去。

　　白茫茫一片，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界限，疯狂地奔跑，不小心跌倒，循环往复的动作里，没有任何运动过的痕迹。明明知道是梦，阿蒲却不知道该怎样醒来。只是心里有种感觉，只要往前就会有出口。可是，怎样才是向前？

　　跑着跑着，疲劳胜过了恐惧，阿蒲一屁股地坐在了雪地上，开始环视四周。却发现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太阳却有光亮，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饥饿感，甚至没有寒意，但明明四下都是雪，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梦，是几近死了，来到所谓的弥留之境？

　　也不知坐了多久，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当阿蒲站起身来想继续走走的时候，远方开始下起了雪。是的，一句很有语病的描述，但阿蒲看到的，正是远方的雪。一片一片的开始飘落，冰蓝的颜色各式的形状，没有风的带动，直直的往下飘落，然后，雪区慢慢前移，就像雨带一般向阿蒲走来。直到离她两三丈的时候不再移动，一片雪帘将整个世界划分开来。雪一直在下，然而地上的积厚不曾增加。眼前的奇景使得阿蒲不禁疑问，究竟是雪下得太慢，还是自己的眼睛有那么的快，怎能将雪花看得如此清晰。

　　仿佛像受了魅惑一般，双腿不自觉得向雪帘迈去，在临界的一刻，伸出手，想与之触摸。忽然，雪开始加速飘落，不知何处来的狂风将雪帘化作了龙卷风状，将阿蒲围住，使她忽而一惊，来不及挣扎，便睁眼醒来。

　　此时的阿蒲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冰室内，只是不知为何，其中的蝉纷纷落在了地上，以她为圆心成圆形围绕一动不动。剩下的寥寥数只，在角落里不敢靠近。正纳闷着怎么总感觉有点奇怪，用手往投下轻轻一敲，才发现，怎么自己能睁开眼睛，看到东西了呢。

　　没等她想明白，缓缓打开的门引去了她的注意。只见如此诡异的景象并未使门端出现的容嬷嬷产生异样，然后一句，今天的蝉课就先到此吧，便结束了这第七天的课程。

　　来到室外，发现已是满天星辰，阿蒲忍不住好奇问到：“嬷嬷，我在里面多久了啊？”

　　“两天。”

　　“啊？？什么？？？？这，这，这不是后天就春假结束，得开始正式上课了？”

　　一个踉跄，容嬷嬷回过身来，看着阿蒲，不禁失笑，这孩子怎么平常总是冷冷的仿佛对一切超脱，却又总在特殊情况下状况外呢？“恩。明日的修炼就先缓缓吧，好好收拾收拾准备一下。后天开始，依旧过往那个时辰在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