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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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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时我便动身前往归灵山,路上云香儿气喘吁吁的背着我们这一路的行囊,被乱长的荆棘划了手臂好几个口子,还是忍不住问我,“爷,咱这么做,梁公子他能领咱这份心意吗?”
这路实在是不好走,我一时被他问住,差点从这斜坡滑下去,气的给他两个嘴巴子,“不知道!”云香儿自知惹我生气,也不再说话,只是吭哧吭哧的往前走,我思忖着是不是自己刚刚气力大了些,便叫住他,“站住。”
他转头来,却没有看我,只是斜眼望着脚下,手上还拿着照亮的灯火,我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子,伸手去碰了碰,“刚刚疼了吧?”
他转头避开我的手,“爷教训的是,云香儿怎么敢。”
我把他手上的灯火接过来,自己原地坐下了,招呼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走的时候太急了,现在竟是累了,你手上的口子给我看看,我借着灯给你包扎一下罢。”
云香儿脸上已是缓和不少,但还是哼哼的不愿过来,只是站在原地。我看着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忍不住道,“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会子你才是这主人家,我一句话也不好使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云香儿半天走过来,总算是在我面前坐下来,我笑道,“这才是对嘛。”
他的袖子被扯开了不少口子,一道道的血痕都被撕裂的布条和着,明明是小伤,看起来却颇有些触目惊心的疼痛。我脖子缩了一缩,愈加觉得自己刚刚两巴掌实在是不应该,伸手把他肩上的包袱拿过来,从里面拿出来伤药,“得亏爷我出门的时候提醒你拿着这些药水,要不现在还真是没了法子。”
上药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我原以为云香儿细皮嫩肉的定是挨不了这疼,免不得口中含含糊糊的骂我几句,谁知这小子一声不吭的,一个音儿也没发。
我抬眼看他,却见他正好也在打量着我,这灯火原不是太亮,我也不知他小子吃了什么,眼神竟似比手中的灯火还要明亮一些。
我默默收回自己的目光,清咳一声道,“云香儿,爷也觉得自己刚刚十分不应该,但是你这……”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你这样看着爷,是个什么意思?”
云香儿的声音半晌才出来,“我在想爷。”
“?”
这会儿包扎的也差不多了,我细细想着他这句话,依着平时的尿性,这家伙多半是胡言乱语,“你饿了?”
“……”,他沉默一阵,“不是。我是在想,爷对梁公子如此尽心尽力,为何梁公子却无动于衷,又为什么梁公子已经如此冷淡,爷还是不肯死心。”
这梁公子,名为梁与笙,是我府中养着的一个乐师,容貌极为好看,我于是很对他有些特殊,云香儿一向与他不对付,平日里总是要顶人家两句。这几日我铁了心要上这归灵山,也是因了这梁公子一心念着山顶的神灵,说是自己每年都要上来祭拜,谁知他染了风寒,于是不能亲自前来,我念着他这份心便代了他来。本来梁公子是不愿意的,说是自己身份卑贱不值得这么麻烦,但我哪舍得那样的佳人来冒险,于是便一心前往。云香儿自然是不愿意的,但碍着我是主子,也不好太反驳,又因为这拜神忌讳人多,便跟我来了。
我将他手上的伤口看了半会儿,想着自己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兴许哪日便不是现在这位子,怕也是能有一个养活自己的手艺。我喜滋滋的问他:“你看爷这手艺怎么样?”
云香儿瞟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爷刚刚用的这些干净布条,遑论是咱王府的千金锦,就算是普通的布料,若是卖出去,咱们都能买一辆马车了。”
“……”
气死我了!
我猛地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往前走,“赶路吧!”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的声音,我在前面走了几步,又惦念着他刚刚被包好的手,那好歹是我的艺术品,又气呼呼的走回去,就见他被包的的严严实实的一双手臂正在艰难的把包裹拣起来,那笨拙的样子甚是惹人发笑。
我闷不做声的走上前去,把包裹抢过来背在身上,谁知这包裹却重的很,险些让我趴在地上。这平时吃的饭都去了哪儿,爷连个包背不了了?!
我还在准备再尝试一遍,就感觉身上一轻,我疑惑的看过去,云香儿已经将包袱背在了身上,他单用一个手指头执着灯火,用那厚厚的手臂碰碰我,“走吧,爷。”
我还是想要把包袱抢过来的,爷的男子气概不能输不是,但想到那差点被压趴的重量还是窝囊的泄了气,“走吧。”
一路无话。
我们出发的地点离山上本就不远,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到了山脚下。此时天已经快亮了。云香儿一直走在我前面,说是手上的灯光正好指着路,也正好将前面的乱丛荆棘给除了,我虽然觉得这样实在是有失一个爷的风范,但是也懒得去跟他说什么,反正他也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爷,我又何必纠结自己是不是真男人呢。
云香儿眯眼打量着山路,眼睛时不时眨一眨,他的睫毛十分长,我这时才明白为何昨夜赶路时他的眼下总有一团阴翳,想来是暗夜的月光投下来的罢。我本来也对这方向小路无甚研究,笑话,爷身边的能人志士多了去了,难道走个路还要自己动动心思?
我看着云香儿认真的想着路线,也开始出神的望着他,想来爷对他还是极好的,这凝脂的肌肤,圆润的脸庞,哪一处不是爷好好待出来的?眉似远峰,鼻若悬胆,那双眼睛更是不得了,眸似秋水,眼角微挑,生生就是个美人的样子。我见那美人的眼波一颤一颤,竟是看痴了。
“爷?爷?”
那双眼睛离我越来越近,我眼见着自己便要沉溺在这秋池之中,只觉得自己眉间被一样软软的东西扫了一下,那感觉十分奇妙,有些痒,还有些……舒服?
“爷?”
我猛地回过神来,这才看清是云香儿在眼前,我被唬了一跳,连忙往后一退,便见着云香儿含笑的脸庞,“咳……,路线都想好了?”
“是。”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摸摸鼻子,往四周看看,“啊,风景不错。”
云香儿的语气仍是含着笑,“爷,咱是这会儿走还是先在这儿休整休整?”
我恶狠狠的横他一眼,“现在走!”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却没听见跟上来的声音,只好转过身去,却见他还站在原地笑着看我,“爷,不是这条路。”
“……”
结果还是没走几步就停了,所以说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情还是很不适合我来做的,赖在原地不愿走了好一会儿,云香儿便也停了下来,将包袱卸下来,将一些干粮拿出来,放在手上吹了吹,自己咬了一口,这才递给我,“爷。”
我顺手接过,将这附近看了一圈,问他,“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山顶?”
云香儿咬了一口苹果,“若是咱们这会儿不睡觉,中午就能到了。”
我看着他专心的对付自己手上的水果,一时起了玩心,“把你的果子分我些。”
他很是为难的看看手上,“不行。”
我本来想的是随便一说,谁知他竟然这么干脆的拒绝了,才不管这么多,就要伸手去抢。
云香儿一时不防备,但反应还是很快的,便往后退,我心一横,就扑了过去,这家伙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就这么被我扑倒了,手里却还是好好的攥着苹果。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对这只苹果的矢志不渝,全然没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在他身上的事实,又想伸手去拿他的苹果,他却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一手支着自己的脑袋,另一手的苹果不偏不倚的放在了我的嘴边。
那果子却只是碰了我的嘴唇一下,很快就又被另一张嘴啃了一口,我的目光随着那只果子看着,微黄的果肉,樱红的嘴唇,有几滴果汁被轻轻的溅在嘴边,我一时看呆了,鬼使神差的想去舔。
并不算甜嘛。
云香儿似是愣住了,连嘴里的果子都忘了嚼,“爷……”
我痴迷的看着那嫣红的嘴唇,目光上移又看到他的鼻,眼,眉,只觉心中一悸,还来不及想些什么,便脱口而出,“云香。”
云香儿的神志还没回来,“啊?”
我将脑袋探到他胸膛,那里正在剧烈跳动着,仿佛是有个人在疯狂的击着鼓,我轻轻的笑了,又抬起头来,见那双蓄着一池秋水般的眸子里尽是迷茫,似孩童般懵懂的看着我,我伸手去触他的眼角,又忍不住落下一个吻,“云香,这几日累了罢?”
云香儿此时才像是回过神来,忽的揽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说道,“不累。”
我想到自己为了一句话便和云香儿风餐露宿这么些天,他又是个娇生惯养的人,在王府里待了这么些年,何时受过这些苦,却还是一路不离不弃的跟着我,心中着实有些心疼,抚着他下巴的青茬,“下次便再也不这样了。”
云香儿似是还在云雾中,蹭着我的脸庞,“嗯?”
我低声道,“这次是我对不住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因着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眼下已积了一团黑影,更加心疼,“下次别再跟着我了。”
他身子一顿,却是将我微微撑离身上,“爷的意思是?”
我欲起身说话,却被他一揽,只好就着这个姿势道,“你记得昨夜你问的话罢,我思了一路,便想着跟你说。”
云香却猛的抱住我,我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栗,便抚着他的脑袋,“你想听吗?”
怀中的脑袋微微的动了动,我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云香儿不想听。”
“……”
我还想跟他说点什么,他却一手支着身子突然坐起来,我们两人本就是拥着的,此时便离得更近,他只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爷,我们动身罢。”
我还未及反应,便感觉一阵天翻地覆,等睁开眼睛,自己已经站在地上,云香抱着我,“爷,走吧。”
我从他怀里撤出来,颇觉没有意思,又看向他手上,怀疑的看着他,“?”
云香儿无所谓的拍拍自己的手,“刚刚被爷那么一闹,谁还有心思吃东西?”他指了指那边的山坡,“已经没了。”
我对他这浪费也不好说什么,虽说我们现在赶路什么东西都金贵,但想着这败家子在王府里什么没扔过,样样东西都入不了眼,一个苹果扔了而便也作罢,低头道,“那我们走罢。”
快到山顶的时候,我停了一会儿,云香儿转过身来,“爷?可是累了?”
我摇摇头,“爷好歹是带兵打过仗的,哪有这么容易累。”
他眼神突然奇怪了起来,大概是我从来未曾说过这件事。我笑道,“怎么,知道爷曾经是个大将军,是不是更加仰慕爷了?”
云香儿没吭声,好一会儿才应道,“爷,走吧。”
我问他,“你觉得我能上去吗?”
云香儿犹疑的看着我,“爷想上去,自然是可以的。”
“你当真这么想?”
云香儿笑了,似乎是轻松了下来,“这天下都是爷的,怎么连座山都去不了呢。”
“说得对,”我兀自喃喃,“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云香儿不言,两人都沉默了。我站在这快山顶的地方看下去,“这应该是钧国最高的山了吧。”
青山肃立,白云遮头,我伸手去碰,仿佛能触到穹顶。云香儿连忙抓住我,“爷,小心!”
我松开他的手,自己站直了,“礼寅。”
云香儿一怔。
他笑道,“爷,你在叫谁?”
我摇摇头,“礼寅。”
礼寅,钧国附属国离天国的大世子,貌若潘安,文比曹植,在离天被钧国灭后不知所踪。
我见着面前的人,长身玉立,静静的站在那儿,仅仅是一瞬间,周身的气质便不一样了,原本柔媚婉转的气质都消失不在,就连那最似美人的眼角也添了一丝肃杀之气。
这便是礼寅,云香儿,我心心念念的人。
我笑着看他,“爷许多年没有见过这般的礼寅了。”
云香儿,不,是礼寅,嘴角微勾,“我也是,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王爷了。”
我摇摇头,觉得这话说的不对,“本王还是一直没变的。”
十三年前见到你惊为天人时的钤王,和今天站在这里痴痴望着你的楚天钤还是一样的。
“一代战神,和今日的浪荡王爷能一样吗?”礼寅不再拒绝承认自己的身份,哼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
礼寅眼角微挑,我其实最喜欢他这个动作,总觉得里面带了些别样的风情,忍不住就想去摸。
但是现在这情况是不适合的,我知道。
于是我捏住自己的手,“从一开始,你出现在青玉楼。”
那样藏不住的尊贵,俗世没有的风情,岂是一个小小的青玉楼能够装下的?从第一面见着他,我便知道,那个被世人说是失了踪的大世子,原来将自己藏在了这样的地方。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嗯?”还沉浸在回忆的我被唤醒,不知所云的看着他,“什么?”
礼寅看着我,像是要吃了我,“把我从青玉楼买回王府,给我首饰,把我当个女人养,最后把自己的王位丢给梁与笙?”
“不是,”我想着礼寅是不是被气糊涂了,这些是我做的没错,可我都是当着他的面做的,有什么好质疑的,更何况,我从未将他当做女人,只是我这人一向不解风情,不知道用什么讨好他,于是只好用了俗世男人讨好女人的法子罢了,他从未显露自己的心思,若是早知道他不喜欢,我便早点改掉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还是王位的事情最重要,“我知道梁与笙是你的人。”
我心虚的看了眼他,“所以王位给他与给你,应该并没有什么影响罢。”
礼寅似乎很生气,却笑了,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却还是好看的,“没什么影响?”
我被这笑吓得打了一个冷战,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梁与笙不就是他的下属吗?还是密探给的情报错了?礼寅执意要和我进山,这才没来得及将王印给他,但梁与笙好歹也是他的书童,青梅竹马,难道还能叛变他不成?不过也无妨,那些暗卫还是会按照之前的吩咐办事,只要今日的事情解决了,王印便会立即交到回到王府的礼寅的手中。
真是造孽啊,也不知道我的部署能不能成功,但不管能不能成功,我也看不到了。
我愈加不敢看他,只好盯着自己脚尖,想着礼寅会怎么弄死我,听说离天国最擅用毒,“礼寅,你打算……”,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弄死我这种话实在是太粗俗了,礼寅这样的人物是受不得一点儿不风雅的,我想了想,“你打算怎么送我到极乐世界?”
“……”
他斜倪我一眼,“想死?”
我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说实话,“本王还是想活的。”
“嗯,”礼寅点点头,“我问问你,你想好了再说话,这决定了你死不死。”
这话实在是怪,我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却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但这许多年我又何曾真的懂他呢,于是不再思考,“好。”
我应得干脆,他却愣了会儿,白净的脸色红红白白,几番变幻,最后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含含糊糊的分辨不出,得亏我这些年听了他好些含糊话,才大致听清了,“梁与笙。”
我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也不知礼寅想问的是我将王印诏书留给梁与笙的事情呢,还是别的什么,就听见他的声音,“不是王印。”
“哦……”这下真是难到我了,我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礼寅,你是不是想问……”
礼寅忽的看着我,我见着那深的不见底的眼眸,却不敢出声了,艰难道,“那些大臣,也是我安排好了的……”
“楚天钤!”
我被他这一吼惊得一怔,“什么?”
他恨恨的看着我,我虽然害怕,却还是看向他,觉得那眸子里却装着些难言的尴尬,紧张,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还要装傻?”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原本我们就离得很近,他往前走了几步,便几乎面贴面的看着我,说话间的热气都呼在我的脸上,“你真的想死吗?”
我赶紧摇摇头,“不想。”我们的距离实在太近,我也不敢动弹,只觉得额间又传来熟悉的触感,我寻思着到底是什么,便大着胆子向上看,就看见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我,眼睫微颤如蝶,仿佛下一刻便会飞走。
原来是睫毛啊。
我不要命的伸手去触,他似乎吓了一跳,却没有躲,我道,“本王不想死,还想着和礼寅过一辈子呢。”
这句话一说完,便感到手边的温度高了起来,那是礼寅的脸,正在迅速的红起来,烫的惊人。
我讪讪的收回手,猛然意识到此时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那个整日弹琴的伶人云香儿,而是离天国的世子礼寅,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另一个男人轻薄呢?
就算这个男人把自己的王位给了他。
一念至此,我心中又难过起来,一想到自己就要死了,以后也不能见到礼寅,这样的妙人便要与我相隔于世,心中便似被捅了千万刀。
我还在心里排着感情戏呢,便觉得脖子一热,声音从骨头里传过来似的,“楚天钤,你当真不懂我。”
我抱住他,也不去想这句话什么意思,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自顾自的说道,“你何时给过我懂你的机会。离天国台,青玉楼上,我便那样仰望着你,你就像是远在天边的一道光,本王总想着去抓,却不敢去抓,若是开了窗,你便跑了,可要是关了窗,你却不见了。”
腰上的双手收的更紧,我只觉心中委屈,伏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楚天钤,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人牌。灭了我离天的是你父亲,一心拿我当女人的是你,你钧国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如今,你却抽抽噎噎的在我面前把一切都推给了我。”
“还是说,你觉得一个王位就能把一切一笔勾销?”
我抬起头来,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本王不觉得。所以本王决定用自己的命来赎罪。你国破家亡,被我养在王府这许多年,你的恨,你的耻,本王都用自己的命来还你。”
“王位,性命,这已经是本王最贵重的东西,礼寅,本王都给了你啦。”
“本王不知道怎么让你开心,只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拿给你,本王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现在,都给你。”
“本王只希望,礼寅能多开心一点,多笑笑,虽然想到这样的笑本王再也看不见了,有点儿难过,但只要礼寅开心,本王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动手吧。”
我强忍着心中的情绪说完这些话,面前却模糊起来,以为是眼泪糊住了,但神志也越来越不清,最后竟是睡了过去。
原来礼寅,还是舍不得我疼的。
父王灭了离天,我拼死用自己多年的战功保下离天皇室,从此交了虎符成一个闲散王爷,派人跟着礼寅,装作不知情的买下那个叫云香儿的礼寅,直到父王再次想起我,将王位传给了我这个唯一没有造反的儿子,那时我听着礼寅的琴声,看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恨与我虚与委蛇,忽然想到,若是将王位给了他,他是不是就会开心一点?
但这一切,终于要被我带走了。
礼寅,若是再能看你真心笑一次,就好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目是青色的帐顶,我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在什么地方,怎么地府也会有这么舒服的床,而且还懂我的用了一向也是礼寅最喜欢的青色,。难道是我生前还算是乐善好施,阎王爷顾念这功德,给了我一个好去处?
我打算起身看看,便走到门边,满目是菜地田园,青山绿水,我眯着眼,见那遥远处站着一个人,他长身玉立,衣冠楚楚的站在那儿。
我定定的看着那身影,喉咙一酸,低低念道,“礼寅,礼寅。”
离天国台,青玉楼下,我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个身影,从此十三年间,未有一日不想念,未有一刻不想见。
那人转过身来,面容清隽,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应道,“楚天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