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叹》凡世大俗人

3、事成

　　“这样就可以了？”穆云清本是任由常墨在他的脸上随意涂抹，但是没有镜子无法知晓自己现在的样子，仍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我以为穆大人是信任我的。”常墨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觉得还算过得去便停下手。
　　穆云清原本苍白的皮肤已变得黝黑，原本细致的皮肤也带了些风吹日晒的皲裂，脖颈粗了一圈，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一个普通的庄稼汉。
　　“这就是易容术？感觉没有什么变化，摸着与平日无异。”穆云清伸手轻轻的触碰着自己的脸，手掌与皮肤接触的感觉与真人皮肤没有什么区别。
　　“换上这身衣服就进城。”常墨没有回答，只是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小包袱扔给穆云清。
　　接过衣服穆云清也不扭捏，立刻将原本的衣服换了下来。
　　马匹留在城外，常墨只拎着一路上从未离身的布包方盒与穆云清一同进城。
　　为防止细作混进，守卫对进城人员排查的非常严格，不过进城的人不多，常墨与穆云清进城还算顺利，守卫没有怎么为难他们。
　　而城内则是另一番景象，想要出城的人早已排成了一个长队，这些城中的百姓都希望赶上城门关闭之前可以出城。
　　迋阳原本为富庶之地，往日繁华的景象可与兴元城相较，宣陵、淮化两城失守使迋阳城内人心惶惶，每日都有许多百姓想要趁着战争尚未打到这里时举家逃离，如今城内却是街巷冷落，人少马稀。
　　常墨侧头看向穆云清，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双眼睛写满忧虑。
　　“走吧。”常墨拉过穆云清，带着他寻找落脚的地方。
　　一直到常墨选好客栈，点好饭菜穆云清都未发一言。
　　“不过是城中荒凉些罢了，连死人都不怕的穆大人还会怕这些？”常墨为自己倒满一杯凉茶，拿在手中，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周围，顿了一下，才又转回目光。
　　“城中驻军三万，城外尚有十万大军，可如今却是一片颓势，二十万大军啊，怎么就能连丢两城。”穆云清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常墨没有回答，也没有开解穆云清，朝堂之事他不关心，国家百姓也与他无关，穆云清的忧国忧民他不懂，但可以理解，索性便不再开口。
　　二人沉默的吃过晚饭后便各自回房了。
　　入夜，一道犹如鬼魅的身影快速的在迋阳城中穿梭，最后落到一处重兵把守的府邸之中，避过巡逻的侍卫队，在府中转了一圈后如来时一般在夜色的掩盖下消失了身影。
　　次日常墨起床后去敲穆云清的房门，不想他早就起身了。
　　“怎么起得这么早？”常墨倚在门口，随口问道。
　　“在下想去探听一下吴将军所在的位置。”
　　“你相信那吴将军？”
　　“顾小将军说此人有三分可信。”
　　常墨伸出三根手指，看向穆云清。
　　穆云清皱眉：“总要一试。”
　　常墨不再多说，只是转身离去时留下一句话：“今日你不要出门，晚上我回来时便带你去见那个吴将军。”
　　在迋阳城东的一家当铺中，当铺掌柜坐在高高的柜台后打着算盘，听见声响后瞥了一眼来人继续低头打算盘：“要当什么东西。”
　　那掌柜说完之后眼前一闪，只见一把匕首牢牢地插在算盘之上，若是对准的是他的头……想到这里那掌柜不禁冷汗涔涔，此时他也突然想起庄家交代的事情。
　　再抬头看看门口的人，虽说衣着朴素，但无法掩盖此人一身的风华。
　　掌柜起身，拔下插在算盘上的匕首，连忙出来相迎。
　　那掌柜站到来人身旁，躬身双手将匕首呈上，恭敬的说道：“小人有眼无珠，还望公子见谅。”
　　常墨看了一眼身旁之人，拿过他手中的匕首：“说说，你家主子找我何事。”
　　那掌柜只觉常墨带丝冷意的声音犹如他手中的匕首在他的颈间转过一圈，他不敢多话，也不敢起身，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封蜡封的信函，依旧双手呈上：“庄家说主子的意思公子您见信便知。”
　　常墨伸出两根手指捻起那封信，随意的甩甩，也未多说转身便离开了。
　　直到不见常墨的踪影那掌柜才起身，未想后背却起了一层冷汗。
　　常墨回到客栈，拆开手中的信函，里面的内容让他轻皱双眉，最后看得不耐烦了将信纸一扔走到床边仰面躺下。
　　过了半响，常墨起身，捡起地上的信纸，抖抖上面的灰尘，将信纸叠起，贴身收好，出门寻穆云清去了。
　　吴启仁方一迈进书房内便察觉到了不对，可是颈间横着的匕首告诉他此时察觉已经晚了。
　　“吴将军莫怪，在下只是想与将军谈些事情罢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吴启仁这才看到这屋内还有另外一人，此人一身月白色长衫，容貌端正，却让他感觉眼熟。
　　“在下穆云清，特奉皇命上任西南大军督使。”
　　“你就是穆云清！”吴启仁圆睁双目瞪视着穆云清。
　　穆云清不为所动，只是回道：“正是在下。”
　　吴启仁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大胆的站在这里，刚想唤人便觉颈间一凉，之后痛意传来。
　　“吴将军，不要乱动，小心我手中的刀割断你的脖子。”略带笑意的声音，仿佛方才的话不过是一句笑言。
　　但吴启仁不认为那是一句玩笑，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如果他多做任何动作会立刻毙命于当场。
　　吴启仁转而看向穆云清：“穆大人便是这般与人谈事情的吗？”
　　“形势所迫，在下想与将军谈的事情关系着国家百姓，还望见谅。”说罢示意常墨放下手中的匕首，并拿出一方简印。
　　吴启仁见到那方简印后变了脸色。
　　常墨收回手，耸耸肩，看着吴启仁带着穆云清进到内间，他并没有兴趣知道穆云清与吴启仁所谈之事，因此只是坐在外间懒懒的撑着下巴等着穆云清。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二人才走出来，吴启仁脸色比进去时还要难看，但对着穆云清却明显要恭敬许多。
　　回到客栈，穆云清连日来忧虑的心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对着常墨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不负顾小将军的嘱托，也多谢常兄弟你了。”
　　恍惚间，常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叫他阿墨的人，那人总是对着他这样笑着。
　　常墨轻轻拉过他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他的手腕，清冷的黑眸凝视着笑得开怀的人说道：“这是你第一次真心的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