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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百昙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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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清风徐徐吹来,抚慰人们柔软的心灵,也似抚慰着满觉之战的伤痛,世间已经太平了十四年,由四大家族鼎立维护,而后来者居上的流青轩虽让四大家族提高了警惕,但也一直没有大动作。世间便如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昙花园,有着超凡脱俗的清秀外表,实则暗藏杀机,唯有将花草一并火燎,方能突显致命之处。
“这六月的风陵渡真是宛如人间仙境,每次来到这儿,灵力都能得到极大的平静啊。”常天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花虽未开放,却似闻到了花香。
“年年都来这里景色都一样,看都看烦了,你居然还能感受到内心的平静,小弟佩服。”说话这两人身着蓝衣,外面套着白色半衫,袖口用精致的蓝色丝线勾边,胸前飘着的白色衣襟上用同样的蓝色丝线绣着一朵盛开的昙花,生动惊艳。
“咱们永川常氏与花洲苏氏两大家族友好也有近百年的时间了,若不是十四年前的那场争斗将整个世界都卷入了纷争,也不至于到现在……”声音越来越低,常天淮的眼帘垂下,眼神突然黯淡,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过去。
永川常氏的长子常天淮生得眉眼精致,一表人才,剑术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权权继承了他爹对他的期望。
“大哥,遇事不能这么想,你要想这世间终于又安宁了,又可以在这无聊的看风景了,哎,我人生的乐趣就仅至于此了吗。”次子常天诀却一副慵懒的模样,看着这遍野的还未绽放的昙花,靠在观景亭的柱子上,将自己的剑杵在地上,让常天淮看了都想打人。
“你的剑啊,也就当拐杖的时候最实用了。”常天淮看了一眼自己亲弟弟的这幅样子,也就只能说上一两句了。
谁人都知道,掌控着七城十二都的永川常氏作为领地最大的家族,其势力与实力皆闻名天下,家主常予念的剑术天下闻名,其长子常天淮继承其衣钵,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家主,提起他来世人皆称赞不已,但是次子常天诀就和大哥是两个极端了。
常天诀生性好玩,小时候他爹为了让他好好习剑,软硬皆施,而常天诀愣是两套都不吃,成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永川常氏当家的本领没一样精通的,但哪个楼的姑娘生得最美,哪个酒庄的酒酿最香,他全知道。他大哥就笑他说,你这样下去,以后肯定会后悔的。但是呢,常天诀也是一笑而过,大哥剑术灵力天下双绝,家里有你一个就够了,我就替你去游游山玩玩水,帮你踏遍这大好河川。
“听说这次流青轩的轩主会来,你怎么想的。”常天淮的目光依然落在昙花海里,思绪随着摇摆的花苞浮动万千。
“可能他们的轩主终于长大了,不用裹着尿布来见人了吧。”常天淮心中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对于自己弟弟永远不着边际的想法他依然无法习惯。
“说正经的。”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关于琉放顾氏。”常天淮没有回答,但是从他疑惑认真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没听过。
哎,早就说要多下下山的,别老是待在山上修炼,大哥还偏不。
“坊间流传的,真伪我也没求证过,你别太较真,我说了啊……琉放顾氏直系男子的特殊体质大家都知道,当年琉放顾氏和花洲苏氏的交好,是起源于琉放的长子顾司鸾与花洲的独子苏君殷两人的爱恋。”
“顾司鸾与苏君殷的爱恋当年轰动无比,无人不知,况且顾司鸾在十四年前的满觉之战中身受重伤无力回天,怎么说也是受害者,苏君殷自此也是无心家事,你这样说他现在还成了主谋?”常天淮的疑惑越来越重,处处都是破绽,看来这坊间传言也做不得真。
“非也,重点不在他们两个之间,而在他们的后代。”说到此处,常天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丝令人生寒的笑容。
“你是说,顾司鸾与苏君殷还生了孩子?!”估计是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大哥一时间都没顾上弟弟这个要搞事的笑容。
“大哥想不想继续听?”
“你还有条件了?”
“不愧是亲哥哥,真是深知我心啊。”
常天诀突然凑到常天淮身边,露出一贯纨绔不堪的笑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替我在明日的百昙宴上打个掩护,你帮我我就告诉你这个消息。”
“爹从数月前就开始对你百般敲打,让你能在百昙宴上争点气,你跑了不怕爹扒了你的皮?”
“我怕啊,我当然怕,所以我才要你来帮我啊。”常天诀还用手肘捅了捅常天淮,冲他挤了挤眼。
“你一年也就来这风陵渡一次,你能有什么大事?”
“咳咳,既然大哥你问了,我就悄悄告诉你,你知道风陵渡最有名的花楼,青芝坞吗?”
说至此,常天淮突然睁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无奈的用手扶额,说道:“你在逛花楼上挨得打还少吗?你还不长记性吗?这个忙我不会帮你的,死心吧。”
常天诀听到大哥的态度,笑容并未从脸上消去,而是更加张狂了,嗓音略带笑意地颤抖,说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当年倾心之人的后裔怎么样了?嗯?”
“你……!顾司鸾怎么可能是我倾心之人?真是一派胡言!”语言虽然带着气愤,但是神情不会骗人,此时的常天淮眼神飘忽,脸颊发红,眼角却略带悲伤。
“我又没说你喜欢的是顾司鸾,你便脱口而出,这说明了什么?不得不说你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厉害厉害,你我是亲兄弟,不必在我面前隐藏,我也不会告诉爹的,你放心。”此刻,常天淮看常天诀的眼神似乎有了改变。
十四年前,世间出现了一股极致强大的煞气,怨气纯粹异常,与天地同生,就如天地无法消失,这股煞气亦无法被消灭,只能被压制,自有书面记载以来,千年前便有一人剑法高超,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用自己的内丹将煞气压制在地下,可煞气越发的活跃,已经到了八百年前一次,三百年前一次,一百年前一次,五十年前一次,三十年前一次,之后便每隔五年都要引发一次浩劫,越来越严重,但都无人能将其再次压制,直到琉放顾氏顾司鸾的出生。
琉放顾氏擅长符式咒语,而顾司鸾更是将其发展到了顶峰,不借一刀一剑,仅凭符式咒语便收服了这股煞气,无损于内丹。
常天淮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对顾司鸾是一种钦佩之情,虽然琉放顾氏直系男子皆可同女子一般生育,在世间很多人都十分看不起顾氏直系男子,反倒对顾氏旁系更加攀附,即使仍是顾氏直系手握族权,永川常氏的家主自己的爹便是这类人,因此常天淮也从未在家主面前表露自己的心之所向,可是当他听闻顾司鸾已死的那一刻,便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无法呼吸,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对顾司鸾,是喜欢。
世人皆说顾司鸾走邪门歪道,遭到了煞气的反噬,有的不过是一副好皮囊,但常天淮却深知,那一位翩翩少年,眼眸流转着天地间的灵气,眉目间那股纯真,这世上再无其灵动的身影了,再也找不到了。
常天淮压抑了十四年的情绪决了堤,他运转灵力,压制着自己气息紊乱的脉络,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他们的孩子……”
“我这也是逛花楼时无意中从一位自称是琉放家仆的中年人那听来的,不过那人对细节叙之甚详,不像是假。在满觉之战之前,顾司鸾早已有八月身孕,两人也并未大操大办,顾司鸾不想让外界过于关注自己,带来麻烦,所以一直都施有一种幻术咒,让人看不到他真正的样子,满觉之战时,顾司鸾虽将煞气压制,但也身受重伤,虽未伤及性命,却动了胎气,当时苏殷君不在现场,顾司鸾的性命与孩子的性命只能保住一个,而结果你也知道了……”
“他……选择了孩子。”虽是已经接受了十四年的现实,但在重新得知事实后,以为已经是一潭死水的内心,居然又泛起了波澜。
“男童女童不知道,只是后来苏殷君赶到时,顾司鸾已经离世了,过了那晚,原来琉放顾氏的次子顾司澄,也就是现在的琉放顾氏的家主,将那晚所有知情的人都赶尽杀绝,那位大叔就是侥幸逃脱的,他只知道顾司鸾与苏殷君共有一子,后来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
沉默,常天淮长久的沉浸在迟来了十四年的真相中无法回神。
“大哥,这个消息,足够分量让你帮我打个掩护了吧?”
常天淮看了常天诀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他们是兄弟,眨一个眼都知道对方要喝酒还是打架。常天诀也没有继续追问答复,回首望了望这人间仙境,白茫茫的花苞随风摇荡,犹如人一般无法左右自己的处境,或许只有这世间的风与光,才是一个人最终的归处。
此时的流青轩内,装饰精致却不失素雅,目光所及之处都似游有一丝清高,而正中所坐之人,更是美得虚实不分。
“明日便是百昙宴了,你们准备的怎么样?”非烟面带微笑,声音温柔,却没有一丝暖意。
“轩主放心,我必定做到滴水不漏。”孟珏一脸英气,十分具有压制性的气场不由得让人怀疑他才是轩主。
“这次也是非烟用传送咒送咱们去吗?”易峦只是作为近侍,完全可以本色出演,压力没有孟珏那么大,他可是要装轩主的。
“嗯。”
“非烟真是厉害,符咒可以这么强大啊,不过咱们摆宴前一天才到,会不会被其他四大家族认为排场太大?于咱们不利啊。”
“他们请了咱们十年,不也才赴宴一次,现在谈排场已经晚了,哈哈哈哈哈。”孟珏十分自豪地说道。
“不过,明晚我需要去风陵渡城里找一位故人,就拜托你们,按计划行事。”非烟轻轻点头示意,随即孟珏易峦二人也点头回应。
非烟起身,用手在空中由上往下画了几下,嘴里碎碎念着,说道:“传送咒,走。”
我的故人,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