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回 旧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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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接着讲这个故事，话说那鸾晴深更半夜忽然感到自己体内的剧烈变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出一刻钟就重新恢复了人形。然而这巨大的变化只完成在悄无声息当中，那把她买回家的清俊书生此时依然睡得正沉。鸾晴此时虽然恢复了法力和人身喜不自胜，却也不敢发出什么动静来，怕扰了恩人的清梦，但心里还是对这书生充满了感激和好感，于是悄悄守在书生床前过了一夜。那书生第二日晨起，一睁眼忽然看见自己床头坐着个妙龄女子，着实受了不小的惊，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一高从床上蹦到了地上，满是惊疑地看着鸾晴。鸾晴此时低头掩嘴一笑，清楚这书生此时的心理，便细细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这书生。这书生乍一听完直摇头说不信，然而眼见着鸾晴从身上掏出他人间见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又亲眼看到她使了几招凡人根本做不到的奇妙术法，最后也不得不相信了。鸾晴此时盛情邀请这书生随她去凤清江河伯府做客，那书生还没有从刚才得知自己救了个神仙的惊愕中缓过来，一听鸾晴的邀请，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神目光有些呆滞，额头上也紧张地冒出了冷汗；鸾晴见他此般模样，知道不能过度刺激他，便去厨房帮那书生做早饭。鸾晴虽是仙门千金，平时却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跟着祖姥姥学了些家务女工之类的活计。虽然一直有丫鬟伺候着不用她亲子操劳，但毕竟闺中寂寞，便也偶尔自己做来打发打发时间，此时为这书生简单熬一些粥自然是没问题的。
那鸾晴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儿，回头忽然见那书生面带羞涩歉意地站在她身后，看样子应该已经从之前的惊惧中缓了过来，能够理智面对现实情况了。那鸾晴便冲他大方笑了笑，一边自己端着粥碗朝饭桌走去，一边嘱咐这老实书生去拿筷子调羹。随后的饭桌上，那书生还是有些不自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着粥，好在鸾晴本就个性活泼，此时又很是喜欢这儒雅书生，便滔滔不绝地边看着他吃边跟他讲话，把凤清江中河伯府的精致华丽说得绘声绘色，还不断给那书生讲些自己知道的天上地下、神界仙界的趣闻，只把那书生逗得不再显得局促，开始主动跟鸾晴问话互动了起来。鸾晴见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就话锋一转邀那书生去凤清江做客，说是要好好报答那书生的救命之恩。那书生刚开始依然很不好意思地婉拒，奈何鸾晴极力相邀，而之前也着实被鸾晴的讲述勾起了兴趣和好奇心，便踌躇犹豫后，终于答应了鸾晴的邀请。鸾晴自是很高兴，便带着那书生回了凤清江河伯府。
再说鸾晴的姨妈与相熟的女眷聊天聊得差不多了，便要去照看照看鸾晴，然而却满水宫中都找不到鸾晴的一点影子，便焦急地拉着就近的人询问。可问来问去始终无果，偏偏这次赴宴也没带几个仆从，无法只得惊动潇河的龙王派人去寻。那潇河龙王一听说有客人走失，便赶快吩咐龙宫中的侍卫抓紧寻人。刚开始众人都没想到鸾晴竟然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还以为她只是不知贪玩儿到了哪里迷了路，很快便能找回来，便依然你一伙他一帮地聊着玩儿着。然而潇河龙王底下的侍从回来一波儿又派出去一波儿，却始终寻不见鸾晴的影子，众人这才渐渐发觉到事情的不妙来，纷纷上前或是安慰鸾晴的姨妈，或是帮着龙王出主意，派跟随的仆从和龙宫的侍卫一起找。潇河龙王眼看此时场景混乱，怕再生什么意外，便致歉众人提前结束宴会，众人也都识趣地告了别，带着自己的随从回了自己的来处。而潇河龙王此时也一边安慰鸾晴的姨妈说保证尽力帮她寻找外甥女儿，一边提醒她稍安勿躁，先回凤清江看看，说不定鸾晴此时已经回了府。鸾晴的姨妈此时是又急又气，既担心外甥女的安慰又觉得搅了人家的宴会颜面上颇为过意不去，不过听了潇河龙王的话也只能泛着泪花点点头，带着手下的人先回和伯府了。回到府中，得知鸾晴果然没有回府，鸾晴的姨妈便哭着向河伯禀报，说明情况。河伯自然也是着急，便接连派兵出去寻找鸾晴的下落。可谁料寻了两日依旧没有结果，河伯府的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正急得无计可施之时，那鸾晴竟自己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位俊雅的凡人书生。不过鸾晴自知惹祸不小，不敢把带凡人回来的事大肆张扬，更不敢告诉姨夫，只能悄悄地从后门将那书生带进河伯府里自己所居住的院中，安排在厢房，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姨夫姨母面前请罪。河伯夫人虽然很是气恼鸾晴此次丢了凤清江的颜面，但终归心疼外甥女受苦，便也只是指责了几句便罢了。河伯是这凤清江的一江之主，本就不可轻易在人前动气，有碍于妻子和其娘家的情面不好意思过多责备鸾晴，只是警告她以后一定小心，并嘱咐她这几日要亲自分别到潇河龙宫等地为自己闯的祸向众仙家赔礼。鸾晴见姨夫姨母都未动怒，心里自是十分窃喜，对姨夫姨母的交待自是没有不恭敬遵命的。待姨夫姨母放她回自己住处，便连忙抓紧时间赶了回去，吩咐下人悄悄预备酒席款待她的救命恩人。
鸾晴此次带这书生回府是做得极为隐秘的，除了自己只有几个心腹仆从知晓，所以虽说是要好好答谢这位恩人，宴席上却也只有他们二人，只是美酒佳肴倒是不少。鸾晴怕恩人尴尬，便向她解释自己没法带他去拜会姨夫姨母的理由，那书生此时正被这水下的奇异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只觉得有生之年，自己能有此番经历，已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哪里还能计较许多，自然是连道“无碍”。鸾晴心里很是欣慰，在席间她几次向那书生举杯敬酒，答谢那书生的相救之恩，而除此之外，两人席上相对而坐，竟也有不少话题可聊，便边用席边聊天，相谈甚是融洽，不知不觉已是过了许久。二人此时都颇有些醉意，鸾晴看时候不早，便请那书生回房休息，那书生便也痛快答应了。然而谁知那书生刚一起身，门外就有人敲门唤人，鸾晴听声音便知是自己的祖姥姥，便赶忙吩咐守在门口的下人开门。原来这位祖姥姥不知从哪里听说鸾晴带了一个男子回了河伯府，便想来看个究竟，话说这祖姥姥年岁已经非常老了，在神仙里也是老到快要掉渣的那种，所以脑子难免有些不太灵光，一听说鸾晴带了个男子回府，和常人的反应大大不同，不仅没有动怒去责罚鸾晴，反而却心里很是高兴好奇，直张罗着要来看看，下面的丫鬟拧不过，这才带老太太过来了。鸾晴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又不好发作出来，便只好恭谨地扶姥姥上了正座，向祖姥姥介绍这书生的来历。那祖姥姥边听孙女儿说话，边连连冲着那书生微笑，也不知道那些话她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那书生虽然也面露尴尬，但见到长辈自然要有礼貌，刚才那老太太刚进门，他便站着恭迎，此时见那老太看向他，更是连忙低下头躬身作揖。此时那鸾晴刚刚同祖姥姥讲完话要走回座位，见那书生一直弓着腰便快走两步要扶那书生起来，谁料那书生刚刚重新抬头，便突然眼瞪得像铜铃般，嘴大张着，整张脸上满是惊恐，身子竟开始有些发抖，那鸾晴一见心道不妙，赶快招来丫鬟扶稳书生，便随即满面怒容地转过身去看向祖姥姥。果然不出鸾晴所料，那老太太此时正是眼珠高高向外凸起，整双眼睛连带着眼珠都是血红的颜色；而嘴半张着，露出里面黄森森的獠牙，嘴角还不断往下流着涎水，整个人看上去要多恐怖有多恐怖。鸾晴此时很是气恼，连忙跑到祖姥姥跟前道：“祖姥姥，这是孙女儿的救命恩人，孙儿特意请来府上做客的！”这话说得声音极大，语气也又急又严厉，一下子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那祖姥姥似乎被那声音震慑到了，起初有些目光呆滞地看向了孙女儿，然而鸾晴始终眼睛紧紧地瞪住祖姥姥，就这样僵持了不消半刻，那祖姥姥就慢慢地垂下了眼，慢慢恢复成正常老太婆的样子。鸾晴见祖姥姥终于恢复了原状，总算松了口气，赶快转身去瞧那书生，却见那书生此时目光涣散，整个人呆若木鸡，鸾晴立刻慌张了起来，赶忙想去安抚那书生，谁知刚往回走了两步，那书生竟浑身一个冷战，随即“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鸾晴见此情景猛地扑到那书生跟前，见那书生依然眼瞪得溜圆，嘴张得老大，连忙用法力一探，可只发现那书生呼吸脉搏全无，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心如死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地上。
那书生死了，而且是被鸾晴的那位祖姥姥活活吓死的！其实那老太太也绝非故意想要吓唬那书生，只是她年岁已非常高，虽然修为极深，但却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故而法力也时而可以把握好时而却难以自控。这老太本身乃是河蛟所化，最初为兽时便喜食活物，今日见那书生阳气颇重、灵魄干净，便糊涂间不知不觉勾起了食欲，显现出了原始的兽性模样，不料竟将这书生活活地吓死了。那鸾晴自知又酿成了大错，害死了书生，心里一时惊怒愧疚交织，便坐在原地大哭了起来，那祖姥姥知道自己给孙女儿惹了大麻烦，便也赶紧化成蛟龙，迅速地游回了寝殿，不敢再出来。那鸾晴原本心里对那书生颇有好感，甚至生出了些情谊，万万没想到竟会有此番变故，简直悲痛交加、痛心难忍，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流，任凭底下的丫鬟随从怎么劝谏都听不进去。哭了一会儿，竟然又喊来自己的心腹丫鬟商量着想要去冥界会会那阴皇擒荒，说什么这书生肯定阳寿未尽，如今只因自己任性妄为才害死了他，如果去求那擒荒，说不定还能让这书生死而复生。那丫鬟见自家小姐把这书生看得太重，恐她冲动之下失了体统，连忙劝鸾晴要冷静。其实鸾晴心里也明白，那阴皇擒荒是何等的人物，她一个水族的小仙，又有什么资格去向擒荒求情。想到此处，心里越发悲痛伤心，哭得比之前还要厉害。然而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鸾晴哭得正欢，却听河伯府内突然锣鼓声大作，这是府中有危险的信号，鸾晴和手下都是一惊，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冲出屋子去打探情况。一众人刚出屋门，就感到整个河伯府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府中的水草、摆件、珊瑚、灯笼、琉璃瓦片等小物件被那狂风刮得在空中到处乱飞，鸾晴等人被那风逼得睁不开眼，站在院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混乱间又听到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声，鸾晴虽是心慌，但心知府中来了强敌，紧忙想着等风势见弱，一定要赶快去安顿好外祖母，然而此时，只听得一片哇哇的惨叫声，鸾晴勉强眯着睁开眼，却见府中好多兵卒都狼狈不堪地摔在自己的院中，想来是被什么东西攻击被打到这里的。鸾晴知道情况紧急，暂时也顾不得那许多，趁着风逝略有减弱，赶快向祖姥姥所住的方向赶去，然而不经意地眼光一扫，鸾晴却吃惊地发现，那原本好好躺在会客房地上的那书生尸体，此时竟离奇得不见了。
故事讲到这里，我觉得差不多了，我想诸君一定都多少有些明白了，没错，这一切，都是那先前假扮老实的书生所设的一个阴谋。他哪里是什么儒雅文弱的凡人书生，那书生的皮相是他用法力化出来的，因为功力深厚，一般人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他便借此瞒住了鸾晴和她的祖姥姥，再以假死的方式使灵体出窍，化成了事情最开始时候的那条水龙，向整个河伯府发起了恶意而强烈的攻击。而在这之前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从鸾晴在潇河水底突然迷路失去法力、到鸾晴化成原形游到浅水被渔夫捕获，再到那假书生以恩人的姿态“偶然”救了鸾晴，再到最后借着鸾晴的庇护来到凤清江底，甚至连那位祖姥姥的现身，都是他用法力化出了个小丫鬟，然后让那丫鬟故意向老太透露自己的行踪，好引那老太来“搅局”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他的阴谋就将要得逞，直到我碰巧赶来将他制服，之前的这一切才终于有机会真相大白。
回到眼前的宴席。我听那河伯大人讲主要情节，那鸾晴时不时补充解释一两句的终于把整个故事大概搞清楚了，心里很是觉得那鸾晴有些无辜。可那鸾晴此时在我眼里却平静得很，看来也是个心大的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心里不觉生出几分赞许来。然而我心中却依然有一个大谜团，就是那水龙和这河伯府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他们；而且还有一点很是奇怪，那水龙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又怎么会一定要借助鸾晴之力才入得了凤清江呢？
那河伯见我依然有些困惑，便请我直言，我便姑且把心中所惑告诉了他。那河伯似乎已经料到我定有此问，此时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嘴角又微微扬起，似是一种自嘲无奈的姿态，果然，我见他深深叹了口气，向我道：“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一切都是老夫我和他的旧怨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回 旧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