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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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锦芙手持棋子停顿了片刻，她修长的手指轻捻着光滑的白玉棋子，良久后道：“你赢了。”
贺宴起身对她说：“你还没说若我赢了该如何。”
锦芙看向他：“你想如何就如何，荣华富贵还是功名利禄都可以。”
贺宴：“那好，我要你每日按时喝药，注意膳食注意身体，不可操劳过度，亦不可不见我，不许让我走了。”
她本以为贺宴会借此机会帮助贺家翻案或者惩治当年的凶手，谁知他却提出这些要求来，倒是让她惊讶了一下。
锦芙本想把事情再拖一阵子，但看到贺宴这得寸进尺的样子越发搞不明白他是要复仇还是谈情说爱了。
“我说你怎的这般没脑子，既然敢回来就不敢把身份说清楚吗？”锦芙眼神迸发出寒意，凌厉的扫视过他，最后把视线停留在棋盘之上。
贺宴笑笑，丝毫不在乎锦芙所说的话：“公主这么聪慧怎会不知道，怕是早就猜到却不说吧。”
他叫她公主，而不是皇上。
锦芙年少时不比现在好多少，她从小就生在宫里，母后将这宫里的阴暗丑恶带给她，将这尔虞我诈交给她，将半生苦难告诉她，别的女子都在母亲怀中撒娇，在各种宴会上结交朋友，爱慕着翩翩少年郎。而彼时的她却沉默寡言脾气很差，别的女子在看女戒，而她已经学着为皇兄分担政事，皇兄爱的是山川绿水琴棋书画，对这江山不感兴趣，他是被母后硬逼上位的。母后早知道他这样成不了大器，就让锦芙辅佐他。
结识贺宴实在一个宴会上，当时的贺宴只有十二岁，而她不过八岁，宴会上他的父亲为突然中毒的皇后诊治时他就在一旁看着，待注意到大哭的锦芙时走过来安慰她，宴会后锦芙求皇上让贺宴当自己的伴读。贺宴教导她功课，在被父皇处罚时贺宴总是第一个为她上药的人。她脾气很差，总是砸东西，贺宴会将她砸的东西收好放回原位，即便她恶语相向依旧笑脸相迎。
赵鼎言总是找贺宴麻烦，锦芙就揍他，然后被父皇处罚被母后训斥，当时她不用听母后讲什么阴谋诡计，讲什么人心险诈，也不用费尽心机讨好父王，皇兄也可以恣情山水，可以追求他的安宁尘世。
不过......都是好久之前了。
现如今回想起来竟像是隔了一个轮回般绵长。
贺宴对锦芙道：“锦芙，你喜欢我。”他眼神坚定，不带丝毫迟疑，似乎是在诉说某种已知的事实般肯定。
她抿唇不语，转身走远了.......
（五）
贺宴一大早在为锦芙煎药时就听到了一些传言。
“欸，你说贺太医是不是失宠了？我听说今日周家给陛下送了两个男宠过去，长得可好看了，周家竟然把儿子送给陛下当男宠，这些朝臣为了官位......”
“管这么多干嘛！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知道就行了，别瞎说这些......”
贺宴眸子一眯，男宠是吧......
等到贺宴拿着药去看锦芙时正巧见到她身边跪坐着两个面容姣好的男人，一个再倒酒一个最贴近锦芙窃窃私语，亲密得让他眼睛有些刺痛。最让他生气的是锦芙还有些娇羞的笑出声来，他冷冷的说：“锦芙，该喝药了。”
一旁倒酒的男宠大声训斥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直呼陛下名讳！”
贺宴眼神冰冷略带杀气的问：“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那个人被贺宴的眼神吓到了，锦芙拍拍他的手，笑着说：“没事，周凌你先下去。”
叫做周凌的人似乎还有不甘，撒娇一般的叫道：“陛下......”
锦芙冷笑一声，目光中完全没了刚才小女儿家的娇羞于柔情似水。冷喝道：“滚下去！”
周凌不明白她的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快只好悻悻退下，一旁的周瑞没反应，锦芙也不赶他走。
“贺太医，来送药吗？放到那里吧......朕待会儿就喝，你若没事就先走吧。”
贺宴不动，对她说：“皇上这是做什么？收男宠？”
“对啊，一个人确实寂寞了些，我看他们长得也讨喜，嘴巴又甜，所以收到身边陪我。”锦芙说着还挑起了周瑞的下巴，有些调戏意味的看着他。
贺宴只觉得这一幕实在扎得眼睛疼，一生气就把周瑞拉了下来，周瑞摔在地上。锦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既不惊讶也不愤怒。“所有人都下去，把门带上吧。”
大殿里一时寂静下来，只剩贺宴和锦芙二人，锦芙装作没看到贺宴不解愤怒的样子，自顾自的喝起酒来，贺宴看锦芙不理会他一时气急夺下酒觥喝尽里面的烈酒。锦芙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时隔多年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我父皇将你们贺家满门抄斩，我甚至还亲自去监刑，我喜欢你？我怎么会喜欢你，我小时候就欺负你，讨厌你，现在也不会喜欢你......你区区一罪臣之子，即便现在是也不过一个太医罢了，我凭什么喜欢你......”
贺宴一直低头不语，此刻却像爆发一般上前紧紧拥住锦芙，口中不清晰的呢喃着。锦芙这才注意到贺宴把酒喝了一小半，看到他面色微醺的样子一时间动容，暗自腹诽贺宴这个白痴，不胜酒力却要逞强。
（六）
贺宴这个笨蛋简直什么也不懂，她幸幸苦苦装作宠幸周家两个公子，可贺宴非要来逼她。御史在朝堂上对自己独宠一个太医的事颇为不满，几个大臣纷纷谏言自己立凤君，还有几个背地里准备对他动手，而贺宴一天到晚就顾着熬药查案，对此事浑然不觉。
贺宴想必已查清了当年的毒害皇子一案，等到为贺家翻了案后就会离去吧......她的皇兄本来还能救活，可贺宴对当年满门抄斩的事怀恨于他，故意在药中下了慢性毒。锦芙知道却不阻止，包括贺宴当初在她的药里也下了毒，她也是知道的，都是慢性毒，本来想喝几次后不喝了就没事，谁知道贺宴这般执着，日日送药。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送的药里又没毒了。
若说起贺宴缘何要害自己，大概是因为她曾对贺宴百般刁难，又亲自监斩杀他全家。
锦芙长叹一声后转身离去，回宫时见到小思跪在殿外，她问道：“何事？”
小思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听不清说些什么，而后又孤注一掷般说：“回陛下，奴婢已满二十，按宫里的规矩要出宫的，特来此请示陛下，陛下若让奴婢留下那奴婢就一辈子服侍陛下。”
锦芙看到小思可爱羞怯的样子笑眯眯的问她：“朕要你一辈子有何用，你这丫头可是想嫁人了？盼着出宫？”
小思猛地抬起头，脸颊通红，有立刻含羞带怯的低下头，锦芙看她这样子心中了然，还真是有心上人了啊。
锦芙笑出声来，少有的温和亲近，问：“你喜欢谁，是这宫里的人吗？是哪个侍卫吗？若他还未娶妻的话，朕就许你嫁给他如何？”
小思声音中带着些许雀跃和激动，细弱蚊蝇的开口：“奴婢......奴婢喜欢贺太医。”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锦芙的笑僵在脸上，刚才的温言细语犹如错觉般，此刻只剩冰冷的眸子。
小思整个人瑟缩的跪着，她早就知道宫中传闻陛下宠爱贺太医，可她并不觉得陛下对贺太医有过什么越矩行为，仅仅是知己好友罢了，她爱慕贺宴已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告诉陛下。
锦芙没说话，沉思片刻后对小思说：“那他呢？你喜欢他......他是否心悦你？”
小思脸色霎时惨白，被锦芙问道这里她答不上来话，锦芙看她这样倒是松了一口气，有些调笑的说：“原是你单相思啊，他不喜欢你？呵......不喜欢你啊......那朕就没办法了。贺宴这个人，你还是不要喜欢的好，他对所有人都好得很，却又不会真心待你......”
小思跪在地上磕头又哭又求饶，锦芙看着不免懊恼，她何必要对这丫头说这些。刚想让小思起来时就听身后来人说：“你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锦芙冷哼一声对他说：“哦？终于醒了吗？朕不计较你的无礼你反倒来指责朕，当真是以为朕不敢罚你吗？”
贺宴淡淡看了她一眼，对小思说：“你所犯何事，为何会惹怒皇上？”
小思嗫嚅着不肯说话，锦芙风凉的说：“原来你求我赐婚他不知道啊，你当真是好心思，知道圣旨不能违抗就来求我，无论他答应与否都要娶你，无论喜不喜欢你，你都能风光嫁与他，不过你高看了自己......”
贺宴不解的问她：“嫁给谁？”
锦芙看他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很气恼，大声怒骂：“贺宴！你这个蠢货！”
（七）
次日弄清楚首尾的贺宴来找她，她正在批奏折，周凌在一旁磨墨，她知道来人是他却不抬头，
锦芙回到寝殿遣散宫人，刚欲脱衣入寝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有一股香味，她警觉的靠近床榻，猛地掀开才发现是周瑞，本以为是个老实的，谁知道还敢跑这来。
她一脸不高兴想要把周瑞扔出去，可这厮好死不死伸手解她衣袍，锦芙一个耳光打过去，找人把周瑞托出去打了三十大板。
贺宴知道此事跑过来陪着她，锦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凉衫，看到贺宴来就示意让他坐下。
“既然来了就把一切都说清楚吧。”
“说清什么？”
锦芙对贺宴装作不知的样子有些生气，沉声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日在朝堂上有人为贺家翻了案，你现在也是清白身了。你给贺家报仇在我皇兄药里下毒，目的也达成了，怎么？还想连我也杀了？”
贺宴不语，良久后反驳：“你说错了，不是我......”
锦芙嗤笑一声：“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何必呢。我倒是不明白你为何又不继续下毒了，不应该杀了我为你们贺家几十条人命报仇吗？”
贺宴皱着眉，似乎明白了什么，对她道：“你误会了，毒不是我下的，是赵鼎言......被我发现后我把药给换了，后来的药里都没毒。”
看贺宴真的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锦芙心中已了然，但还是难以接受，愣愣地问：“真的不是你？”
贺宴有些恼怒的看着她，长叹一口气：“你终究是不信任我。”
被他这么一说锦芙有些心虚，同时手足无措起来，一脸的窘迫。贺宴轻笑一声抱住她：“锦芙，你喜欢我。”
她不肯说话，也不抗拒他的拥抱，还是追问：“你不恨我？”
“与你何干。”
锦芙默了默，合上眼，说：“我总是害怕，当初为难你，欺负你，后来为了避嫌亲自去监斩贺家。你本该怨我才是......”
“不怨，这不关你的事，你当真是庸人自扰了，这么简单的事也想不清楚，徒增烦恼。”
“小思希望我娶她，你那么生气是吃醋了对不对？”贺宴眼中溢满笑意，她把头一扭，颇为不满的说：“你想得也太多了，几个大臣内定好了凤君我看你到时候如何笑得出来。倒是没想到这赵鼎言贼心不死，居然敢下毒害我......”
“锦芙，你喜欢我，还是喜欢这皇位。”贺宴拥住她，语气是少有的沉重。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沉思良久后告诉他：“明日，等到了明日我就告诉你。”
云朝三十七年，即位不到半年的锦芙公主退位让贤，将皇位传与先帝长子平川王，担任监国。
赵鼎言以谋害皇室之名斩首示众，二公主禁足三年。
（九）尾声
“贺宴，你女儿今天把太子打了，我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锦芙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童，正拿着一支墨笔逗弄他。贺宴摇摇头，说：“不用管她，太子不会和她计较的......”
锦芙转过头：“你快来抱儿子，好麻烦，我不哄他了，总是哭......”
贺宴走到她身后，环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阿芙，这两个都不让你省心，那我们再生一个可好？”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