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海阔天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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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钰小王爷的人生中，他所见美人多不胜数。
世人皆知姬小王爷喜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小王爷一笔好丹青，不求美人垂青，只求见面观之，无论容色逼人还是清丽脱俗，在他笔下皆是栩栩如生，绘尽神韵风流。
可惜容颜易逝，就如诗句中所言：“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
对于芳魂已渺的美人，姬小王爷无缘得见真人，为求遂心，便寻访其血脉传人，意图追思其容色，为了能见到苏家那个庶出公子，他当初可是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
今日他却不能如愿了。
在他行步上前，欲撩开苏妄行面前长发时，眼角突然闪过一道暗光。
下一秒，便是天旋地转。
他的头身不由自主地向右扭去，脖颈处紧紧贴上了一个粗糙冰冷的物什，被人大力拖出了众人站立范围。
等到四周慌乱的碰撞声与尖叫声平息下来时，他方才恍然，身后用物什抵着他脖颈的，竟是刚才那状似奄奄一息的少年。
苏妄行在这行人踏入院门时便已警觉起来，虽说他此时是肉体凡胎，神识无法延伸出体外，却也是比常人多了几分耳聪目明。
在他醒来之时，这处小院除了他和鸣叫的虫豸，再无半个活物，就像被抛弃遗忘在了这个角落，而小院距离远处的喧闹声也有一定距离，既如此，不用多想，来者十有八九是冲着他占据的这具身体而来。
苏妄行屏气凝神，细听动静，手下动作也不慢，忍着痛，将自己刚才行动的痕迹悄无声息地快速抹去。
来者似是无甚恶意，或是默认他仍在昏迷，行走话语间的动静并未有些许隐瞒，交谈声清清楚楚地传进柴房。
而交谈间透露出的讯息，让他立刻明白了眼下事情的大概，即刻对当前的事态洞若观火。
他从来者的言辞中敏锐地察觉到，如若继续待在此地，不但自身伤势得不到救助，还更是得罪了苏府掌权者，恐有性命之忧。
而现在将要见他之人，便握有着他的一线生机。
或许一时的臣服和恳求亦能保住自身性命，但苏妄行从不会将自己生命轻易置于他人之手，他习惯于将事物掌控于手。
更何况，他现在手中信息还是太少，万一苏府是决不放人，他不确定，这个刚了解不过一刻钟的身体，是否有着不泄露自身秘密，便能让那位小王爷竭力保下的能力。
当机立断，苏妄行在脑海中回忆起柴房中的各色物件摆放，确定心中那物的方位，微挪身躯，把物品握于手中。
又将本只是微乱的长发尽数打乱，凌乱地半遮于面前，静默地回到原位，面朝柴堆侧躺，全身气息降至最低，只有时断时续的呼吸声，透出一丝生气。
听见是仆人开门时，他心中暗暗可惜，若是那两位公子愿进来，他的计划必会更容易实施，不过，想来也是，按照这凡俗间的地位差距，森严等级，也不可能是那两位“公子”前来开门。
待被仆人架起双臂，半拖半抱进入庭院时，他心中已打好了多种打算。
不过他运气一向不差，刻意打乱的长发竟在此时起了奇效，那位小王爷在看不清情况的基础上，冲动上前，似欲亲身靠近他。
时不我待。
苏妄行从来都不缺乏行动力。
他身形忽地暴起，挣脱身后不经意的微弱束缚，双手快若闪电，手中之物飞速间抵上了小王爷的脖颈。
同时，他顺势将小王爷与自身扯向右方空地，背向月光而立，与面前诸人形成三角对峙之势。
逆着明月洒下的银光，苏妄行的身形隐没在比他稍高些的小王爷身后，半截白玉般的面容在小王爷身后若隐若现，面前诸人无人看得真切。
众人只觉面前之人透着十分的邪气，连带着，他手中那抵着小王爷脖颈的黑漆漆物什，都透着不详的晦色。
他这一番大动作，自是引起诸人的骚乱，侍女的尖叫一时刺穿了耳膜，却因这个小院实在太过偏远，声音在未引起他人注意之前，便被吞没在夜色之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苏大公子面色不好，轻咳一声，才制止了众人的骚乱。
等到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苏妄行手握凶器，平稳无波，方才娓娓说道：“蝼蚁尚且偷生，想必苏公子和小王爷，是能解其意吧？”
如乱琼碎玉般，声音轻轻浅浅地传入众人耳中，众人一愣，有了十分惊艳，侍从们不由都暗自想到，竟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府中在常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少年说话。
苏妄行自身也惊了一把，这声音竟有八分像他少年时的嗓音，端得是凛如霜雪，风流蕴藉。
可惜自他成年后，声音也便变了八分，少了那欺霜的韵味，更多地符合了魔道中人的身份地位，再无少时风采，今日这新身体的嗓音，倒让他忆起年少情景。
下一秒，他便抛去了冗杂的念头，转而轻声对被抵住喉管的身前人言道：“小王爷，我本无意冒犯，奈何身处绝境，不得不放手一搏，如今我身受重伤，双手难免不稳，你在我手下，请勿过多行动，免得有伤性命。”
姬小王爷不知是出奇的迟钝，还是出奇地淡定，接着苏妄行的话说到：“若你只为活命，听你的又何妨，何况今日，只听见你这嗓音，我便愿为你做一件事。”
“更别说，我还未曾见过你长什么样，罢了，我也不愿你这么快就死了。”
姬小王爷微微侧头，向着苏大公子，苏妄行手中物什自然也跟着逼近，只听他说到：“只是，苏璟，今日便要麻烦你了，就听他的吧。”
原来，眼前的这名公子名讳苏璟，苏妄行不放过任何收集情报的机会，暗自思忖着。
苏璟是个沉稳性子，十分沉得住气，待到对面两人说完，才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自然是活命。”苏妄行语带笑意，不过，也无人能看见他脸上神色究竟如何。
姬小王爷的仆从却不能如苏璟这般沉稳，毕竟这关系到他们自身的身家性命，更兼带了几分戴罪立功的打算，竟越过苏大公子，对着苏妄行开口道：
“你这个小...”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对，又马上改口到：“小公子，有话好说，莫伤了我家小王爷，若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放了小王爷，我们王府尽会满足你。”
苏妄行勾唇，看着苏大公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想必大家都是聪明人，何须说这样的话。”
“刚才在这柴房中，我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到临头了，我才想通，何必为了世人眼光，一意藏拙保命，既然藏也是死，不藏也是死，到头来，身死魂消，投胎转世，我便不再是我了，又有何意义。”
苏妄行竟打定主意，将这苏府庶子的身份伪装下去，言语间巧妙地将刚才听见的信息运用起来，把这身体之前的愚钝，说成蓄意藏拙。
庭院众人却信了几分，毕竟常年生活在大宅院中，个个都是人精，想象了几出勾心斗角的大戏，但都越发对这个鬼魅少年暗恨起来。
苏妄行再次开口，终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只望大家不要妄动，也不要声张，我只要一辆马车，府中女眷众多，想必不是难事，还需一些伤药，几把趁手的利器，就放在二门外吧，这点小物，我相信王府与苏家的实力，就以半刻钟为限吧。”
苏璟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妄行，开口言道：“这十几年，你藏得很好，原来府中众人都看错你了，但是若是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的伤势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吧？”
苏妄言笑道：“自是支撑不了多久，只不过，还有力气让小王爷陪我共赴黄泉罢了。”
旁边小王爷的侍从忙不迭地应下来：“东西我们自会准备，可是，小公子你要如何保障我家小王爷的安稳？”
苏妄行只是一哂：“现在你们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而后话音一转：“不过，若我安全无豫，我自然也是不愿与王府结仇的。”
侍从一噎，只能带着微微强硬的口气，转而对苏璟说道：“苏公子，今日僭越了，现在借你家下人一用。”
见他救主心切，加之姬小王爷刚才的话，苏璟也不好说什么，只挥手让一个侍从下去，跟随着小王爷的侍从前去准备。
半刻钟过后，一切准备停当，王府侍从语带恭敬，请苏妄行前去二门外，苏妄行从善如流，挟持着小王爷向外走去，手还是稳稳地抵住脖颈，他边走边说到：“可能会要委屈一下小王爷，借小王爷手臂一用，为我试一试这伤药。”
侍从难免面色难看了一些，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随后，一名侍从进入马车，将其中几瓶伤药换了出来。
苏璟乘这个时机开口：“若你愿意，这里有一名马夫，可为你们驾车，方便你行动，我们也好确认小王爷的安危。”
苏妄行仍是半躲在小王爷身后的模样，手仍是不动，紧紧地抵着，开口说道：“大公子不必如此，今次情况特殊，我身份低微，会一点驾车之术，便僭越一次，教一教小王爷如何驾车吧。”
姬小王爷也对苏璟说道：“不用担心我，今日是我们私下前来，请苏兄暂且不忙告诉府中长辈，我自会小心，再说，多学一项驾车的能耐，说不定以后也能派上用场。”话语间竟有几分闲适的意味。
伴随着苏璟忧虑思索的目光，苏妄行紧靠着姬小王爷，坐上了马车前端。
苏妄行一边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一边回忆少年落魄时为马夫的情景，教导着姬小王爷御马之术。
马车居然很快地行动起来，载着两人向城外驶去，把苏府慢慢抛在车后。
出了苏府，苏妄行有自信，这一去，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海阔天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