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国》丹铅

5、他爱之怜之

　　“这里面有背叛者的馊味。”音书说着，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嫌弃的擤了擤鼻子，似乎他有鼻子一样。这正是阿姣刚刚把站上手汗的字条展平，压在书里的时候。

　　阿姣脑袋一偏：“诶？你说什么？背叛者？”阿姣有点不明白了，背叛者不是三千年前的事吗？
　　音书：“唔，还有几分属于湘江之水。当然啦，还有小姐你的手汗味。”

　　湘江之水自然是杨灵，杨灵来自湘江的支流，承载了族辈的光荣品质，泼辣刁蛮。这个混蛋小蹄子抓了死不放手，阿姣可是好容易才从她手里夺回来的。

　　“背叛者都该死。”音书自言自语、不依不饶，阿姣只好当音书不存在。

　　阿姣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音书。我今天在学院里找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人告诉我不要到那里去，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好像那里和我有关。”

　　“哦？”

　　“那是一个灰色的石拱门，周边所有的灵气好像都能被它吸走，五行色彩也好像被吸进了里面，那四周的生灵都好像没有了神气。这是什么法术？我从未在书上看见过。是什么禁术吗？”

　　“哦，那大约是吸星大法……”

　　“小音，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么……”

　　“小姐……就我多年经验看来，你十分的没有幽默感。”

　　“……”

　　“不过……小姐姑且把手放在书页上，请回想那时的场景，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气息。”

　　“……”

　　阿姣在犹豫。

　　“我知道小姐在担心什么，小姐喜欢那个小子吧。可是小姐，请听从存在了数千年的这本老书的劝告，音书以西汀的女殿下的名义代表忠诚：

　　“小姐对于整个西汀诸州至关重要。请小姐不要爱上那个人，请不要和他在一起，他身上有危险的气息，我上次感觉到那个气息的时候，正是千年之前，女殿下治下的西汀沉沦的时候。”

　　阿姣没有答话，脑海里却突然冒出方才正则攥着她的手飞奔的情景，她怎么也忘不掉他的削瘦棱角，他渲染了青色的血管在月光照拂下暧昧的晃动，带着让阿姣执着的温暖幽深。

　　静思片刻，阿姣把双手放在了描花的书页上。

　　一幕幕好如断章的画，铜门上的狮子、party的啤酒、渐渐失效的灵气、涣散的色彩，还有她脑中挥之不去的他身穿兜帽的身影和之后、暧昧的鼻息。

　　音书一声尖叫：“天哪！这看起来就像几个世纪以前的黑白恐怖片！哦，太可怕了，我的小心脏要没了！”

　　“小音，别逗我。”

　　“罢罢。”音书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这应该是禁术无疑了。但是学院这种地方，出现这个东西还从来没有任何事情传出，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怀疑啊。”

　　“学院倒是经常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传出来：比如E座，貌似有什么午夜惊魂。听说以前有个女妖死在那了，然后常年阴魂不散，所以经常有人莫名失踪。不过类似传闻多了，从来没人当回事过。”

　　“那恐怕，是真的有人发现过那个地方的存在，小姐不拒结界，因而能自由出入，加上午夜本身结界就松散。只是，肇事者传成这种传闻，真的让人很难相信啊。还有啊，小姐注意当时究竟是几层了吗？”

　　“这个倒没有，楼梯经常不能显示楼层数的呀你知道。”

　　“小姐你说的好对。”

　　阿姣想了想：“我也觉得我说的好对。”

　　“对哦小姐，为什么不用符咒跟踪他呢？简单易行还抓不到证据。”

　　“这个，这么简单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我相信贴在鞋垫和鞋子之间肯定发现不了。”

　　“可他如果换鞋或者换鞋垫怎么办？”

　　“嗯，这是个问题。”音书和阿姣双双陷入了深刻的思考。

　　“小姐打算单独行动吗？去看看那个拱门的秘密？阿瑶应该不知道这事吧。虽然我很建议你去有空去看看。”音书打定主意阻止姣小姐发呆。

　　“当然啦，你说老巫婆吗，她废话可多啦……对了哦。”阿姣突然想到什么，“老巫婆知道你的存在吗？”

　　“她当然知道啦，但是显然，小姐肯定发现了，这一千年来只有你能打开我。不然，为什么还会这样无所顾忌的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呢？”

　　“好吧。”

　　“小姐……你真的不应该喜欢他。他会毁了整个西汀。”

　　“别再和我说这些。”阿姣古怪的脾气又来了。

　　阿姣突然把音书拿了起来，啪的一下拍上封皮，所有的幻像都消失了，音书静静的躺在那里。阿姣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拿出纸条。闻了闻，却感觉什么都没有，她把它贴在心口，手紧紧按住“聂正则”三个字。她突然想，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了呢。

　　她轻轻的展开书页，千年的羊皮古卷泛着古暗的光芒，再夹着正则的手迹卷起，正如音书说的一样，除了她没有人能打开。那就请让它消散，隐藏在这茫茫宇宙、无限太虚。

　　这次她终于走进了那个门里。黑色帐幔和熏香一起，缭绕纠缠。晚风乍起，吹皱了屋内的涟漪。好奇怪，眼前却是说不出的熟悉。

　　浓重的烟雾终始不散，在紫烟的层叠尽头，她看见了那个人，挽膝而坐，吟吟带笑。阿姣一惊，只觉那人生的像极了聂师兄，不过聂正则这般人品，断不会这样笑的，是的，他没有这样温存的施与和柔情的眼神。正则不喜欢她，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现在她更加的明白，因为眼前男子的脸庞，那分明是爱之怜之，不忍舍之。

　　不是对她的。

　　对的是那一个，对那个正躺在他怀里的。

　　绮年云鬓、珠翠多嫌，她正迷蒙着眼睛，头发有一缕绕在脸上，压出了淡淡的红印，被男人轻亵抚弄。那女子面上懒懒，一口一口吃着那人手中蘋婆。

　　阿姣突然觉得嫉妒。她也希望自己只是个能蜷在另一个人怀里安睡的女孩子，而不是独夫一人。
　　女子抬头，阿姣一惊，那莫不是自己的脸！

　　可是不对啊，好像真的有哪里不对？她明明记得自己还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昼昼夜夜没有安宁，稍有不慎碰到咒法，就如撕心裂肺。而未能往生的魂灵在身边纠缠不休，哭喊不竭。阴潮的灰暗混着浊血腥臭。她怎么会看见这些？怎么能闻到空气里混着甜香的情味？如何能有这样的幻觉？

　　然后，然后，对，她想起来了，是个女人来了，那个女人要带走她，她终于可以离开了，真是好。可是，那个女人逼她，又把她关起来了，真糟糕，然后她逃跑了，女人又抓了她回来。阿姣暗暗的恼那女人，叫她，老巫婆。

　　可是…阿姣急醒了。

　　最后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说：“你想要离开吗？”就沉入了徐徐梦里。

　　阿姣在幻梦中醒来，她再次梦见了那个地方，那个她十五年的光阴里从未去过的地方，在梦深处，她分分明明的记得老巫婆三个字。又记不清为什么会有了。她全忘了，只记得重重帐幔、昏昏暗淡、迷迷醉了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