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客栈地上晕（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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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客栈小院。
“黛玉，看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人未至声先闻。
黛玉正歪在床上拿着一本书打发时间，听到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绯玉带着莫邪捧着两个托盘走进门来。
“绯玉又淘换什么好东西来了？你向来只动口不动手的，肯定是又出些馊主意为难莫邪姐姐了吧？”
莫邪捧着一个圆盒，抢着辩解道：“二姑娘，您这次可是冤枉大姑娘了，这可是我的主意，我可要提前表表功，万一姑娘们爱吃，我不就得了彩头了！”
她把手里的画珐琅蓝地勾莲八宝攒盒放在桌上，伸手揭开盒盖，黛玉探头一看，攒盒里面摆着一圈扇形的小格子，围着中间的一个小圆格子，里面林林总总放了好些菜肴，只是每样数量不多，看起来颇为精致。
莫邪又从后面的托盘上捧出来一盘儿薄饼来，这饼不过比掌心略大，雪白轻薄，一摞放在盘中，看起来晶莹可爱。
莫邪亲手扶了黛玉到桌边坐下，一边儿笑道：“这可是京城人的吃法，名曰春饼，特意用热水烫面，做出来的饼特别煊软，就用这饼儿裹了各色菜蔬来吃，这顺安居就有成套的菜蔬，用大攒盒装着，说是叫‘苏盘’，花样儿可多了。这里的是我们借了厨房自己精心做的，虽然花样儿少了些，二姑娘且尝尝喜不喜欢，要是喜欢我可是要讨赏的。”
黛玉坐下仔细打量，如今春雨未落，菜蔬不丰，但这九格攒盒也摆的满满当当，殊为不易了。
她侧头问绯玉道：“苏盘？这不是春盘么？杜子美诗云“春日春盘细生菜”，唐宋时便有记载说‘立春日食萝菔、春饼、生菜，号春盘。’怎么如今便叫苏盘了？”
这林妹妹出口成章，明明两人一起读的书，怎么自己就没印象？绯玉不吭声，只亲自净了手，取了一层薄饼摊开，涂上中间碟子里炸的香喷喷的炸酱，略微搛些清爽的豆芽，金黄的蛋皮丝，再加点绿豆粉丝包了一个小小巧巧的春饼卷递给黛玉，至于那些羊角葱、蒜苗、海带丝味道重的菜肴是莫邪给她准备的，黛玉是不肯吃的。
黛玉的问题连绯玉都答不上来，更何况是莫邪！当初绯玉的伴读是干将和龙雀，承影和莫邪虽然也识字儿，但是要是和林妹妹讨论典故，那未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莫邪这丫头一向只是偏好调鼎弄羹，更是不在这些方面用心。
她见大姑娘只是垂头包春饼，仿若未闻，只得赶忙讨饶：“哎呦，好姑娘!我是看着客栈里头叫这个名头，就跟着叫罢了，您跟我说这‘子曰诗云’的，不如我下次把它当馅儿油炸了包上吧！”
黛玉忍不住笑着虚点了她两下，也净了手，看姐姐亲手卷饼，又是素日没尝过的吃法，不由得来了兴致，接过来尝了，点头赞道：“这么吃倒还怪新鲜的，不用筷子用手拿着吃，莫邪姐姐炸的这酱口味儿好，我吃着倒觉得有胃口，正想吃点实在干粮呢！”
莫邪听黛玉夸奖，笑嘻嘻地说：“哎呦，那我可是立了功了，听您说有胃口，我们大姑娘听了可比天上掉个金娃娃还高兴呢！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听了也觉得开心呢！”
绯玉不用别人伺候，自己动手包了一个，加了蒜苗葱丝豆腐皮和鸡蛋，她那个饼卷起来看着比黛玉的可是粗了不少，她耳听莫邪吹嘘，忍不住笑骂：“你还表功呢！也就是赶了个巧，这两天妹妹吃药比吃饭还多，一日下来不过喝两口稀粥，如今是大好了，所以才吃的下这些有味的东西，你这个专门负责膳食的还好意思表功，不过是捡了三两样菜洗洗切切罢了！”
众丫头听得绯玉排揎莫邪，不由得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正热闹着，龙雀一头撞了进来，她边走边笑，简直像是吃了笑豆停不下来一样。
黛玉好奇，忍不住问：“龙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龙雀待要说话，又弯着腰哈哈笑了起来，一旁的承影拍了她两下：“姑娘问你话呢，还笑，好没规矩，就该让干将给你立立规矩才对！”
龙雀摆着手，使劲儿深吸两口气，缓住了气息，俏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讲道：“大姑娘二姑娘，我给你们讲个笑话，保管你们笑得比我还厉害呢！”
众人催促她快讲，龙雀伸手指着客栈前头：“刚刚我在大堂后面可是看见热闹了。如今这客栈里头卖的最好的就是各式成套的春饼菜肴，叫做苏盘。这苏盘有大有小，大的配套的荤菜炒菜种类多些，小的就少差不多一半，价格差不多也差一倍。今儿客栈大堂那儿来了四个一同赶考的举子，看起来都口袋空空，四人合着才叫了一套小苏盘，不过菜肴还真不少，酱肘子熏肘子大肚儿小肚儿香肠烧鸭熏鸡酱肉粉丝豆芽葱丝鸡蛋摆的满满当当，还有一罐儿‘罐儿汤’。”
龙雀说话如同银铃乱晃，菜名儿也报的跟说相声似的，但别人可听得不耐烦了，一旁的莫邪推了她一把：“好啰嗦，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莫邪觉得龙雀未免不会体贴人，两位姑娘在这儿跟兔子似的青菜萝卜吃着，她说什么肘子！
龙雀一向喜欢这些八卦流言，就是有个坏习惯，喜欢吊人胃口，偏要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不可：“我还没说完呢！就你性急！这春饼不是要卷着吃么？这四个举子一开始还装斯文，夹着各式菜蔬，把饼卷的紧紧的拿着吃。结果，里头有个人贪心，唯恐别人吃的多占了便宜，拿着筷子狠狠地拣，其他人也有学有样，这饼儿越包越大，饼小菜多，结果这饼儿就要么卷不起来，要么卷起来也站不起来。结果这里头居然有人想了个馊招，把筷子包在里头，待站起来再把筷子抽出来！”
黛玉闻言，摇头取笑道：“这样的吃相，未免下作！”
众丫头闻言也觉得这吃相未免丢人，绯玉想他们既然都是举子了，也有钱进京赶考，想必也不差吃饭的钱，只是既然共同分担了饭钱，谁也不肯吃亏罢了。
龙雀又大笑起来：“还有更加可乐的呢！那饼子是竖起来了，偏偏菜包多了，饼又薄，还没等抽筷子，饼皮破了，撒了那人一身的肉菜！”
当下厅里众人都哄笑了起来，想到那一身油腻的狼狈相果然是好笑。
被龙雀这么一说，绯玉心思一动，叫来莫邪吩咐道：“我和黛玉吃素，父亲早就吩咐过，家下人等不必如此。让龙雀称了银子，你去看着叫几个苏盘，一路上那些妈妈小厮们也辛苦了，给他们犒劳犒劳，贾府那边的下人也一并赏下去，另外去捡着上好的苏盘叫一份给琏二表哥送去，对了，派妈妈们去，你们这些大丫头不许出跨院乱走！”
龙雀吐吐舌头，知道绯玉是敲打她，当下福身答道：“是！”
这倒不是绯玉管束太严，而是龙雀正是豆蔻年华，娇俏秀丽，本就是丫头里头生的最好的，还喜欢到处溜达，出门在外，绯玉不欲招惹是非，自然让龙雀少去前堂乱逛。
如今黛玉也恢复了，绯玉才有心思想起贾府那头，她们的行李应该到了，倒不知如今是怎样情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客栈地上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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