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东风夜放花千树（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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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海棠树被烧了。
一干二净。
后院的土地上种的是一桩又一桩焦黑的树根，救都救不活。
“娘娘。”玉朝（zhāo）喊了声。
“娘娘。”她声调提高。
段岚回神，眼眸幽幽。她轻轻一笑，“我又走神了是不是？”
玉朝道：“娘娘若是喜欢海棠，可以让内务府再送来几株种在这儿。”
段岚不置可否。
“娘娘？”玉朝看她又不说话，以为她没听见。
“种蔷薇吧，”段岚说，“何必执着海棠。”’执着过去？
玉朝一顿，应道：“奴婢这就去内务府办妥。”
“下午就要送来。”
她诧然，“下午？”
段岚不答她，自顾自的走向沉香殿。华服的尾巴在地上被拖曳出一道阴影，她在这道阴影中转弯，消失不见。
沉香殿是季玌亲笔题的字，原皇太妃的住处，而今季璟住在这儿。
刚进门，玉珠坐在婴儿床旁看书，脖子上吊着浅蓝色的麻布兜。兜里是她的左臂，右臂完好的举着书。
“璟儿睡了？”
玉珠忙放下书，长长的刘海盖住了她右半边的脸庞。
“回皇后娘娘，才睡着。”
段岚看一眼她放在椅子上的书，“《黄帝内经》……你在看医书？”
玉珠垂首，刘海在耳后滑落。
沉香殿一时安静无声。
“玉珠，你知道……我是不介意的……”
“奴婢介意。”
段岚看着她，“我喜欢以前那个玉珠，那个会抱着我哭的玉珠。”
玉珠的身子颤了颤，“奴婢还是那个玉珠。”
“可你不会笑了，也不会抬头看我了。”
“……奴婢怕吓着娘娘。”
段岚执拗的看着她。
回宫后，段瑟毁掉的满院的海棠和玉珠的容颜让段岚心碎。她的玉珠，在她找到她后，沉默了。
说得话很少，依旧很乖巧。常常低着头，不再会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安慰她。仿佛被人带走了灵魂，那个人是段瑟，她的表姑母。
“玉珠，你别怕。”
“我回来了，”她向前走一步，“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玉珠后退一步。
段岚止步，婴儿床内的季璟裹裹小嘴。
“我向你保证。”
玉朝用手帕擦了把汗，“黄总管，蔷薇什么时候要不是我说的算，这是皇后娘娘定下的，您可得帮这个忙派人把蔷薇赶紧种了。”
黄总管叫苦道：“不是我不帮你，是这……实在太忙！暂时腾不到人手。”
玉朝朝里望了一圈，“这里不是还有几个人麽，跟我一起种蔷薇绰绰有余。”
“哎哟我的姑奶奶，”黄盛安虚推了她一下，他们背对着内务府，“这些个人是要留给愉妃搬东西用的。你就别给我添乱了成吗。”
“愉妃？”玉朝笑了笑，笑靥逼人，“我只知朝露宫有位得了公主的皇后。黄总管您是出了名的见风使舵，这般道理您怎么会不懂？”
“你看看你，”黄盛安手指刀啊刀的，“我懂的多还是你懂的多？皇后和皇太后都姓段，这段家是罪臣之后。皇太后做了什么我就不评论了，光是同姓圣上心里就该隔应着慌。”
“我呸——”玉朝道，“你是巴不得愉妃往上跑好让你沾点光。井底之蛙，愚昧至极！”
“你有能耐你去跟愉妃要人，她一松口我立马放人！哼！”黄盛安一败广袖，进去了。
玉朝冷笑一声，收起了手帕。
小虎子依依不舍的离开内务府。
外面大太阳高照，将入大暑的天气，他不情愿的迈开步子。身后小音子，小六子，小华子和小叶子皆踏出内务府，皱眉看地。
“又搬东西……才过去几个月，难道她有洁癖不成？”小华子道。
小音子接，“你想多了，人家愉妃就是想矫情一下，做做样子。”
“小音子说得在理，等下我们走后可能就要宣太医了，”小六子抬抬下巴，“你说对不对？”
小叶子只是笑，没有说话。
“诸位这是去哪儿？”玉朝摇着竹制的蒲扇，闲庭信步的走来。
他们对方才的那事儿有了底，对玉朝不由的警觉起来。
小六子道：“玉朝姑娘，您别为难我们。”
玉朝摆摆蒲扇，“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称我玉朝就好。”她面色红润，杏眼弯弯。
小六子表情稍有缓和，对她说话也柔和了许多，“我们正准备去愉妃那儿搬东西，”他歉意道，“皇后娘娘的事儿可能要延迟了。圣上回宫不久，许多事需要我们去跑动。你我都是为了主子的人，希望你能谅解。”
“这不怪你们，要怪就怪我通知的晚。前些日子圣上来我不免忙了些，皇后娘娘体恤我让我休息一两日，今日得令身子就懒了，脚下动作一慢你们就被愉妃抢了去，”玉朝一扫脸上的阴霾道，“我拦你们是想说，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事儿，让你们搬完东西后就去偏殿侯着，那里有冰，等你们体力恢复了再去种花也不迟。”
各位听了脸色一变。
圣上在哪儿留宿他们内务府的人最是清楚不过，皇后娘娘体恤下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可偏偏这两件事儿还有凉丝丝的冰块儿放在一起，他们的心里就开始有些不是滋味儿。
玉朝扇风扇得疾，沁凉沁凉的风就像是巴掌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她道：“不是我多嘴，我们做奴婢的命贱归命贱，该对自己好时就该好点。敏惠宫的那位，”她努努嘴，“暗地里恨不得咒我们死。”
“嘘——”小音子转转头，“别瞎说了，就是真的你被人听去也要倒霉，照样死。”
“我死了家里人还有口饭吃，还能把我的尸体埋进祖坟。我相信我跟对了人，最起码我主子不会骂我晦气。”她犀利道。
各位脸色又是一变。
愉妃曾经得了一场大病，久久不能侍寝。她脾气暴躁，逮着人就骂。一次小虎子失手弄翻了汤药，她扬手就是一巴掌，嘴里还叫道：“没根的人，就是晦气！”
那巴掌不止打在了小虎子的脸上，还打在了在场每一位太监的脸上。
“你们不生气我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谁说我们不生气，”小六子阴着张脸，“只要你能保证去朝露宫后愉妃不会反过来报复我们，我们立马就跟你走。”
“现在的皇后是什么人，”玉朝朗朗道，“今非昔比，相信我你们不会吃亏的。”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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