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寓言》Xerxes

4、下

　　-那么，你为什么来找我呢？Eri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找你。我订婚了，和邻国的王子。公主沉思着说，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壁炉上，忽然问，你不现在还不点壁炉么？
　　-可现在是夏天。Eri回答，谁会在夏天靠在壁炉边呢？
　　公主吃惊的望着她，Eri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我们说到我订婚了。公主继续沉思。
　　-是的，我们说到你订婚了。Eri肯定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那不是梦？公主忽然大声说，我是说，我怎么知道那不是我的幻想？那骑士，我从未忘记那双眼睛，我不爱邻国的王子，我没有办法嫁给他，我爱的是另外一个人！
　　公主顿了一下，松了口气，仿佛解脱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是的，我爱那个骑士，不管对方对我的感情怎样。公主喃喃自语地说。
　　Eri明白，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表白更不可思议，更义无反顾。她点头，起身从柜子上拿下一瓶雪利酒，又拿下一个杯子，她把酒到在杯子里拿到公主面前。
　　-这是什么？公主隔着透明的水晶注视琥珀色的液体。
　　-雪利酒。Eri回答。
　　-我从来没有喝过酒。公主叹息，她没有接过杯子，也许是一种拒绝。
　　-你还有什么从未做过的事情？Eri端着杯子问。
　　公主立刻接过来，喝了一口，她皱起眉。
　　-我不喜欢这味道。她放下杯子，沉思了一会儿，但我很高兴品尝了雪利酒。
　　Eri注视着她，直到确定这不是简单的礼貌。
　　-我想，我应该对骑士表白。公主忽然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因为你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Eri回答，你从来没有对身边的人说过你爱他们，不是么，即使对你的父亲，你死去的母亲，你已成为国王的哥哥，你从来没有张嘴说，你爱他们。
　　-我以为，爱并不需要表白。公主叹息着说，看来我错了。
　　-行动固然重要，但没有什么比话语更清楚明了。Eri说。
　　-我的骄傲令我缄口不语。公主笑了。
　　-这是我今晚第一次见你笑。Eri注视着她。
　　-我想对那位骑士表白。公主说，你能帮我做到么？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人选。你是最强大的巫女，你一定可以帮我！
　　-这对我来说的确不难。Eri回答，但我需要让你先看两样东西。
　　她从身后拿出一顶美丽的宝石王冠，没有人能形容它的奢侈和华丽。即使令天上所有的星辰聚集也不足以掩饰它所散发的光芒。上面的宝石由古老的精灵工匠打造，凝聚着他们不能重复的心血，它们被镶嵌在黄金月桂枝上，每一颗都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这是谁的王冠？公主显然被吸引住了，立刻问。
　　-你的。Eri回答。
　　-可是，我不记得我有……
　　-等你成为邻国的王后，它将是你的。Eri一字一句地说，我用了将来时。
　　公主没有说话，她沉思了一会儿。
　　-另一件我要给你看的东西，是这只兔子。Eri说。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但她的另一只手上正拿着刚才给埃米的那只旧兮兮软塌塌的绒毛兔子。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公主惊奇的问。
　　-因为，如果你向那骑士表白，你就会被变成这样一只兔子。Eri承认自己的话很没说服力，她叹口气，虚弱得说，我不骗你。
　　是的，伟大的Eri Assa大人从不说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千真万确。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你认识那位骑士？公主眨了眨眼睛。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骑士。Eri叹口气，我的确认识这位大人。
　　-她是谁？
　　-北国魔女。
　　-这样啊……
　　克里斯蒂娜公主说完这句话，沉默的望着Eri，陷入沉思。Eri却知道她对自己刚听到的名字并没有什么概念，她叹口气。
　　-那么，她是魔女么？公主忽然问。
　　-如果你还想要一个更清楚的答案，我可以告诉你。Eri说，在你们那里，她被叫做冰之魔女。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公主再次沉默，陷入比刚才更加深刻的沉思。
　　-这样啊……
　　良久之后，她这样答道。这是她唯一的回答。
　　Eri点头。两个人沉默的对坐着，分别陷入自己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公主忽然站起来，打破沉默。
　　-我要走了，天亮的话就会不去了。
　　-好的。Eri也站起来。
　　-那么……公主笑了笑，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很荣幸认识你，Assa大人。我不会忘记今天的会面。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Eri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为什么是绒毛兔子？公主咬住嘴唇。
　　-北国魔女，是个很有魅力的家伙。向她表白的女孩子都被变作了兔子，因为，这是魔女的爱好，每个人都有些特别的爱好，不是么？Eri勾起唇角，微笑，那些女孩是自愿的，因为那是向魔女表白所必须支付的代价。Eri顿了一下，继续说，爱上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爱的后果。
　　-这样么？她原来是很受欢迎的人。公主沉默下来。
　　-是的。Eri肯定地说。
　　-可是，她救了我。公主忽然低声说，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魔女们，和龙族相处的……呃……该怎么说呢？Eri考虑了一下，叹口气说，他们相处得不那么愉快。尤其是北国魔女本人。
　　-原来如此。公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去袭击黑龙之子，恰好当时我在……
　　-这位大人总是和龙族作对。Eri无奈的说。
　　-那么，我明白了。公主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Eri知道她不会选择被变成一只兔子。对于爱上魔女这件事，公主坦然接受，但是她没打算承受爱的结果，她于是选择了缄口不提。这无疑是明智的。爱上一个人在我们的控制之外，如何处理却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它曾是一个女孩么？公主指着Eri手中的兔子问。
　　-是的，它曾是一位公主。Eri平静的回答。但她知道公主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那位大人，她并没有对我很凶恶。公主低声说，她甚至吻了我。
　　-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那一刹那，她对你心存怜悯。Eri回答，但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殿下应该庆幸她没有再回来，她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缠住脱不开身。
　　公主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最后一个问题，她是怎样一个人？
　　-如果我回答是一个美人，你会愿意被变成一只兔子么？Eri眨了眨眼。
　　公主叹口气。
　　-我真的该走了，那么，告辞了。公主走到门口说，谢谢你，Assa大人。
　　-殿下，下了月也许我有机会见到北国魔女，你愿意我向她提起这件事么？Eri问。
　　-不必了，我想她并不记得我。公主的笑容有些悲伤。
　　Eri没有再说什么，克里斯蒂娜公主的身影像她来时那般突然消失在凌晨的薄雾里。Eri看了看手中的兔子，叹口气。她忽然很想抽烟。靠在门口，她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明亮的一点红色火光在晨雾中闪烁，她把烟放在唇边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她的手指显得过于纤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我们可以看到她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刻着咒语的指环，上面镶嵌着一块黑曜石。她的茶色双眸在曙色微明的光线中似宝石般闪烁着，她的目光注视着遥远的深蓝色天际浅粉紫色的朝霞。
　　第一缕阳光从天边升起，照亮了书店的棕色橡木大门。我们看到Eri已不再站在门口。

作者有话说

　　宝石王冠和绒毛兔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