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甩掉一只男鬼！》马己函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结局

　　两年后，B市国际会展中心，三层A厅。

　　上午九点四十分，距离《破晓》新书签售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钟，能容纳五百人的会场已经座无虚席。入口处还排着蜿蜒的长队，安保人员正在努力维持秩序。

　　“请大家不要拥挤，按顺序入场！墨生老师会为每一位到场的书迷签名！”

　　“我凌晨三点就来排队了！”

　　“我也是！《破晓》真的太好哭了，我今天一定要亲口告诉墨生老师！”

　　“听说电视剧下个月就要开机了？不知道谁会演林深和陆离……”

　　“电影版更值得期待吧？导演可是拿了国际大奖的！”

　　人群的议论声像海浪般一波波涌来。展厅内悬挂着巨幅海报——深蓝色背景上，两个男人的剪影在黎明破晓的光线中并肩而立，下方是醒目的书名《破晓》和作者笔名“墨生”。

　　后台休息室里，乔炎盯着监控屏幕上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得头晕目眩，这种大场面对于他一个i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他真的不擅长应对！

　　他今天穿着米白色针织衫和卡其色长裤，头发被造型师精心打理过，露出一双因为紧张而睁得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两年时间让他的轮廓更加分明，褪去了学生时代的稚气，但此刻攥着衣角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怎么，我们的大作家紧张了？”

　　金姐推门进来，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裙，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岁月似乎格外眷顾这位资深编辑，两年过去，她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当然，这也可能跟《破晓》创造的销售奇迹有关。

　　“金姐……”乔炎接过咖啡，声音有点发虚，手还微微颤抖，“外面……好多人啊。”

　　“才五百人而已。”金姐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你上个月线上直播签售，同时在线人数破百万，那时候怎么不见你紧张？”

　　“那不一样！”乔炎抗议，“隔着屏幕，我看不到他们的脸！现在……现在他们都在外面等着看我……”

　　他说着又凑到监控屏幕前，看着那些举着书、拿着手机、满脸期待的书迷，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金姐好笑地看着他：“乔炎，你知道《破晓》现在销量多少了吗？”

　　乔炎茫然摇头。他只知道书卖得很好，具体数据都是金姐在处理——用萧承的话说，他只需要负责创作，商业上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纸质书一百二十万册，电子书销量突破三百万。”金姐说这话时，眼睛都在发光，“影视版权卖了两轮，电视剧和电影同步开发，光预付版权费就够你在B市全款买套房了。你现在是实打实的畅销书作家，‘墨生’这个笔名，在青春文学和悬疑爱情这两个领域都是金字招牌。”

　　乔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失声了。

　　一百万册？三百万？这些数字对他来说太过抽象。他记忆最深的，还是两年前在宿舍里熬夜码字，为了全勤奖不得不日更六千的日子。那时候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出版一本实体书，能在书店里看到自己的作品。

　　“所以，”金姐站起身，走到乔炎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外面那些人，不是来看你笑话的。他们是你的读者，是被你的故事打动的人。他们是来告诉你，你写的书有多好。”

　　乔炎深吸一口气，刚想点头，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喂？”乔炎接起电话，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萧承低沉的嗓音，背景音很安静，隐约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应该是在办公室。

　　“到会场了？”萧承问。

　　“嗯，在后台。还有……十五分钟开始。外面的人都坐满了。”乔炎老老实实汇报。

　　“紧张吗？”

　　“……有点。”

　　萧承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质感，让乔炎的耳廓微微发麻。

　　“还记得你每次开文的时候吗？”萧承说，“你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半小时呆，磨磨蹭蹭的就是写不出来，最后是我说‘你再不动笔，我就让玉牌冻你一晚上’，你才哭唧唧的开始写第一章。”

　　乔炎脸一红：“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还有第一次上架，”萧承继续揭他老底，“你盯着后台订阅数据，每隔五分钟刷新一次，我说你这么刷服务器会崩溃，你说‘可是有人花钱看我的文了’——那时候你开心得像个傻子。”

　　乔炎的眼睛渐渐湿润了。是啊，那些点点滴滴，萧承都记得。

　　“所以你看，”萧承的声音温柔下来，“你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是你的才华和坚持。《破晓》能成功，是因为它足够好。而你，乔炎，你足够好。”

　　乔炎咬住下唇，拼命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萧承……”

　　“我在。”萧承顿了顿，“我这边还有个跨国会议，大概两小时结束。结束后我去接你，不管多晚。”

　　“不用！”乔炎赶紧说，“我还有个聚会，会比较晚的。”

　　“我想接你。”萧承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签售会很耗精力，你再去聚会的话就不适合自己开车了，结束之后你肯定累得不想动。我接你回家，给你煮粥——你最近胃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昨天视频里看你脸色不太好。”

　　乔炎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这个人，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对。

　　“好。”他轻声答应，“那你……加油。”

　　挂断电话，乔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有点红，但神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金姐挑眉：“萧总的电话？”

　　乔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行啊，专属定心丸。”金姐笑着拍拍他的背，“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大作家。让你的读者们见见，写出《破晓》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点整，乔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下来的瞬间，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手机相机的声音咔嚓作响。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墨生”的成就，台下响起一阵阵欢呼和掌声。乔炎站在舞台中央，握着话筒的手心全是汗。

　　“那么，接下来就请墨生老师和大家打个招呼吧！”主持人把话筒递过来。

　　乔炎接过话筒，深吸一口气，看向台下。

　　五百张期待的脸。有年轻的学生，有上班族模样的青年，甚至还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大家好，我是墨生。”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会场，清亮中带着一丝紧张，“感谢大家今天来到《破晓》的签售会……”

　　接下来的流程比乔炎想象中顺利。主持人问了几个关于创作灵感的问题，乔炎回答得虽然不算多流利，但胜在真诚。说到书中两个主角的关系时，他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温柔笑容，被台下眼尖的读者抓拍到，后来这张照片在微博上转发了上万次，配文是：“作者本人就是最甜的！”

　　提问环节结束后，签售正式开始。

　　乔炎坐在长桌前，工作人员将书迷们引导过来。第一个是扎着双马尾的女生，看起来不过高中生年纪，抱着三本《破晓》——精装版、平装版、还有一本已经翻得卷边的初版。

　　“墨生老师！”女生眼睛亮晶晶的，“我从您第一本书就开始追了！《破晓》我看了五遍，每遍都哭得稀里哗啦！林深和陆离一定要在平行世界幸福啊！”

　　乔炎认真地在扉页上签名，抬头对她微笑：“他们会的。谢谢你喜欢他们的故事。”

　　第二个是个戴眼镜的男生，看起来有些腼腆：“老师，我……我也是写小说的，但总是坚持不下去。看到您成功了，我又有动力了！”

　　“加油。”乔炎在签名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黎明前最黑暗，但破晓终会到来——这是林深对陆离说的话，也送给你。”

　　第三个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士，她拿到签名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轻声说：“我儿子和您书里的陆离很像。谢谢您写出这样的故事，让我更理解他了。”

　　乔炎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这位母亲。她的眼角有细纹，但眼神温柔而坚定。

　　“他一定很幸福，有您这样的妈妈。”乔然轻声说。

　　签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乔炎的手腕开始发酸，但精神却越来越亢奋。每一个走到他面前的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带着对《破晓》的喜爱。那些真挚的感谢、激动的眼泪、温暖的鼓励，像涓涓细流汇聚成海，将他心中最后一点不安冲刷殆尽。

　　原来，写作不仅仅是自我表达。

　　原来，一个故事真的可以触动这么多人。

　　原来，他笔下的林深和陆离，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生命中的光。

　　下午一点，最后一位书迷拿到签名，签售会圆满结束。乔炎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回到后台，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累得手指都不想动。

　　金姐递过来一瓶水：“表现不错。微博热搜已经上了，话题#破晓签售会#现在排在第八位。”

　　乔炎接过水，小口喝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陈平。

　　“结束了？”陈平开门见山。

　　“嗯，刚结束。”乔炎看了眼时间，“你们到了？”

　　“唐奇和宋均十分钟前就到了，我在路上堵车。”陈平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大作家，今天可是你的庆功宴，别迟到啊。”

　　“知道啦，我这就出发。”

　　挂断电话，乔炎跟金姐道别，从员工通道离开会场。停车场里，他那辆白色SUV安静地停在那里——不是什么豪车，国产牌子，二十万出头，是他用《破晓》的第一笔版税买的。

　　萧承要送他车，被他坚决拒绝了。不是矫情，是他想用自己赚的钱，买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辆车就是第一步。

　　系好安全带，乔炎看着方向盘，忽然想起两年前自己考驾照时的窘态——科目二考了三次，把教练气得直骂“作家都是四肢不协调吗”。最后还是萧承亲自教他，在每个周末的清晨带他到郊区练车场，一遍遍陪他练习倒车入库、侧方停车。

　　“慢慢来。”那时候萧承总是这么说，“你连魂体都敢收留，还怕这个铁疙瘩？”

　　现在，他已经能熟练地在B市复杂的路况中穿梭了。副驾驶座上还放着萧承送的平安符，说是张半仙特意开过光的——虽然乔炎很怀疑那个贪财的老道士是不是又宰了萧承一笔。

　　四十分钟后，乔炎把车开进酒店地下停车场。这家私房菜馆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环境清幽，菜品精致。

　　推开包厢门，熟悉的笑闹声扑面而来。

　　“来了来了！我们的畅销书作家！”唐奇第一个跳起来，冲过来就给乔炎一个熊抱。

　　两年时间，唐奇瘦了些，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俨然是职场精英的模样——如果忽略他此刻过于活泼的举止的话。

　　“唐奇你轻点！”宋均笑着把唐奇拉开，自己也上前拥抱乔炎，“乔炎，恭喜啊！《破晓》真的太厉害了，我们单位好几个同事都在看，我说作者是我大学室友，他们还不信！”

　　宋均考上了Q市的公务员，现在在管理部门工作，气质比以前沉稳许多，但笑起来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

　　陈平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拎着笔记本电脑包——研究生生涯让他看起来更加书卷气，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

　　“抱歉，导师临时找，来的稍微晚点。”陈平把包放下，走到乔炎面前，仔细打量他，“瘦了。写书很耗神吧？”

　　陈平考上了B市的某大研究生，平时有空的时候乔炎就找陈平聚聚，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这次见面还是陈平主张的，正好唐奇过来B市出差，三个人一合计就鼓动了一下宋均过来一起聚聚。

　　“还好。”乔炎眼眶有点热。两年了，四个人终于又聚齐了。

　　四人落座，唐奇迫不及待地开始点菜：“今天必须庆祝！乔炎，你现在可是我们宿舍的骄傲！必须点最贵的！”

　　“你少来，”乔炎笑骂，“上次视频你说你升职了，还没请客呢。”

　　“请请请！下次去上海，我全程招待！”唐奇拍着胸脯。

　　菜一道道上来，四个人边吃边聊。唐奇说起他在上市公司的经历，从实习生做到项目经理的坎坷；宋均讲机关里的趣事，还有他正在准备的和女友的婚事；陈平则吐槽研究生的压力，说论文比乔炎的小说难写多了。

　　轮到乔炎时，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我……我就是写书。”乔炎被看得不好意思，“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唐奇夸张地提高音量，“《破晓》卖了一百多万册！电视剧电影都在拍！你还上了好几次文学畅销榜榜首！乔炎，你这叫‘没什么好说的’？”

　　宋均也点头：“真的，乔炎，我们为你骄傲。”

　　陈平推了推眼镜：“书写得很好。我导师都看了，说你对人物心理的把握很精准。”

　　乔炎的脸慢慢红了。被室友们这样直白地夸奖，比在签售会上面对五百个陌生人还让人害羞。

　　“其实……”他小声说，“《破晓》里的很多情节，都是……真实的。”

　　三人一愣。

　　乔炎继续道：“林深和陆离的相遇，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虽然我做了艺术加工，但核心是真的。”他抬起头，看向朋友们，“谢谢你们，当年没有把我当怪物。”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

　　唐奇忽然举起酒杯：“说什么呢！来，为我们宿舍最牛的大作家，也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

　　四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两年时间，改变了他们的外表、职业、生活轨迹，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结束时已经晚上八点，窗外华灯初上。

　　四人站在酒店门口，互相道别。唐奇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上海，宋均要赶末班地铁，陈平回学校宿舍。

　　“下次聚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唐奇有些感慨，“大家都要好好的啊。”

　　“会的。”乔炎认真地说。

　　送走三人，乔炎站在酒店门口，夜风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正在他要走下阶梯的时候，一束车灯照了过来。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萧承的侧脸。

　　“上车。”萧承说。

　　乔炎眼睛一亮，小跑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钻进去。

　　车内温暖，有淡淡的木质香薰味道——是乔炎最喜欢的雪松调。

　　“等很久了吗？”乔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刚到。”萧承合上手上的笔记本电脑，侧身看他，“签售会顺利？”

　　“嗯！”乔炎用力点头，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今天的经历——书迷们的热情，那些让他感动的话语，还有和室友们的重逢。

　　萧承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目光始终落在乔炎脸上。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双因为兴奋而发亮的眼睛，比窗外任何霓虹都璀璨。

　　“对了，”乔炎忽然想起什么，“我算过了，加上《破晓》后续的版税分成，年底我就能攒够首付了。我看中了西郊的一个小户型，八十平，虽然不大，但是……”

　　“但是那是完全用你自己的钱买的。”萧承接过话，嘴角微扬，“我知道。”

　　乔炎有些不好意思：“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较真了？”

　　“不会。”萧承的手伸过来，握住他的，“这是你的骄傲。我尊重。”

　　车在红灯前停下。萧承转头看着乔炎，目光深邃：“乔炎，你记不记得两年前，在这座城市，你曾经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乔炎怔了怔，点头。

　　“现在呢？”萧承问。

　　现在……

　　乔炎看向窗外。B市的夜景流光溢彩，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这座城市曾经让他惶恐不安，如今却让他感到踏实。

　　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有完全靠自己赚来的底气和尊严。

　　还有身边这个人。

　　“现在，”乔炎转回头，对萧承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觉得我拥有全世界。”

　　绿灯亮起。萧承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流。

　　前方是灯火通明的长街，是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是属于他们的、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而乔炎知道，无论未来如何，这个人都会握着他的手，陪他一起走下去。

　　就像《破晓》的结尾写的那样——

　　“黎明终会到来。而我会在每一个破晓时分，对你说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