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转身》千语轻轻

27、第二十七章 回忆杀再现（一）

　　在新元集团，没人会说自己比齐清忙，是的，叶景同也不会。因为叶景同自己也清楚，即便他有出不完的差，吃不完的饭局，但他在赶往一段又一段旅程的途中是可以休息的。
　　但是齐清不同，齐清几乎不休假，他的手机全年二十四小时开机，不管何时，只要拨过去，他总是会在响过三声后接起来。
　　作为秘书，齐清是叶景同的智囊团，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叶景同曾多次提过，要把齐清升为副总，因为不管是从齐清的资历还是从他的才能，他都当之无愧。而齐清每次都拒绝，他总是微微一笑，难得的不叫的他叶总，而是叫他景同，他说：“这些都是虚的，你也知道职务高了，职责必须划分得很清楚，办事反而不方便。”
　　虚名他不要，叶景同只好不停的给他加工资。
　　虽然如此，但是新元的高管还都是识相的，知道叶景同身边的这号人物，决计不是什么小啰啰，平常对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反倒是齐清高冷的很，见到谁都是淡淡的，从不主动打招呼，最多就是点头示意一下。
　　大概也只有叶景同知道齐清不是高冷，而是性格太冷清，无法和生人熟稔吧。

　　他们认识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叶景同还是普林斯顿的本科生，正正经经的青葱少年，没有任何岁月的洗刷。优秀如叶景同，学业当然没有问题。而他也不是特别沉溺于女色，多出来的时间，便参加了辩论队。
　　美国人喜欢演讲和夸夸其谈，在煽动听众情绪方面似乎天赋异禀。这方面在辩论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辩论队里黄皮肤人的不多，有也是香蕉人，只有皮肤是黄的，母语还是英文。辩论不是日常的问答，有时间给你思考。辩论完全是一群牛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大部分黄皮肤留学生的英语水平，应付日常的交流对话和学习都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一到辩论，就会卡壳。这不是他们的英语不好，这只是非母语无法避免的缺陷。
　　最开始还是有人不信，勇敢发出挑战，但是事实却是，常常出现你明白对方说什么，你也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是就是表达不出来，卡壳卡得憋红了脸。
　　所以，叶景同才会在看到齐清将一个白人小伙辩得哑口无言后，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日常的演练结束后，叶景同跟在齐清身后，见他一个人，便上前和他打了招呼：“你好，我是叶景同，来自商学院。”
　　齐清点点头，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abc”
　　“不是，家母是英文老师，从小双语教学。”
　　“原来如此。二季度的辩论比赛我们组队怎么样？”
　　齐清看了看他，“抱歉，我二季度课很多，没有时间。”
　　“我看你刚才逻辑很清晰，那你能不能帮帮我过过稿。”
　　齐清大概不明白眼前这个白净的男生，哪里来这么大的勇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齐清不忍看到他热切的眼睛暗淡下去，他点点头，“我是法学院的，比较忙，你最好晚上来找我。”
　　说罢还给他写了张有他住址和电话纸条。

　　那一季度，靠着齐清的把关，即便叶景同只是随意和别人组了一个对，他也获得了好几次最佳辩手。
　　叶景同有钱，想用钱表示感谢他，但是齐清却冷冷的拒绝，说自己帮他不是为了钱，不仅如此，他还拒绝了叶景同想和他进一步交往的意思，说自己以后会更忙，并不想再接到他的电话。
　　叶景同原以为会和齐清相忘于江湖，但是一个学期后，齐清主动找到他，说自己时间充裕了，可以和他组队参加辩论。
　　叶景同当然高兴，他正愁自己的辩论水平遇到了瓶颈，和齐清组队无疑可以强强联合。
　　而事实也是如此。
　　他们的队伍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了最后，拿下了那一季度的冠军。当时还在普林斯顿的海外留学生中掀起了议论的热潮，齐齐感慨他们是黄金搭档。
　　后来齐清就毕业了，离开了美国，联系也少了。
　　只是四年以后，叶景同出任新元的CEO，他收到了齐清的求职简历。他是单独发到了叶景同的私人邮箱。他的简历表明他离开美国后，去到香港的国际律师事务所干了四年。
　　当时的叶景同刚刚上任，四面楚歌，到处都是针对他不服他的人，他正愁身边没有自己人。齐清的求职无疑是雪中送炭。

　　由于齐清背景是国际大所的持照律师，他对于境外上市公司的运作非常熟悉。叶景同便让他当了自己的秘书，让他帮着分担一些海外业务。
　　而这秘书一当就是六年。
　　他从只负责海外业务，到全面分担，一步步从小秘书成为了叶景同的左膀右臂。
　　叶景同知道的事情，齐清也要知道，叶景同不知道的事情，齐清更加要知道。如果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的话，那极有可能导致决策失误。一旦决策失误，那便是成百上千万的损失。
　　所以在集团内部大到并购合同，小到各部门的高级管理人员变动，齐清心里都有底。
　　按理说，新元不是他家的，但这么多事情压在他身上套，他应该很暴躁才对，但是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即便是天要塌了，他也还是话少，从不红眼。

　　而此刻，看着最新一期的商标注册名单，齐清皱了眉头。
　　执行副总的秘书任正川注册了多个家装类目的商标，同时以他为法人代表创办了一家叫“御风而起”的网络科技公司。
　　任正川和叶景同是同辈。但是同人不同命，叶景同由于资质优秀加上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年纪轻轻当上了总裁，而他作为一个小股东的儿子，只能攀附其他有话语权的股东生存。
　　齐清知道他一向自命不凡，喜欢拿自己和叶景同比。
　　只是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对投资也兴趣了。
　　然而，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前些日子，执行副总那边宴请过他们这边的人吃饭。
　　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吴欣言与林怡已经去了，所以他只得叮嘱了西西和阿歪不要去。
　　任正川是执行刘副总的女婿，他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刘副总默认的。
　　难道……
　　齐清脑海里闪过吴欣言平日里根本不设防的一言一行，以及她那个一点也不低调的朋友，心立刻往下沉。
　　齐清敲了敲叶景同的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齐清推门进去，只见他背着光用手撑头，正在闭目养神。
　　叶景同一旦有感情上的问题，就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他已经很久没见叶景同这样疯狂了。上一次还是两三年前，他想大规模改组新元，但他把自己的想法给董事长叶涛说了以后，遭到了叶涛的强烈反对，他羽翼未丰，只得听从父亲的，但心里还是痛苦的。那时候他没日没夜的在公司里看文件，修改年度计划，只为平复心中的不甘。
　　而这一次，齐清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因为他没有告诉他。而齐清能做的，只能是陪着他熬夜，陪着他玩命。
　　齐清敲了敲门框。
　　叶景同立起身子来，声音因为缺觉而低哑疲惫：“怎么了？”
　　“有份名单你看一下。”
　　叶景同扫了一眼，并未发现异常。
　　“任正川也在投资。”
　　“直说吧。”
　　“我怀疑任正川想办一家和一颗大树业务相同的公司。我还认为，和一颗大树有关的信息是由吴欣言和她的旧同事泄露出去的。”
　　“她不会的。我们业务是公开的，网上查一查就知道了，他们可能只是调查过了。”
　　叶景同眼里闪过一抹哀切，齐清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他伤心的原因。
　　“投了那么多家企业，你我都明白，一颗大树是你最看重，而他们正巧就办了一家和一颗大树业务相同的企业。我的意思也不是说她刻意泄漏的，可能是被套话了。你知道的，前不久刘副总请了他们吃饭。”
　　“知道了。”
　　“那……”
　　“我想休息一下。”
　　齐清无声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齐清有些恼怒，他变了。以前他不管怎么样，总是强势而锋芒毕露的，从不给任正川那一行人有任何可乘之机，自从认识了吴欣言，他变得有些妇人之仁。
　　从一开始，他就反对吴欣言加入，但是叶景同提到她的时候，脸上总是出现淡淡的笑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一时的迷乱，让他便点了头。没想到却换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人还没来上班，叶景同就组织了所谓的提前见面会，让她先熟悉同事，这样她上起班来就不会不自在。哪有这样的先例？职场是吴欣言的家吗？她不能适应环境就别出来上班啊！
　　然而，他反对根本没用，叶景同已经鬼迷了心窍。
　　第一次见到吴欣言真人时，齐清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结论却是，这么普通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叶景同卓尔不凡，就算他身边一定要站个女人，那也应该是仙女一样的人。只有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他。
　　然而他太过贬低吴欣言无疑也是在贬低叶景同，所以他很细心的观察她，他想，可能她有什么不易察觉的优点。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过来，她除了人比较热心以外，真的是一无是处。工作能力一般，外面随便一抓一大把比她能干工资要得比她低的人。而且她的脑子像是只有一根神经，别人骗她是从来发现不了的。而且她一点也不职业化，前不久他还看到她在办公室画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叶景同喜欢她，但她却总是摆出一副唯唯诺诺不敢上前一步的样子。即便她恃宠而骄，也比她退避三舍来的好。起码恃宠而骄处久了能让人讨厌，她不敢承情的模样，只能叶景同更加看重她。
　　到现在，齐清已经有些看不起她了，她凭什么把叶景同搞成这幅样？
　　下班时分，齐清收到了叶景同发来的新一周工作安排。
　　其中有一行字是说，让转乾投资公司从新元大厦分离出去，不在依附总裁办公。而且这件事由他全权负责。
　　齐清的心情这才明朗了起来，叶景同的意思是让他们从他身边搬出去。
　　他放下手里的事情，马上给吴欣言发了一封工作安排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