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转身》千语轻轻

17、第十七章 炊烟袅袅（六）

　　欣言何尝不重视田天的生日呢？
　　这些天，她街也逛了，网上也搜遍了，都没有合适的礼物。这是她和田天一起以来的第一个生日，她一定要选个特别点的东西，让以后看到这个东西就能想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后来，看了很多网上教人如何选礼物的帖子后，决定不按照套路出牌，不在去专门的礼品店找，而是去一些根本不会和礼品有关的地方。
　　最后，她终于在一家小型艺术馆里找了一幅画。画框如十三寸笔记本电脑般大小，画面内容是青青绿绿的树和一只棕色的猴子。她是属猴的，她的寓意是让希望自己可以时时刻刻陪伴他。
　　找了专业的礼品包装装裱好画后，她小心地放在自己床边。
　　选好礼物后的日子也不轻松，田天告诉她生日那天的计划，他们会在外面过夜，到时候住在事先定好的酒店里。会真正在一起吧？欣言时常会因为想到他们最终要突破最后一步，成为最亲密的人，而甜到停下手里的事情，不停的傻笑。紧接着又开始思考，那天该穿什么内-衣呢？肉色，黑色，还是粉红色？
　　选来选去，后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欣言又开始担心，会不会很难？自己万一表现不好该怎么办。

　　虽然期待又惶恐，但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欣言早就和家里说过，要出去和同学短途旅行，两天后再回来。
　　那天早上她早早就起来了，换好漂亮衣服后，她如往常一般下楼吃李姨准备好的早餐。
　　李姨招呼她先坐下，小米粥还差一点火候。
　　欣言笑咪咪地说，好的，不急。
　　吴迪发在家的时候，这个时间点，他一般会在餐桌上吃早点，餐食偶尔是鲜蔬加全麦面包，但更多的是小笼烧卖和蒸饺，即便现在生意做大了，时常要出国去溜达考察，但吴迪发骨子里还是是个老派的中国大男人。
　　而今天吴迪发不在。
　　李姨端出蒸得香喷喷的奶黄包，顺便解答了欣言的疑惑，“吴先生说有事，很早就出去了。”
　　“哦呵呵，好的。”
　　欣言咬了一口温软可口的小包子，流质的奶黄从开口处流到嘴里，奶香味四溢，虽然烫到吐舌头，但更赞的是香香糯糯的奶黄在嘴里的触感。
　　忽然欣言听到了奶声奶气的小男孩的叫声。
　　她朝客厅的方向看了看，只见她那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正在沙发上和他妈妈养的猫玩。
　　她的后妈，没有工作，是全职的主妇，但也不干家务，日常就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抱着孩子出去和其他与她差不多身份的人一起喝下午茶。
　　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宝贝，从来不见离她半步的。今天怎么会把小孩单独放在沙发上呢？
　　李姨似乎知道她又疑问，小声告诉她：“也出去了。说是一会就回来。孩子放这里，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欣言点点头。
　　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远不及这对母子，加上她高中住校，大学住校，其实在这个家里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她从不曾亲近这对母子。
　　即便是这个小孩生的圆头圆脑，胖嘟嘟的很可爱，但她仍然不曾走近一步，哪怕逗一下，让他叫声姐姐都不曾有过。
　　此刻虽然看着他被放在沙发上有些小可怜，但欣言还是没有过多的理会。
　　李姨的手艺没话说，小米粥熬得金灿灿的，热气四溢，吃到胃里更是一阵舒畅。
　　吃饱喝足后，欣言想乘着太阳还不是太热，尽早出门。
　　经过沙发时，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小朋友一眼。
　　小孩子的眼睛总是纯净的，见欣言看着他，他乌溜溜的眼睛也随跟着欣言转动。小胖子，小手小脚都像极了莲藕，加上他嘴里流出长长的一条口水，更是显得单纯可爱，欣言忍不住扑哧一笑。

　　下楼时欣言几乎是一蹦一跳的。
　　可楼梯下了一半，她就听见了小孩啼哭的声音。
　　她紧了紧手里的东西，快步下楼去。
　　刚才还好好的小男孩，现在却是哭的很伤心。
　　欣言走近一步查看。只见小孩像小佛一般坐着，一只手放在猫咪身上，另一只手却不停的往嘴里塞。
　　欣言不明所以，走上前拿开他的小手，只见小手之下覆盖着两道抓痕。
　　柔嫩的婴儿皮肤经不起风吹雨打，更别说是尖锐物了。
　　看着两道血痕，又看了看旁边的猫，欣言心想，该不会是猫抓的吧？
　　一时间，欣言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小孩从猫咪身边抱开。
　　见来人并没有安抚他的意思，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听了动静的李姨走了过来。
　　欣言把弟弟的手拿开，给李姨看了伤口。
　　“可能是猫弄的。”欣言推测。
　　李姨见家里的少爷受伤，当下吓得不得了，手忙脚乱起来，和家务娴熟时的她完全两样。家里的女主人明明说好的让她好好照看，可现在却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我打电话给他妈吧。”欣言拿起电话走到一边。
　　而打了两三遍都没人接。
　　最后她只得放弃，转而给田天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可能会晚一点到，家里忽然有点事。
　　“李姨，你叫司机过来一下，我带他去医院。”
　　欣言一直觉得婴儿是非常神奇的存在，他们柔软无知还脆软，不会表达只会哭，但却能在日复一日的日子里长成茁壮如小树的小大人。而这些看法并不能帮助解决眼下最紧要的问题，她从没抱过小宝宝，她不知道如何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
　　最后还是网上搜了一下，她才有样学样的一手兜住他的纸尿裤，一手拦着他的胸口，最后用力成功将他从沙发上托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了伤口的痛处，一抱起来，小朋友哭得更是凶了。
　　毫无章法，简直如同哇哇大叫，欣言感觉头都要炸了。
　　欣言催促司机开快一点，快点到医院，让医生看看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天不遂人愿，欲速则不达，欣言越是想快，路上越是拥堵。到了妇保门口，明明离大门只有一两百米了，却就是开不过去。
　　欣言迫不得已，只好选择自己抱着人走进去了。
　　欣言哪里是干过活的人，抱着十几斤的小胖墩走这么一长段路，她还是有些吃力的，走到大厅的时候，她额角沁出了汗。
　　医院不像是银行，没有预约，临时来挂急症，即便欣言可以轻易给出比挂号费多一百倍的钱，也还是要老老实实排队等叫号。
　　好在现在是夏天，感冒发烧的小孩子并不多，刚坐下没几分钟就叫到了她。
　　欣言抱着弟弟老老实实坐在急症医生对面。
　　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脸已经明显塌下来了，眼袋明显。而此时，欣言的弟弟已经不哭了，但手还是塞在嘴里。
　　医生问：“名字。”
　　欣言迟疑，一下子竟然说不出来，他叫什么来着，之前听吴迪发说过名字的典故的。
　　人海阔，无日不风波……是了是了，是这句，吴迪发宣扬了自己人到中年潇洒淡定的精神，又有寄托了自己对儿子长大后也能像他一样洒脱的心情。
　　“吴阔风。”
　　“多大了？”
　　多大了？她要推算一下。
　　她妈妈是在她大学入学的时候和吴迪发离婚去的美国，后来没多久他爸就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了。那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然后她大一寒假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多了这么一个小人儿，那他应该是一岁半了。
　　“一岁半吧。”
　　“生什么病了？”
　　欣言挪开弟弟的小手，给医生看伤口，“可能是家里的猫挠的。”
　　医生凑过来查看了一下伤口，接着又问：“家里的猫疫苗都打全了吗？”
　　这个就真不知道了，不是她养的，“不清楚……不是我养的。”
　　医生已经不耐烦了，“那你去问清楚的人。如果猫疫苗齐全，那可以不用做任何处理，不放心可以打破伤风针。如果宠物没有接种过疫苗，那小孩就要尽快注射狂犬疫苗。”
　　紧接着医生就按了下一个。
　　欣言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她找了张医院的座椅坐下，换了个姿势，把吴阔风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掏出手机，又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
　　好在这次嘟两声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柔媚的声音，“你好。”
　　“你好，我是吴欣言。吴阔风被猫抓伤了，我现在带着他在医院，医生问猫有没有接种过疫苗……”
　　不等欣言说完，那比就噼里啪啦说起来了，“全套疫苗都打过的，但是还是打一针破伤风比较保险。你去让医生开破伤风。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报了医院名字后，欣言又抱着的吴阔风去找了那个严肃的女医生。医生在那台老式的电脑上敲了几个按键后，旁边的打印机便出来红黄两色的纸。
　　“去楼下付钱。领了药去接种室找护士。”
　　医院何其大，从办公室出来到走到扶梯，何止是几百米？
　　欣言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已经没办法维持那种最让孩子感觉舒服的姿势抱他。事实上，由于力气快用尽，原本可以枕着欣言肩膀地吴阔风，已经滑落到只能枕着欣言的胸了。
　　他的手还是往嘴里塞。
　　欣言真不懂，医院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付费的放在大停的最东面，而药房又在的大厅的最西面呢？搞完这一套流程，她已经不行了，她找了个座位，把吴阔风放在上面，让自己的双手休息一下。
　　可是刚把他放下，他就哇哇哭起来。
　　最终欣言还是不得不抱了他起来。等到她到接种室的时候，她无奈地发现，接种室在大厅南面。
　　而重头戏还是在接种的时候。
　　或许接种室的气氛太凝重，吴阔风一进到里面，小脑袋就埋在欣言的胸口，不敢看四周。
　　欣言把药给了护士，护士叮嘱她在外面等着，叫到名字再进来。
　　只过了两分钟，护士就叫了吴阔风的名字。
　　欣言抱着他进去。
　　护士首先是逗了两下吴阔风，夸他长得可爱，紧接着看了看他的手臂。
　　“手臂太胖了，找不到肌肉。你放他下来，注射大腿内侧。”
　　欣言照办。
　　只是，刚把吴阔风放在椅子上，他小嘴瘪了两下就又掉起了眼泪。欣言虽然看着心疼，但也没法，嘴里安慰道：“不哭不哭，打完就回家了哦。”
　　等到护士举了针头靠近他的时候，他更是不得了，同手同脚地乱摆，糊糊叨叨地说：“不要不要不要……”
　　护士也见怪不怪，招呼欣言按住他。
　　欣言听话地去按吴阔风的手，谁知道吴阔风竟以为她是来抱他的，也不闹了，小手张开就要扑到欣言怀里，仿佛此刻欣言是他的全世界。欣言却是不得不压下他的小手。吴阔风被无情的镇压后，哭得更伤心了。哇哇大叫不说，小脸越哭越红。欣言真怕他哭背过气，晕过去。
　　最终欣言还是不忍心，抱了吴阔风起来，“不打了。哭得太伤心了，我不忍心。等他妈来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