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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蜜意 ...


  •   [拾]

      只剩下钢琴陪我谈了一天
      睡着的大提琴安静的旧旧的

      ——《安静》

      事态的发展就如意料之中一样平静的严重,暴风雨在我们眼睛及不到的地方酝酿着发酵着,无声无色把你陷进旋涡之中,慢慢把你辗碎。

      从相片公开到现在平安夜,她在学校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过。

      本来就是一个人,不过少了两把声音。她其实不需要朋友,真的不需要。学习是自己的事,处世是自己的事,人生和际遇也是属于自己的,尽管未来不像书中那样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至少能掌控那大致方向的是你自己,别人无法干涉。

      所以说她不需要他们,他们更不需要她。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小柔已经很少和她说话了,除了必要的几句。城更是当她如空气,除了偶尔不小心流露出来被她察觉到的鄙夷的神色。那样也好,他们和她划清了界线就不会因为她的原因遭人白眼,这是很值得安慰的。

      他们有自己的正常生活。

      而自己,最终回归到零点,世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

      为了音乐课所有人都拿着书往音乐室那边赶,只有她慢吞吞满不在乎的在柜筒里翻着。红色封面,上面印着个显眼的白色音符,很重很重的手感。是这本了。

      临出门口的时候顺手关好还亮着白光灯。空荡荡的教室只有一排排摆放整齐的课桌椅,没有人,大家都过去了,被遗忘的始终还是她。

      “诶,你行了没有,我还要锁门的啊。”勾着钥匙当当作响的劳动委员神色厌恶的靠在门框上,捧着厚重的书小小声嘀嘀咕咕说着难听的话。

      她是听到的,但她不理他。人性最真实又丑恶的一面就是不论你是不是敌人,只要倒下了,谁都想上来踩你一脚,最好你永远都陷进泥巴里不能翻身。何况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

      从走廊的玻璃窗看出去,今天天很蓝,微风,是个晴朗的好日子。突然有点不想去上课的念头,不过还是得去上,因为旷课也没事做。

      音乐课上大家坐成五行,十人一行,班里的人数有五十一个,多出的一人独自成行坐在最后面,正是她。没有人愿意再来接近她,她也无意要什么人谅解自己。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正在打预备铃,坐在前面的小柔抬头看了她一下,想说些什么,最终被城拉了拉低下头不去看她。

      相信吗?其实是很无力的字句......

      讲台上的老师丁丁冬冬弹奏着优美的钢琴声,她对曲谱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着。要是他的话,应该知道是出自谁手笔的著名乐章吧。可惜他不在,不在这个教室里,不在这个世界里,游离在白天的梦境当中。

      城堡里有一台钢琴,还要是三角架的。琴面通体的黑色,散发着优雅的光泽,音色淳厚,即使是不懂音乐的她也看得出是如何的贵重。他说那是很有年纪的钢琴了。正如他自己本身。

      他弹琴的时候她就窝在一边的沙发里。他的十指修长而纤细,他的侧面很好看,俊朗的线条又带着那么点淡淡的柔情,深情的眼睛定定注视着琴谱,每按一个琴键都有一个美丽的音符流泻出来。她就这样注视着他,他的专著,他的寂寞,然后不知在何时悄然入梦。

      她对他说过很喜欢他弹琴的样子。之后他每逢有空都会把她关在琴室里好几个小时,不知是为了让她听,还是为了让她看。

      她不太敢看他睡觉的样子,不正常的苍白皮肤,近乎没有血色的唇,没有呼吸,如果不是身体微温,简直就是死尸一样。死去的他会是这副样子吗?她不想知道。她不要他死,他要陪着她,正如他答应过的。

      但其实即使他睡着了对外界也是有感知的,这一点和人类无异。他说他闭着眼睛也知道遭周发生的一切,但太阳未下山无法醒来罢了。

      白天沉睡,晚上活动。

      吸血鬼也只是特别的人类。

      “手续我已经帮你办理好的了,要后悔还来得及。”他的手里拿着沓资料,是她的。

      “让你暂时不回学校在家自学可以吗?”

      “有你在,还怕什么。”是的,说起历史,眼前这个才是专家呢!光是他本人就是个三百多年的历史,书本上写的好些事件他都经历过了。

      虽然看见她在笑,但他知道她并不快乐。

      “逃避不是好办法,你在这里躲得过你不想见的人,可是躲不过你自己。我是在帮你,但也是在害你。成天留在这里陪着个三百多岁的怪物,你......”

      够了,她说。她静静的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胸前。他才不是什么怪物,不过特殊一些,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很温柔,对她很好,是第一个不介意她出身的人。在他身边很安静,而且有种同类的气味。寂寞、孤独的气息。

      回抱着她。他当然想她永远留在他身边,但是,她始终是个正常的人类,她在厌倦之后总有离开他的一天,他怕到时会放不了手。紧紧的抱着她。他是如何的珍视她,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只要是你的心愿,我都会帮你完成。”

      这,也是他的心愿。

      学校艺术节的公演日期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天,也就是一年之中最后的一天。全校的学生下午都有点兵荒马乱的意思,因为很多人的家长都来出席。有的人留在班上,有的人留在某个约好的地点,什么不见不散之类的电话多的是。学校不允许学生到大门口那儿等,那里出入的车辆太多了,就怕会出事。

      他们看上去都很开心,少上了半天课之余还有节目看。只是所有的快乐都与她无关,没有人知道这也是她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所有的手续就差校长的签名。

      在大家忙着联络或赶去会场的时候,她静静的坐在小喷水池边。在等他。

      虽然都是十二月,但天气已经比月初的时候冷了很多,裸露在裙子下两只光洁的小腿相互摩擦,祈求能暖和些,可惜没有多少成效。

      “诶。”终于还是来了。他扔给她一件雪白的大衣,衣面是毛茸茸的白色绒毛,上好的质料,手感很好。这是他从家里带来给她的。

      把衣服裹好,她领着他往校长室的方向过去。彼时绝大部分的家长都已经和自家的孩子到会场里了,所以这两人走在一起也没有引起回响。

      行政大楼外的很长一段小路都搭有竹架子,爬山虎懒洋洋的缠绕在上面,阳光从一些缝隙零零碎碎的撒下来,于是地面印着一个个小光斑。

      “很浪漫的地方呢,改天我也在家里搞个好了。”

      她不答话,只是默默的走着。他说搞就搞吧,反正他家也不是没地方。在偏僻的郊野建了座城堡不说,还有人工湖和花园,如此奢华的家有什么是搞不起的呢。

      “到了,前面就是了。”

      从来不知道等待是可以这样快,从来也不知道签名是可以如此利落。原来很多关系和羁绊只需要签上一个名字,就可以了却。握有权利的人做事永远都那么方便。

      从下一年开始她将告别这里。

      永远。

      在校长室出来时刚好八点三十分,会场那边也开始散场。真是个使人尴尬的时分。

      “要等下再走吗?”他知道她在惧怕什么,如果可以避开他也不想让她难受。

      “走吧。”既然都决定离开,就让他们彻底臆想下去好了。

      走在人潮里,他们确实很显眼。首先他是个外国人,如此灿烂的金发在人群当中简直就是个标志性的区别;其次,他的容貌他的打扮他的气质都足以表明他的与众不同;再者,绯闻男主角竟然亲自大胆现身,更是惹来阵阵蜚语。

      “宴,莫非你真是......”小柔的母亲没有来,城的家长也没有,他们两个相伴找到了她。

      “原来你真是那样的人!亏我们如此相信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啊!”城在大吼,他的怒意几乎都发泄在这几句话上。

      旁边由于人太多,十分吵杂,即使声音再大依然很容易湮没在人群的声音里。

      “宴,你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像照片里拍到的那样......”

      法伊风度翩翩的拉开车门请她进去。

      “宴......”

      原本想追问的小柔被他挡在车前,他很温柔很温柔的说,却不失作为男人的英气和霸道:“她是我女朋友。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话,就来问我吧。”

      [拾壹]

      你给的爱带着温度
      尤其拥抱时最清楚
      心跳传来的起伏
      像一颗跳动的暖炉
      手放进口袋的温度
      融化了走过的路途
      冰天雪地的国度
      能抱着你就很满足

      ——《夏雪》

      天气很冷,外面甚至开始下雪了。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广场那里应该有很多在庆祝吧,碰巧白华如霜,对于所有恋人来说都是个约会的好日子。

      明亮的书房里的氤氲着腾腾暖气,古董雕花的窗框镶嵌着的玻璃铺上一层薄薄的白色雾,从这里看出去,外面的世界都浸在一片迷迷蒙蒙当中。

      这样舒适的地方坐着两个人,男子坐在办公桌后翻阅公文,女子躺在那古色古香的贵妃椅上,翡翠色的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上高贵的水晶灯。

      经过思前想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坐了起来:“法伊,即使你要想帮我也不用那么说的。”

      埋头文件中的男人抬起头来有点奇怪的望着她:“你说哪一点?”

      还有哪一点呢?就算是帮她,大不了打发小柔和城好了,或者干脆承认他们是那种关系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把她形容成......想起他今天下午的话——“她是我女朋友”她就不禁忐忑起来。

      “你是因为那句话而不高兴?如果是的话那我道歉。”

      “我不是这样的意思,不过......”她低下头,就好像是在细细看地毯上的纹路。她自知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不管安娜那帮人怎么说她也没法争辩是因为她原本的工作就与他们所形容的没有什么两样。一个在酒吧卖唱为生的女子,做着的尽是世人眼中最低贱的工作。

      听着他形容他们的关系的时候,她心底是那样的高兴,可是,她始终配不起他。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天与地的距离,他高高在上得连让她接近的机会都没有。优秀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将来定会有个更好的人取代她。

      他合上文件,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难道你讨厌我?”

      “不!”怎么会讨厌他呢,就算是令人生厌也应该是自己啊。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宴呢。”

      喜欢......就是不讨厌的意思吧。只要他不排斥她那就什么都好了,真的......

      还不明白吗?“我是说——”他弯下腰把唇贴在她的耳垂那里:“很喜欢的意思就等同于是我爱你。”

      什么?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爱?怎么可能,她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要是放在人堆里铁定会被淹没的。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

      一直以为只要维持现状就好。把所有的爱慕、倾恋之情都埋在心里的最深处,不能让它发芽,一旦有了苗头,那一切就会完了。但现在......她开始惶恐了,越是接近幸福,梦境崩塌的尽头就越近了。

      她不要听。

      要知道他是从不轻易说个“爱”字的人,有些话既然难得出口了,就必须得听完。他将要躲路逃跑的女人手疾眼快的揽着,重重压在躺椅上。

      “你放开我。”她想用双手推开他,但被他按住了。现在的情景很熟悉,就好像那个晚上。

      “听完了我就放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嫌弃自己......”真实的话当真比什么都一针见血,如此直白,就如把她剥光了衣服赤裸裸放在众人面前一样的尴尬和刺痛,痛得她浑身都僵硬了下来。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不是为了见你我用得着天天去‘迷情’里喝酒吗?要是真的品尝什么名酒我这里多的是。就是因为你啊,”他苦笑了下:“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人却将我迷成这样。在见你的第二个晚上我就想念你了,正因为如此我才叫你搬过来住。”她不知道,他要她搬过来的时候是有多么的害怕,怕她拒绝,怕她看不起他,就连心都吊到嗓子里了。

      “其实在你天天出现在我面前之后我就有点后悔了。很想这样抱着你,但我不敢也不能,我怕会吓坏你!那晚吻你时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你还在抗拒我,所以我必须很克制很克制和你保持距离,偏偏你又是个迟钝的女人,你让我陪你睡觉的那个晚上就差点没憋死我了。你以为我为你做那么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真是傻啊你......”

      是的她一直都很傻,她知道。傻到明明不是属于自己的幸福还在那儿奢求,爱一个人,爱一只吸血鬼爱得如此卑微。自己有离去的一天,她有自己的将来,要是那空白的未来没有了他怎么办?与其分开的时候两人都痛苦,还不如不爱。

      “你不说这些,我怎么知道。”她别过头不看他,眼眶红红的,有泪花在打转。

      “现在我不是说了吗?”

      他用舌尖细致的舔去她的泪水,咸咸的,却很甜。唇线沿着她的眼角、面颊、鼻尖一路轻轻擦过,最后深深吻上她的唇。

      他的人是个很温柔的大好人,可他的吻永远都那么霸道。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捕获那细滑的香舌,完全不管她受不受得了,就那样一次次来索取,吻得她要窒息。

      她的皮肤很好,娇嫩的雪白的,有着纤细的脖子和性感的锁骨。他用鼻尖轻轻摩擦着,唇印在上面,开出朵朵娇艳的梅花。她是让人如此迷恋,直至流连往返。那软得像蛇一样的腰肢,抱在臂弯里简直在挑战他作为男人的最大意志力。但他不能够失控,他不想弄痛她。

      她很美,说多美有多美,一种女人的媚态一直潜藏在她的骨子里,现在终于流露出来,都是诱人的本质。她终于是他的了,由今夜开始。期盼了这么多个日子,朝夕相对而又小心抑制情感的山洪还是暴发了。

      抓起委地的丝质睡袍细致慎重的披在她身上,然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回去他那绝顶豪华的房间......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平常这个时间都是在学校听课,今天居然还躺在床上,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呢。尤其经历了昨晚那样的事之后。

      今天没有回去上课很多人都很惊讶吧,不过更多的应该是高兴才对。想起城和小柔诧异以及愤怒的面孔,她就不由得笑了出来。躺在旁边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什么,揽着她的手稍稍用力收紧了一下。

      昨晚欢爱完的时候她躺在他胸前问他“梦总是要醒的到时怎么办呢?”,然后马上就被他死死的卷着,他说只要梦一天未醒就一天继续做下去,直到那个苍白的尽头。

      她突然有种希望。

      可以不醒来吗?

      她无声的问天,没有人答她。一只沉睡的吸血鬼仍旧安安稳稳的躺在她旁边,有点长的细碎金发遮了半边脸。

      厚重的红色垂幔静默的包围着床的四周,加上两层深蓝色的窗帘布,现在这里昏暗得很。在缺少光线的地方看他没有生机的睡颜,形成一个很诡异的画面。是有那么一点恐怖,但她不怕,她坚信他是爱她的,自己也是爱他的。

      “法伊,我先起来一下。”虽然他没有答话,但她清楚他是知道的。

      搬开他的手,小心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虽然他在过去的几个小时是那样的温柔和克制,不过身体始终还是尖锐的疼痛着,特别身下某个地方。在漆黑的环境中待惯,可以分辨到原本雪白的床单上有一抹浓烈的色块,如盛开的海棠。抚摩着那痕迹,她微笑起来。

      就在她准备穿衣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上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本来以手借力的整个人再度倒回床上。看来他的占有欲还真是强呢,连做梦也不肯放开她。

      挣扎无望的人哀叹了声,还是跟着他颠倒黑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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