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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百菊宴(2) ...

  •   果然听见谢纨说道:“你这样谨慎持重是你父亲的福气。你今年也十六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先帝在时曾属意你做炎王正妃,虽然没下明旨,在哀家看来你们也是极般配的。”

      一提及婚事,谢灵脸上浮出一抹女儿的娇羞,道:“灵儿多谢姑母夸赞。”

      话音一落,底下在座的诸位可都是一脸看笑话的表情看向秦宓,秦宓早已料到谢纨这手棋,面上尚分不出喜怒,倒是坐在第一排末座的卢玉漱不小心打翻了杯盏,引得谢毓的注意。谢毓本来就因谢灵在太后面前提及她娘而恼怒,又听谢纨说要将谢灵许给炎王做正妃,自己反而连个名分都没有,只落了个常进宫走动。对比之下心中尤为不平,盛怒之下抬手便向谢纨禀道:“禀太后娘娘,侄女要告发卢御史之女当众喧哗,有违礼法。辱骂重臣官眷,以下犯上。口出污言,大声斥骂。言语中多有暗指,恐是对朝廷与陛下心生怨怼。还望太后娘娘明察处置。”

      谢纨闻言,眉梢一挑道:“哦?有这等事?卢御史之女何在?上前回话。”

      卢玉漱从座位上起身,走上前去跪下。

      谢纨垂眼瞧了瞧,问:“哀家问你,可有此事?”

      卢玉漱言语闪躲,显然是还没有想好是否承认。谢毓见状拍案呵斥:“大胆!太后娘娘面前岂容你支支吾吾?”

      卢玉漱被谢毓这么一喝倒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嘴唇颤了颤。而眼神左顾右盼,显然是还没有想好对策,不知道怎么回太后的话。

      谢毓还要咄咄逼人,一整个宴上都没说一句话的秦宓突然插了话。

      “这好好的宴,郡主突然发难不知所为何啊?适才我也在,可没听见卢家女大声喧哗呀?”

      谢纨眉毛一挑,有些诧异秦宓这时候插进一脚来。而卢玉漱听见秦宓为她辩护,当即便领会了其中意思,于是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回道:“臣女冤枉,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德顺郡主,竟让郡主在太后娘娘面前如此诋毁于我。”

      “我诋毁你?真是笑话!在座的各位当时可都听见看见了。太后娘娘,请您明察。”

      谢纨眼光扫下座上诸人,问道:“可有此事?”

      “这……”众人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秦宓,然后你看我我看你的,竟没有一个人先出来回谢纨的话。

      毕竟,能自恃如谢毓这般有背景靠山的不多,都是自小对这些明争暗斗,趋利避害耳濡目染的。如今这风口浪尖,谁也不肯第一个站出来趟这趟浑水。

      眼见着没人站出来作证,刚才言之凿凿的指责也要变成构陷。谢毓有些急着辩解:“姑母,刚才的确是这个卢玉漱口出妄言的!侄女没有撒谎,不然刚才您问她时,她为何没有当即否认而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卢玉漱闻言一急,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正当这时,秦宓在一旁替她解围道:“你德顺郡主多大的威风,她一个五品御史之女强压之下自是唯诺不敢言。再正常不过。怎么,德顺郡主这也拿来当证据么?”

      谢纨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角,底下这情势再明显不过了。谢毓不是秦宓的对手,咬不住卢玉漱。今日这百菊宴本是为了将谢毓塞到皇帝的后宫,看今日这结果,塞算是勉强塞得进了,可只是一个‘常进宫走动’未免太差强人意。如今之计,必须促成谢灵与萧辞里的婚事,这个炎王正妃的位子万不能丢。

      谢纨笑道:“秦宓啊,哀家听闻你与炎王私交甚好,不知在你看来先帝选中的灵儿可是个良配?”

      秦宓极力想掩饰面上的厌恶,终是无能,流出几分冷漠来。她道:“谢灵姑娘乃是大将军之女,毓秀名门德才兼备。且不说配炎王殿下,便是这世间挑出个的好男儿都配得。只不过,”秦宓笑了笑道:“只不过这乃是先皇旧时思量,没下明旨。如今自是应该考量陛下和大将军的意思。”

      谢纨笑道:“照你这么说,先皇没下明旨就可以不遵了吗?”

      秦宓早料到她会这样说,当即跪下请罪道:“臣年纪尚轻,对祖制多有不明之处。如有违制还请太后责罚。”

      此言一出,谢毓可扬了眉吐了气,只听她冲口而出道:“既知有罪,合该当罚!”

      谢纨有些谨慎的看着底下这么轻易就认错的秦宓,看着主动将把柄送到手上的秦宓谢纨终于醒悟,先帝没下明旨的旨意可不只是这一条,还有一条明旨,上至两王宗亲,下至文武百官都知道!

      那就是先帝曾属意秦宓为皇后!甚至在卢然王子的送行宴上当着文物群臣的面都曾说过,明白示意,人尽皆知。

      她可不能让秦宓做了皇后,即便谢毓做不了皇后,哪怕便宜了那王氏,也绝不能是秦宓,绝对不能!

      谢纨装作泰然的样子执起面前的银杯,脑中的思绪却如浪潮奔涌般激进。最终,绝对的理智将她拉回现实,视线集中在跪在帐子中华服翠首的秦宓身上。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丫头,她一把是抓不住的。必须要千方百计、打凤牢龙才能再一次出手。

      “祖制……也是祖宗定的,既有不合理之处自当改之。先皇有意却未下明旨自然是觉得还有诸多考量之处,不尽是完美之选。哀家刚才那样问你是考验你是否对先皇还怀有敬畏之心,如此看来,你倒是乖巧。起来吧。”谢纨捏紧了手中的银杯,面上才堪堪淡淡说道。

      秦宓在谢纨的一脸不服中谢恩起身,顺带也看见了她旁座上那个谢灵,她正在小口的吃着案上那道芙蓉酥,眉目恭顺,可秦宓还是在她那镇定自若的脸上看出些许失落。

      宴后,秦宓回了公主府。下了马车就吩咐随行伺候的一干人等退下,一个人朝着水榭走去。九月里的午后最是慵懒,阳光明媚刺眼,水塘旁的杂花都已落尽,叶黄而落,已有枯槁之态。天气渐冷,飞蝇蜉蝣都不见了踪影。水面平静的就像一面水银镜。她倚在水榭的木栏上,就这么出神的看着,脑子里却出奇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从西面朝着水塘卷起了一小股风,塘边干枯的杂花杂草哗啦啦应声而动,落下不少枯叶来。飘在水面上,像一个个小船一样,有的涡在了塘边,有的原地打旋,有的向着远处飘了出去。

      素月抱了一袭薄锦披风,立在塘边注视着发呆的秦宓很久。秦宓渐渐势大,说话行事也越来越有气度。今日宴上与太后的那一波奏达,别人也许都为其惊诧,但素月知道,以秦宓的野心、谋略以及胆量,迟早有叱咤朝堂的那一天。如今,已难掩锋芒。

      她曾是先帝安插在秦宓身边的人,算不得忠仆。若是聪明人当知安守本分,尽职当差。不可多说一句,不可多行一步。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明知如此才是保险之道却总是多说多做,就如现在,谁都遵从公主之令不敢上前打扰,她偏担心九月里水榭湿气重,抱了条披风过来。

      呼啦的一声,肩上传来布帛的重量,一回头,秦宓看见了正给她围披风的素月。她垂着眸,淡淡说了一句:“主子,小心着凉。”

      秦宓看着正仔细给她系披风的素月,忽然间就想起那时候她还在清平的红鸾宫时,那日坐在廊下摆弄杜鹃,恰逢孟珩进宫来探望清平,她怔怔的看着。也是素月,就这样站在她身后,垂着眸,淡淡的说,天冷,小心着凉。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话。时局已大异。

      她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搓的小女孩,也不再囿于一段毫无真心可言的感情。她转过身来,让素月给她系好。她看着她依然挺直的脊背,低垂的眉眼。突然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当初为何入宫为奴。家道艰难,难以继日。对吧?”

      素月不知道秦宓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不明所以的抬眼。

      “有时候我觉得咱们两个还挺像的。同别人一样托生到这世上,同为人子,却独独选了我们被舍弃。你入宫为奴,我北上为质。”

      秦宓眨了眨眼,认真的看着素月,道:“我知道你是先皇的人,我不怪你。我们七国质子奉诏入京,他身为皇帝,做些防范是再正常不过的御下之道。可如今,先皇驾鹤西去,我也深陷朝局之中。你一直在我身边贴身伺候,深得倚重。若如今抽身离去,日后要真有事败那一日,也牵连不到你。”

      素月听到这里,瞳孔一震,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秦宓。

      秦宓粲然一笑道:“我给你黄金百两,隐遁山林。到时候你买宅置田,招一门好夫婿,生几个胖娃娃。做起当家主母,掌管内外,好过跟我,明枪暗箭,一朝富贵无极,一朝粉身碎骨。”

      听到这里,素月有几分明白了。黄金百两,隐遁山林。说的不是素月,而是秦宓自己的向往。在这幅画面是美好,美好的不真实。不论是秦宓,还是素月自己。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能实现这幅畅意人生的画面了。

      素月遂笑道:“主子,素月走不了。也不想走。”

      秦宓抬眼看她,却见她难得笑的这样真心:“若真要走,也得主子事成那一天,天下大定。我买两处宅子,您一处,我一处。咱两个做邻居,闲了打打花牌,养养猫儿,遛遛狗。就算门户敞着,睡着了也安心。”

      秦宓鼻头有些泛酸,抓住她的手,连声道:“好好。”

      这时,外间伺候的婢女华芝过来禀道,说是堂上有客,是光禄大夫陆庸。秦宓于是扶着素月的手站起,主仆俩一同朝着前头朗垠堂走去。

      他们到时,陆庸正在堂上的那张梨花案前坐定,而本该在一旁侍候茶水的婢女们却从不远处费力搬着一张轻容纱秀山水的屏风来。秦宓进门便笑:“这是做什么呢?”

      陆庸闻声抬头,有些忧心的道:“男女有别,公主尚未婚配,虽是朝廷要事,也合该注意些个。”

      秦宓闻言眼神略显悲凉,面上却笑道:“我这样的身份,不论日后配给谁,他也拿捏不到这等小事上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陆庸也懂得,自没再提。太后设的百菊宴结束后不到两个时辰,他在家坐不住,赶忙过来听听宴上之事。秦宓坐下跟他详说了宴上谢毓谢灵之事,以及后面涉及先皇明旨都和陆庸分析了一二。素月则周到的安排好了茶水,堂上留了素水一人里面伺候,堂外留了两个听使唤的。剩下那几个费力抬屏风的都被她叫去了东厢房门前听训。

      “我知道你们都是刚入府的,有些个在别处当过差,有些个是初初当差办事的。不管当没当过差,心里头都给我拎拎清楚,有旁的心思的都给我收一收,没心眼的也都长长心眼!这公主府里头当差,公主殿下说的话就是头一等重要的话,公主殿下的意思就是旁的谁也置哙不得。若再有今天这没脑子干出来的事,我告诉你们,发卖的是你,打死的也是你。听明白没有!”

      一通训听完,小侍女们都低头应是。

      这边堂上,陆庸分析完这次谢纨百菊宴所得不多的结论后,呷了一口茶道:“我听闻,你父亲要进京了。”

      “什么?”秦宓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秦王。

      他来上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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