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三秋》京默

13、阴尸鬼差（二）

　　快马加鞭几日有余，终是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边塞的一处茅屋，正是这间茅屋摆放着将士们的尸首，可奇怪的是这茅屋不仅没有恶臭，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令人不寒而栗，推门而进，不禁大惊失色，这十几具尸首，面色灰暗，毫无生气，耷拉着脑袋，面上却贴着黄色的符咒，用草绳勾连着。
　　这莫不是要赶尸！鬼芷在师傅给的书上曾见过这赶尸：“人死灯灭，在三魂七魄还没有完全散去时，将最好的辰砂（药名朱砂，辰砂是最好的朱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再以神符堵紧。（耳、鼻、口乃三魂出入之所，可将其留在死者体内）再将辰砂置于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此七处是七窍出入之所，可留住死者的七魄。）最后，在死者颈项上敷满辰砂并贴上神符，用五色布条扎紧；再给死者戴上粽叶斗笠封其面门。诸事办妥，相貌狰狞的道司念了一通语声起伏、昂扬顿挫的咒语后，大喊一声 ：起！客籍死尸便会应声站立起来……”
　　正在想着，只听木门吱地一声，一眉清目秀的小童推门进来，虽是小童，面色着实惨白了些，看到二人，只是微微颔首：“两位来了便坐一会儿罢，这日头尚未下来，怕是还上不了路。”
　　再看这小童的形容装束，一身灰色的道袍干净利落，这面子上不苟言笑倒是比他这年岁老成了许多，听他这番说辞，白蔹不免转过头问道：“你便是和我们一道上路的道士？”
　　像是看出了白蔹的疑惑，小童说道：“不错，赶尸的活儿并不在年岁的高低。”
　　话已至此，便不便多说，气氛安静了下来，鬼芷数了数，尸首正好十五具，想想这小童年纪轻轻就能赶得这么多尸首，着实是厉害，细细看来这每一具尸体上还挂着铃铛，怕是赶尸的时候要用的，也就这么看着，时辰便也就过去了不少，天也渐渐黑下来了。
　　半晌，只见灯火一熄，道士站在死尸之间，念起闷闷的咒语，不知是在祷告神灵还是安抚亡魂，末地，大喊一声：“死难之弟兄，此处非尔等安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唰”地全站了起来，虽然经常看师傅的傀儡术，但是这尸体忽然立起来，也由不得一身的害怕，忙虎叫狼嚎地扑到了白蔹怀里，白蔹当然也没料到这一茬，看到一起来的公子扑到了怀里不仅没有不爽，反而看到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心中一动，在这种诡异的时刻心中居然想的是我白蔹居然喜好男色？？？？再顾虑一番，一把将惊魂未定的鬼芷推到一旁，整理了一下衣衫，露出了一副我怎么会喜欢男色的表情来。才反应过来的鬼芷，看到自己被白蔹扔出好远，又接受了一个巨大的嫌弃的表情，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心中暗想：这年头还看不出本公主是女儿身的，估计也就白蔹这个冤大头了！
　　小小插曲过后，这三人和十五尸便优哉游哉地上路了，道童手中的铃铛似乎和尸体上的铃铛相互呼应着，铃铛响则人行尸走，铃铛停则人停尸止，原以为尸体是跳着走的，没想到也和人一样行走，只是关节僵硬，看上去像穿线木偶罢了。
　　一路上翻山越岭走走停停，大约是昼伏夜出的缘故，比来时多花了许多时间，这道童也十分奇怪，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言语，却也没见他怎么吃喝，每晚都要求与尸体同睡，终日里还一副病怏怏的姿态，想是赶尸人这活儿阴气太重，要说更奇怪的要算白蔹，自从那日扑到怀里以后，他看着鬼芷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平日里也疏远了几分，这不，一看到鬼芷走近，便紧张地向后退了退。
　　“喂，我说白大公子，你这畏畏缩缩地躲着是怎么地？我过来，不过想看看你那锦囊里到底写了些什么，这过几日便要到城中了。”
　　白蔹一听，松了松，这几日确实把那圣旨给忘了，连忙打开了锦囊，手一颤，一张纸翩然而下，上面写着：“入城前，道人速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