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有你》满江明月

26、伍

　　两人出了城，向东走了大约十里的路程，穿过一道掩藏在树枝藤蔓下的隧道，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此处温度较外面略高，簇簇的杏花在枝头开的热烈，层层染染，恍若仙境。
　　古静快走几步，瓣瓣杏花于其下，恍若步步生花。
　　空明静静凝视着，心中响起佛音：阿弥陀佛……
　　适逢风来，适逢花落，适逢古静转身。
　　“大师，好看吗？”
　　她是问景美？亦或是人美？空明不知，他只知他心中的花开了，开的绚烂无比。
　　“好看。”空明双手合十，闭眼。然后睁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温柔地回道。
　　古静看着空明，发现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她呆呆的思索着，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
　　“回神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古静回过神，空明那张好看的脸近在咫尺，吓得她下意识退了两步。
　　空明对此笑出了声，声音低沉悦耳，十分迷人。
　　古静双手绞在一起，脸上红晕一片。
　　“阿静，过来坐吧。”空明收了笑，唤道。
　　古静终于舍得抬起头，嘴唇微抿，含羞踏花走了过去。
　　百树杏花，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两个人就在这花海中悠悠然。
　　古静取出了两个壶，一个翠玉，一个白玉。她将白玉壶推到空明面前，“大师，我饮酒，你喝茶。”
　　说罢，将自己面前的翠玉杯子倒满，酒色与杯色深浅相映，酒气从杯中旋旋散开，醇厚醉人，好酒！
　　古静闭上眼嗅了嗅，再睁开时，眼里泛起水光。她端起酒杯，倾斜，美酒入肚。
　　看着古静那副痴迷的样子，空明笑道：“好喝吗？”
　　古静舔了舔唇瓣，重重地点了下头，“好喝！”然后用惋惜的眼神瞅了空明一眼。
　　空明看到古静那眼神，忍不住笑了笑，“阿静，既然那样好喝，也给贫僧尝尝。”
　　古静惊讶出声：“大师，你能喝？”
　　空明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一壶不是问题。”
　　“出家人怎么能喝酒呢？大师你莫不是在逗我？”
　　空明笑意盈眉，“出家人不打诳语。”
　　古静不信，故意在空明的面前的杯子里倒了酒，而后右手支着下颌，含笑看着他。
　　空明垂眸看着杯子，在对方揶揄的眼神里，从僧袍中伸出了修长的手，学着之前古静的模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空明放下酒杯，好整以待的含笑看着她。
　　古静脸上的神情恍惚，眼睛空茫找不到焦点。
　　“和尚怎么能喝酒呢？”古静喃喃出声，“这一定是我的幻觉！”
　　她直起身子，用力闭上眼睛，一息，两息。长睫翻飞，空明依旧含笑看着她。
　　不是幻觉？
　　古静还是不信，空明这样法力高深的和尚怎么会破戒了呢？
　　她站了起来，走到空明身边，俯身嗅去。
　　浓烈的酒味！！！
　　她猛的站直身体，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你，真破戒了？！”
　　空明依旧满脸笑意，“贫僧确实喝酒了。”
　　“你疯了吗？”古静不敢置信。
　　“贫僧无事，只是突然之间想通了些事情。”空明慢慢回道。
　　“哦。”古静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个音。
　　空明见古静重新落了座，也不管她此刻的内心如何翻涌，开口说道：“阿静，既然如此，贫僧可以喝酒了吧。”
　　见空明连杯子都推了过来，古静只能说是。
　　杏花树下，两人饮酒赏景，偶尔的风过花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
　　“空明，你想成仙吗？”此时两人已喝了不少的酒，浅粉染上了古静的脸颊，眸子里水光更甚。
　　空明含笑摇头。
　　“为什么？”古静左手撑着脑袋，疑惑问道。
　　“那你呢？阿静，你想吗？”空明反问道。
　　“不想。”古静软软开口，“成仙离我太远了，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日子。无拘无束，喝酒亦或是喝茶都随心情。”
　　“贫僧走的是修心一道，如今心有红尘。”空明语气不重，但这句话却像惊雷一般在古静心里炸响，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落了桌。
　　“空明，你……”古静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乱了。
　　空明不慌不忙的扶起酒杯，好整以暇看着她，眉目缱绻。
　　你的红尘是我吗？
　　这句话她下意识的要问出口，却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声音死死的压在了喉咙里。
　　空明眼睛带笑，缓缓开口：“贫僧的红尘有千般面孔，但那双黑眸却始终皎如星河。”
　　“空明…空明……”古静此刻的状态很奇妙，她很想冲到空明的怀里抱抱他，手脚却不听使唤，于是只能痴痴的望着他，唤着他的名字。
　　空明站了起来，一步到了她面前，眉眼温柔道：“阿静，余生可愿与贫僧共度凡尘？”
　　古静愣愣地抬起头，眼神从空明俊秀的脸庞，向下，咫尺的宽厚的手。
　　“空明……”
　　“贫僧在。”声音温柔又安心。
　　古静伸出手，抬头看着空明眉眼，然后，小手落在了大掌之上。
　　两手交叠，像是书写契约的笔，落纸生效。
　　感受到掌下另一个人的温度，暖暖的，古静一下子就从飘飘忽忽的状态里走出来，她反手握住空明的手，接力站了起来，巧笑嫣然，“余生多多指教了，大师～”
　　杏花纷纷扬扬，两人衣琚在风中交缠。
　　……
　　墨色的夜空上繁星闪烁，像揉碎的宝石，灼灼生辉。
　　古静和空明没有回钱府，而是到了空明的那座木屋。
　　夜风起，树叶沙沙作响，混合着远处的虫鸣，像一曲美妙的夜曲。
　　古静蜷缩在藤椅上，神情闲适。
　　“空明，你知道乞巧节的故事吗？”
　　“嗯？”空明转头，挑眉。
　　古静望着星空，兴致勃勃，“传说有一个贫穷的放牛郎，遇到了一个美丽的仙女，他们一见倾心，结为夫妻又育有一对儿女，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是好景不长，他们的恋情被王母知道了，一道银河分开了他们，不过他们的忠贞爱情感动了喜鹊，千万只喜鹊飞来，搭成鹊桥，让牛郎织女走上鹊桥相会，王母娘娘对此也无奈，只好允许两人在每年七月七日于鹊桥相会。于是，就有了人间一年一度的乞巧节。”说完，古静一脸的向往之情。
　　空明无奈的笑了笑，女儿家的心思啊！
　　“时间不早了，回屋吧。”
　　“嗯。”古静收回目光，乖巧的应道。
　　空明起身，来到古静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好姑娘。”说着摸了摸她的头。
　　古静羞涩的抿了抿唇，眼里光彩熠熠。
　　空明嘴角含笑，牵着姑娘的手进了小屋。
　　…
　　“阿静，你还想回钱府吗？”空明轻声问道。
　　“不想，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古静搂着空明的脖子软声道。
　　“嗯，睡吧。”空明拍着她的背，哄道。
　　“嗯！”古静在空明怀里调整了下姿势，闭眼睡觉了。
　　整个人被空明身上气息包裹，古静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很快就睡熟了。
　　空明察觉到身边人平和的气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合眼睡去。
　　……
　　第二天一早，钱府的主人收到了一封信。
　　钱老爷看了之后，猛的一口血喷出，之后身体每况愈下。
　　三日后，钱府一片素白。
　　某条路上。
　　古静拉了拉空明的袖子，“空明，你说那钱老爷怎么样了？”
　　空明低头，“你说呢？不是你亲自动手的吗？”
　　古静义正言辞的反驳道：“我只是送了一个引子，怎么会知道结果。”
　　“你啊。”空明无奈道。
　　“说嘛。”
　　“自然就如你所写的那样，因果报应，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真好！”古静得到满意的答案，眉眼笑了开来。
　　“嗯。”空明颔首，牵着古静的手缓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