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有你》满江明月

134、第 134 章

　　从村里回来后，沈君明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待了许久，夕阳的余晖默默地落在他的身上，丝丝凉意在指尖来回徘徊。他双眼平静的眺望着远方，神情冷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用饭了。”小五敲门道。
　　“进来。”屋里骤然亮起了灯火。
　　一听声音，小五就隐约觉得不妙，他端着托盘脚步轻巧的进了屋，沈君明安静地坐在桌边，屋子里落针可闻。小五放好了饭菜退到一旁。
　　“小五，你去街上的摊贩处吃过东西吗？”
　　正在收拾的小五闻言立即回道：“回大人，吃过一点。”
　　“感觉味道如何？”
　　“口味偏淡。”
　　“那你觉得正常吗？”
　　“这…属下不知。”
　　沈君明手支着下颌，眼睫半阖，在眼窝洒下一片阴影，“淮南道有座盐城，每年供应周边四道的用盐量，两百多年未曾出过意外，偏偏就从五年前开始，产盐开始减少。更可笑的是，官盐一少产，私盐就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小五，你说那些私盐是从哪里来的呢？”
　　“属下不敢妄图猜测。”
　　“老百姓吃着粗菜淡饭，那些官吏们倒是口味重。”沈君明哼笑一声，也不在难为他，“下去吧。”
　　“是。”小五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屋内的烛火亮了半夜，小六在屋顶上看了一夜的星星。
　　过了两日，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给沈君明送了请帖，沈君明打开扫了一眼，笑道：“这罗老爷我可是耳闻大名有一段时日了，正想找个时机拜访，没曾想罗老爷倒是先我一步了。”
　　罗府管家长的斯斯文文，说话也温和：“沈大人言重了，罗府能入大人的眼耳，那是我们罗府的荣幸。我家老爷听闻大人一表人才，早就想结识您一番了，只是奈何您公务缠身也不好打搅。适闻您今日有空，于是便迫不及待的让小人来送上请帖了。”
　　“罗老爷一片心意我知晓了，请管家回禀罗老爷，沈某一定按时赴约。”
　　“那小人等就恭候沈大人的到来了。”
　　“罗管家请。”
　　月朗风清，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院子里灯火通明，罗老爷一身石青色袍子，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见到沈君明脸上就笑开了花：“沈大人，我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来来来，坐这里。”殷勤的把人带到了主位左边的位置。
　　落座毕，趁着沈君明整理衣袖，罗宁又接着道：“早就听闻沈大人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啊！”
　　沈君明回道：“罗老爷谬赞了。”
　　“沈大人在这扬州城待了约有一旬，大人觉得这扬州城如何？可比得上京都的繁华？”罗宁一撩胡须笑着问道。
　　沈君明失笑道：“这如何比较？我在京都听说过扬州不夜城的盛景，罗老爷想必也听说过京都的繁荣景象，二者各有各的美。况且人心都是偏的，我自小在京都长大，罗老爷叫我来评说，我自是认为京都千般好。”
　　“这倒也是，看样子我倒是问了句蠢话。”
　　“相互较量乃人之常态，罗老爷倒不必介意。”
　　今晚是私人邀约，罗宁也没搞多大的排场，黄花梨木的圆桌上丫鬟摆满了当季的新鲜菜肴，罗宁与沈君明落座之后，罗家的两个女儿也款款而来。一黄衫一蓝衫，盈盈走来，风姿尽展。
　　罗宁起身笑着为沈君明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女儿，罗琦，罗珊。”
　　黄衣女子举止大方，闻言抬头冲沈君明笑了笑，蓝衫女子抬眸看了眼沈君明，安静地行了个礼。两人落座后，罗宁又接着说道：“她们听闻沈大人您的传言，心中仰慕已久，知道我今晚邀请您，在我耳边央求许久，我实在拗不过她们，这才让她们来见上您一见，唐突之处还望沈大人海涵。”
　　沈君明笑道：“罗老爷哪里的话，只是传言误人，沈某怕是要让两位小姐失望。”
　　“哈哈，我看未必。”罗宁看向黄衣女子，“珊儿，你说呢？”
　　“传言说沈大人学富五车且气度不凡，今日一见，珊儿觉得传言甚是有理有度。”罗珊生得明艳，一双眼睛狡黠灵动，言语间的女儿娇态叫人不由喜爱。
　　沈君明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笑着温和道：“罗小姐谬赞了。”
　　“我看是沈大人您太过自谦了。”罗宁一旁说道。
　　罗宁同沈君明一边吃一边说着话，罗珊也偶尔插上一两句，唯独罗琦一个人默默不语，只有罗宁点到她的名字，她才会放下筷子淡淡的应和一声。
　　席面撤下后，罗宁又请沈君明去书房畅谈。月上半空，罗宁借机邀请沈君明在家住下。一番好意，沈君明推辞不下便留了下来。走到半路遇到了罗琦，沈君明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正想继续向前，没想到罗琦出声叫住了他，“沈大人家中可有婚配？”
　　沈君明一愣，回道：“未曾。”
　　罗琦又道：“今夜风大，沈大人可要闭紧门窗，免得伤了身。”
　　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沈君明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道了谢。罗琦点点头，然后带着丫鬟走了。沈君明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也跟着小厮去了小院。
　　第二日，见了面罗宁关切的问道：“沈大人，昨晚睡得可好？”
　　沈君明颔首道：“多谢罗老爷的关心，一觉到天明，我好久没睡得如此舒服了。”
　　“那就好。”
　　吃过早饭，沈君明临走前状似随口问道：“罗老爷，不知罗琦小姐近日可有空闲，沈某有一事想请她帮忙？”
　　罗宁脸上闪过瞬间的讶异，笑着道：“小女正待字闺中，一整天也就做些女红、弹弹琴、写写字，闲暇时间多得是，能帮上沈大人想必她也是高兴的。”
　　沈君明拱手道：“那就先谢过罗小姐了。”
　　罗宁连忙避身回礼：“沈大人客气了。”
　　从罗府回来的的隔天，沈君明就发了请帖。罗琦一身青色衣裙，袅袅似一株翠柳，虽瞧不见脸，但那身段却十足的风流。沈君明大步迎了上去，眉眼荡开笑意：“罗小姐，别来无恙，今日麻烦你了。”
　　罗琦带着帷帽，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声音泠泠像溪涧水，“沈大人客气，不知沈大人今日需要我帮些什么？”
　　“罗小姐这边请。”沈君明边走边说道，“其实是因为舍妹生辰快到了，但是我又公事在身，没办法回去为她庆生，所以只能买些礼物以表心意。”
　　“沈大人有心了。”罗琦说道。
　　“呵呵~多谢罗小姐的夸奖。”
　　“沈大人今日请我来是为了这件事？”
　　“是，舍妹和罗小姐年纪相仿，我想也许罗小姐可以给我些建议。”
　　“那沈小姐平日里喜欢什么？”
　　“她就喜欢打扮自己，珠宝首饰越漂亮越喜欢。”
　　“那我们先去首饰店里看看？”罗琦侧头问道。
　　“好。”
　　金玉轩是扬州最大的首饰店，花样多又新颖，不管是闺阁小姐还是府中夫人都喜欢来这里买东西。平日店里都是女子进出，今日突然来了位男子，还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店中不少的女客都悄悄看了过去。
　　店里的杂役见人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公子小姐这边请，你们要看些什么？”
　　沈君明看向罗琦，“罗小姐你看？”
　　罗琦道：“最近新出的头面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好勒，请这边走。”杂役引着他们去了里间，柜面上摆着各种精致的头面，“东西都在这里，请看。”说完静静的站到一边。
　　沈君明在柜面旁来回走了几步，各种宝石水晶的簪子、珠钗、步摇叫人眼花缭乱。他实在是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只能退到一旁无奈道：“罗小姐，你来吧，这些东西我瞧着都一样，实在是挑不出来。”
　　罗琦点点头，左手撩起白纱，右手手指在一排的首饰上滑过，拿起一支凤蝶鎏金金簪问道：“沈公子，这支如何？”
　　沈君明看了看，做工还算不错，于是点点头：“挺好的。”
　　罗琦看了他一眼，叫杂役收了起来，她又挑支银质四蝶步摇问道：“这支如何？”
　　沈君明扫了几眼道：“这个会不会太朴素了？花哨一点的她更喜欢。”
　　“那这个呢？”罗琦又拿起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这个够花哨吗？”
　　“不错。”沈君明满意颔首。
　　罗琦又将这支步摇放到了杂役手上。挑来挑去，挑到最后老板都亲自来了，七八个的杂役手上托着盘子在屋里站一排，老板笑眯眯的问道：“公子、小姐，这些我都给您包起来？”
　　就盘子里的那些东西，从手到头别说一套，五套都有了。罗琦看向要付钱的那人，他仍然摇着扇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走近两步低声问道：“这些你都要吗？会不会太多了？”其实她更想说沈大人你身上的银子的够吗？据她所知，这家店的东西就外间的那些，一件就够平常五口之家的百姓吃上一个月了，更别说里面这些了。
　　沈君明以扇遮脸，倾身凑到罗琦身边同样低声道：“这些都是你辛苦跳出来的，我觉得都挺好的，想必舍妹也会喜欢。要是你觉得太多了，不然你拿一些？”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对方俊美的眉眼看的一清二楚，罗琦心头一跳，下意识退了一小步，放下白纱摆摆手：“不用了。”
　　沈君明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噙着笑对老板道：“这些全都包起来。”
　　“是，您请稍等。”老板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这一单生意抵得上店里半个月的收益，这种有钱话不多的顾客他最喜欢了。
　　留了送货地址，在老板惊讶的眼神中，沈君明走到门口正在等待的罗琦身边，笑着邀请她去酒楼吃饭。罗琦本想拒绝，偏偏沈君明那张嘴太能说了，再加上罗父早上的嘱咐，罗琦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