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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何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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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头下起了濛濛细雨,燕江汜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播撩着那从窗口探进来的桃花。
黑衣人坐在床边,一双血红的眼直直盯着燕江汜的背影,偶尔漏出一些好似迷惑的神情。
桃枝被燕江汜压弯了腰,沾上了点窗沿的墨坛,粉嫩的花瓣立刻污了大半......
“兄台,”燕江汜无奈的转过身,黑衣人立刻不经意的错开了目光,“你将我抓到这儿来?倒是为了什么啊?我一没钱二没色,你将我关在这儿,莫不是受了哪位大人的指示?”
男子回道:“没人指使我。”
“......”没人指使那你还抓我!燕江汜轻咳一声:“那若是没别的事,可否放小生回去,那客栈里还留着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小生怕......”
“你与那姑娘,是何关系?”男子冷不丁的问了他,燕江汜嘴角一抽:“那自然是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相互爱慕的......那个关系。”言罢,燕江汜只觉得三月天儿的杭州更冷了。
男子静默了,燕江汜急了:“兄台,你抓我,总归有个目的吧!莫不是...找我爹复仇的?那你可来晚了,我爹已经被江湖上那些名人道士们杀得尸骨无存了,有仇报仇,你,你可别找我这个无辜人啊!”
男子闻言后,抬起头,复杂的目光让燕江汜心里乱扑腾,这妖艳的面容...盯久了,真的会让人把持不住啊......
燕江汜错开目光,又回到窗沿的桃花,那些墨汁被雨水冲刷,滴落在木桌上,绽开朵朵水墨桃花。
白冥黎旭就这样盯着燕江汜的背影,心中混乱万分。
是了,他便是被燕九扇一剑穿心的君子白旭,虚白门的首席,白冥黎旭了。
只是他死后,并未就此一睡不醒,反而在朦朦胧胧中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带着他往更深幽黑暗的地方走去。
等他再度睁开眼,入眼的却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富家宅邸。他就影在暗处,却撞见了,那个多年不见的燕江汜......
死而复生?或者是魂魄被转移?这些都不是虚白门能做到的,江湖上,更没有移魂大法此类东西存在,可是他的确是死了,眼见着肉身被埋入尘土,眼见着同门师弟为他绑丧灵,师傅与师尊们脸上道不出的哀痛。
然后,那年少不忘的燕江汜,为他敬了一杯酒。
如今的这幅身体,不知身世,只知道属王爷家的死侍,可却生了一副妖媚脸,与以往的他格格不入。每逢见人,都得以面纱示人......
燕江汜转过头,又见那人低头沉思着,那神情,与某人很是相似,那某人......燕江汜忽而想起白冥黎旭站山守岗的模样,可不就是这般,双手环抱,目视前方,愣如石木。除了那张脸过分的不像之外...就连神呼吸都是一板一眼的。
燕江汜每逢白冥黎旭站山守岗时,可没少过斗那榆木玩儿。
窗外细雨绵绵,犹记那年梅花初落,虚白门前那抹雪衣飘然。
“江流儿!放手!”
“就不放!你打翻了我的酒!你得赔!”
“那分明是一壶尿!”
“我说是酒就是酒!你又没尝过!你怎么知道!”
“你......”少年双目瞪圆,耳根发红。
化名江流儿的燕江汜就这样可怜巴巴的瞅着他,脚边还有一散发着尿臭的夜壶瓶。
就是明摆着的欺负栽赃,但燕江汜偏偏一副千错万错错在你身上的模样,白冥黎旭只觉得快到气到走火入魔。
“你不赔我酒,我就告到大师傅那儿去!”燕江汜前一秒还委屈巴巴,后一秒立刻面生挑衅。
“你说,告到谁那儿?”沉稳而厚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冥黎旭转过身,恭敬的一拜礼:“师傅。”
“哼。”太白道人冷哼一声,说道,“江流儿那小子,也就嘴上功夫厉害,你一剑穿了他的喉咙,让他聒噪不得,省的他再来烦你。”
虽说是恐吓,但话语里还是有种深深的恶毒感。白冥黎旭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太白道人白眉一蹙:“这江流儿,除了嘴上功夫,退下也是生风啊......”
白冥黎旭转过身,那皑皑白雪中,夜壶静默的躺在那里,旁边只剩一双压过雪地的小脚印......
不过一刻钟,燕江汜就已经在自个儿房间里抱着暖壶,喝着美酒,数着今日打赌赚来的铜币了。
“你在笑什么。”回忆被打破,燕江汜被那双眼睛盯得寒毛直竖,于是讪讪笑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白冥黎旭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木门被人忽的踹开。
燕江汜连忙蹲了下来,白冥黎旭皱了皱眉。
来者一身蓑衣,雨水顺着衣角滑落在地,棱角分明的脸也是雨水淋淋,但他不擦不拭,也不理睬一旁的燕江汜,向着白冥黎旭递了一封信。
“王爷有令。”浑厚的声音在燕江汜耳边炸开,这人说话用了内力。
白冥黎旭面不改色的接过信封,那人也不等他拆开,直直走出了木屋,连个斜眼都不给燕江汜。
太伤人自尊了,原来自己这么没魅力,燕江汜掩面哭泣。
白冥黎旭拆开信封,里面的内容让他稍稍皱眉。
燕江汜往这边凑过来,白冥黎旭也没有不让他看的意思。
那纸上工整的写着:“夺武林,翻江湖,皇宫变,朝政换。”
“什么意思啊?”燕江汜眨巴眨巴眼,假装自己没有看懂。
白冥黎旭将信封收起来,道:“意思是让我去夺取武林盟主之位。”
“......”燕江汜尴尬的打开了扇子,掩住了脸。
白冥黎旭好奇的看向他:“怎么了?”
“那客栈中的姑娘......”燕江汜顿了顿,“便是先进武林盟主,春寒鸢的女儿...”
“......”白冥黎旭的眼光很复杂。
“你可别误会,”燕江汜连忙摆手,“我与她其实是萍水相逢,她负起出走家门,遇见了我,我嘛最是怜香惜玉了,当然舍不得一个姑娘在江湖奔撞,也就恰好结个伴儿。”
“那晚你与她一同睡在床上。”白冥黎旭直直的盯着他,像是逼他做个解释。
燕江汜盯着白冥黎旭的脸,口干舌燥,略略苦笑一下:“实不相瞒,这位兄台,我虽好女色,可从未对她们做过有损清誉的事啊,我不过是两全其美,让她做个好梦,也能增强自己的功力。”
白冥黎旭一停,皱了眉:“邪魔歪道。”
燕江汜哭笑不得,他的蛊虫生性好淫,需要女子的精气进食,被他进食的女子接会一夜春梦,销魂预度,他可是什么也没做过啊。
“兄台啊,人各取所求,我若是不这样做,哪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呢。”
白冥黎旭一听,抬起了头:“你也想夺武林盟主之位?”
“我...”
“好,那从今日开始,你跟着我一同前去。”
...不想争夺。
燕江汜悲伤望天,这小伙子说话怎么就这么急呢,一点不考虑考虑他们这种文弱书生的调子。
“可是兄台,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总不能,称呼你为...拐卖贩?”
“......”白冥黎旭抬头看他,薄唇轻启,“我的名字......我,我名叫白冥黎旭。”
咯噔一声,纸扇落地,溅起地上还未干去的水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