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兼雪起》雨咪佑

2、第二章

　　那是在余昕跟着小黑球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
　　在余昕终于吃饱休息足，有力气四处走动之后，小黑球屁颠屁颠地直接把她带到了一个山洞里。山洞入口处不大，余昕得弯下腰才能进去，但里面还算宽敞，直立行走没有问题，也有足够躺下休息的空间。
　　小黑球仰着脑袋自豪地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幻想着余昕满脸笑容，一边夸它真棒，一边揉它脑袋的场景。
　　然后它就看到了余昕那张几乎皱成包子的脸。
　　“小黑球，我们今天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吗？”
　　看着潮湿而长满青苔的洞壁和正一扭一扭爬上她的鞋子的蚯蚓，余昕清楚地感觉到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邀功无果地小黑球委屈地瞅着余昕，它不是很懂为什么余昕不喜欢这个山洞，它觉得这个山洞还是很不错的。
　　下一秒小黑球随意地低下头，迅速而精准地叼起路过的蚯蚓，吧唧吧唧地吃了下去。
　　明明又可以休息，又有食物吃诶，小黑球舔着嘴巴想道。
　　余昕瞬间石化了。她觉得刚才小黑球叼来的是野果而不是虫子实在是万幸。她揉了揉抽搐的脸，蹲下身子十分认真地对小黑球说道：“小黑球，以后我的食物还是我自己去找吧，就不麻烦你叼来给我了，知道了吗？”
　　小黑球睁着水汪汪的小眼睛“呜”了一声。

　　寻找野果的过程没有余昕想象中那么简单，应该说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了，哪有野果遍地是，出山洞随便逛逛就能找到的事呢。最后还是靠着“万能的”小黑球，她俩今天的晚饭才有了着落。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余昕担心雨会越下越大，对着小黑球吆喝了一声，带着食物的一人一狗在雨中跑了起来。
　　好想看一眼黄历啊，飞在半空中的余昕生无可恋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地面暗自想到，今天可能不宜出门。然后她重重地摔了下去，下巴磕在了地上，震得整个上牙龈都隐隐作痛，她当即疼出了眼泪，捂住下巴缩成一团，浑身的疼痛让她好一会儿都动弹不了。
　　大概是她跑得急了，加之越来越大的雨点模糊了她的视线，在距离洞口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了，果子也散了一地。
　　眼泪汪汪的她坐起来后才发现，绊倒她的不是石头，也不是树根，而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那人颜面朝下倒在地上，从衣着看来是名男子。他的衣服被不知什么武器斩得几乎断成两截，血水将它染得一片殷红。一道长而深的伤口横过了男子的整个背部，皮肉外翻，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伤口里翻出的血红的肉让余昕胃里一阵翻腾，她当即捂住嘴巴，头别向一边，不想再看。
　　跑在前头带路的小黑球听到异响后转身回来寻找余昕。可能是被男子的满身血污吓到了，它瑟瑟发抖地躲到了余昕身后。
　　他不会是死了吧？
　　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坏了余昕。明明下着倾盆大雨的林子却忽然让她感觉无比寂静。她的衣服早已湿透。初夏的雨水还不至于让人感到多么寒冷，但没由来的，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哆嗦着。她擅抖的双手探上了那人的脖颈，一连串雨水顺着她湿漉漉的袖口滴了下来。
　　“还好，还有脉搏。”
　　余昕大大地舒了口气。身后的小黑球颤颤巍巍地探出脑袋。
　　然后一人一黑球一起把男子拖回了山洞。
　　余昕的两条手臂酸得仿佛在被几千只小虫叮咬。她很想躺倒在地休息一会儿，但是对于虫子的恐惧战胜了身体的疲劳。
　　垂下双手缓解了肌肉的酸痛后，余昕把男子又往洞内拉了些，防止他被雨水淋到。看着男子脸朝地面的样子，她觉得他一定呼吸不畅，可碍着他背上的伤，她不敢把他翻过身来，只得将他的脸转向一侧。不知是不是这么做的时候不小心牵动到了伤口，男子紧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侧脸看上去还只是个少年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余昕低低地叹了口气，突然很后悔把他救了回来。他虽然躲过了一劫，但万一他的敌人找到了这里，那岂不是连她的命也要丢了？
　　“我不想再死一次了，把他扔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她一跳，她摇摇头想把它赶出脑子，然而紧张与恐惧已像一只干枯却有力的手，将她的心脏越攥越紧。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意识到的时候，双耳已经被剧烈的心跳声充斥了。
　　“不可以这么做，现在把他丢出去他会死的！”
　　恍惚间，她的手缓缓伸向了少年。
　　“不能这么自私，他毕竟是一条人命！”
　　她一下子看不清周围了，眼前像有一片黑雾缭绕。
　　“他还只有那么小啊！！！”
　　只是少年身上的伤痕和衣服上鲜红的血渍刺得她眼睛生疼。
　　“若他就那么死了，你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山洞外，一道闪电划破灰暗的天空。
　　“可我想继续活下去。”
　　“呜！！！”
　　余昕的手蓦地颤抖了一下，停在了离少年十公分的地方。她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带回野果的小黑球，突然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回来啦。”
　　因着刚才的事故，小黑球又出去寻了趟野果，原来找着的全都摔的摔，掉的掉，不能再吃了。
　　“噗噜噜噜噜……”
　　小黑球转过身去不理余昕，自顾自地扭动身体，甩掉毛发上的水。
　　有那么一瞬间，余昕觉得小黑球似乎是人变的，因为它的脸上分明是呈现出了只有人类才会有的复杂的神色，仿佛像是在责怪她刚才的举动。
　　“怎么可能呢，它都不一定知道我刚才想干什么。”余昕这么对自己说道。可她依旧感受到了那种“做坏事被发现”的羞耻感，本就愧疚的心难受到了让她觉得无地自容的地步。
　　“阿嚏！”
　　余昕抱住自己打了个寒颤，觉得再不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她就要感冒了。可脱下来放哪儿呢？
　　片刻过后，小黑球看着余昕从雨里狂奔回来，手里多了三根粗树枝。
　　“开叉的地方朝上，一根插这儿，一根插这儿，这根架在上面……恩！不错！哈哈哈！”
　　小黑球翻了个白眼——疯了一个。

　　余昕动手脱起陌生少年的衣服的时候，小黑球慌张地尖叫了起来，赶忙跑到余昕身边咬住她的袖子。
　　“你干嘛？放嘴，别咬我衣服，我就那么一套衣服，咬坏了怎么办！恩？恩？！你干嘛用看痴女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要吃他豆腐啊喂！他身上有伤，抵抗力弱，不能穿着湿衣服躺在这儿，会发烧的！哎呀你放嘴！这样会扯到他的伤口的！他又不是女孩子脱几件衣服怎么了！……”
　　在小黑球的阻挠下，余昕费了好些力气才把少年的衣裳退去，只留一条贴身的襟裤。把他的衣物挂上新搭的天然木制“晾衣杆”的时候，她的脸还是偷偷地红了红。
　　“虽然也就初中生的年纪，身材还挺不错的嘛……”
　　小黑球的耳朵动了一动，赌气地“哼”了一声。

　　余昕脱去自己的衣物前踌躇了很久。她看过了，麻布外衣里面只有一条肚兜和一条襟裤。万一少年突然醒过来看到了，她一定会羞死的。可是连连打出的喷嚏告诉她再不脱就晚了。于是她走到光溜溜的少年身边，戳戳他的脸蛋，确保他还处于深度昏迷，然后走到山洞里面些，背对着少年，脱起了衣裳。
　　一旁不高兴地甩着尾巴的小黑球看到她的举动后愣了几秒，爆发出一声更为高亢的尖叫，吓得她抖了一抖。她疑惑地转过身去的时候，它已经团成一团，用爪子严严实实地捂住了眼睛。
　　“啧。”余昕的嘴角抽了抽，继续手上脱衣服的动作。
　　“呃……我是在做梦吗？”就在此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了余昕的耳中。

作者有话说

　　留个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