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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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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捏捏她的脸,道:“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啊。”
“多谢恩人相救。”她恭恭敬敬地做了会样子,然后赌气道:“恩人不出声,害他们以为我扯谎!我不放恩人走!”
戾气在身体里涌动,四肢百骸一阵冷意。我知道不可再耽搁,忙道:“我不走,先放开我可好?”
桃禾疑惑道:“真的?我娘说,救命之恩当……当以身相报,恩人要是跑了,我到去哪里找?”
我莞尔:“以身相报?是以身相许的意思?”
“喔,娘好像是这么说的……以身相许不也是这个意思?”
“你若要以身相许,不得回去问问你爹娘允不允呀?”
她思索着,“我娘都这么说了,应该会允的吧?”
“唔,那你先放开我,我得去备礼。”
她又紧张起来,“恩人要是答应和我回家见我娘我爹,我就放开。”
“不备好礼如何见你爹娘?你回家等我好不好?大白天别让人笑话。”
她乖乖撒手:“我娘见到我乖乖听她的话报了大恩,还是个这么好看这么厉害的恩人,一定很高兴。”继而笑逐颜开地对我道,“我家在城南福禄巷口,我在那里等你。知道如何走吗?”
“我晓得的。”
“快些!”桃禾进城门时朝我挥挥手,笑嘻嘻地喊道,“别让我爹娘久等!”
那人在囚鬼阵中苦苦挣扎,光刺来回穿梭,扎在他身上。
白萝肃立阵前:“汝可知罪?”
那人冷笑道,“我有何罪?不过怨天道不公……”光刺扎入,他猛地一顿,气息已近微弱:“竭一己之力……相抗……罢了……”
卢七几此时已化出他的生死簿,边看边道:“王侯之子齐玖锡,工于计谋,心狠手辣,倒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看着没什么福分,好歹锦衣玉食……不知他怨些什么。”
我道:“齐玖锡?他是我熟人这一世的表侄,我答应要多加照应。”
白萝道:“如此,不可用阵直接除了他。带回地府?甚是不易。”
卢七几想了一会,向阵中传音:“你有何怨,快快说来。不想做孤魂野鬼就尽早把怨给结了。”
那人不答话,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们,眼神带着戏谑。卢七几又道:“你不说也罢,受着吧。”他转向我:“晴梧,我们先送阿嵬回去,这茬就留给缉鬼司吧。”
话未毕,传来琉璃碎裂之声,我们惊见囚鬼阵结界上现出一道道裂缝,戾气窜出。大的裂缝似黝黑的大口,近旁鬼差一不留神便跌进阵中。四下一片震动,滚滚浓云扑至头顶。
众鬼差使尽灵力,无法守住,眼看阵要破了。
我催动咒术,混乱的阵像漩涡一样吸收掉,低头只见指尖散出戾气,双眼随着咒术施用一阵发黑。戾气引得荒郊的孤魂纷纷赶来,顿时百鬼齐聚,魍魉共啸。卢七几挡住围绕在我们周身的戾气,皱眉道:“不好!只能如此了!”
他左手展开生死簿,右手化出勾魂笔,朱红的墨在纸上印出一撇,一竖,再是一横,乃“伏”字。他写得极快,趁的是一鼓作气。实则每写一划甚是艰难,起笔时嘴角溢出血,写到第二撇时站立不住,险些握不住笔,血混着墨迹在纸上晕开。天上滚着雷,随时要落下来。
“阿七不可!”我无力地抓住他握笔的手,私改命格,在地府是重罪。一则与被改命者相抗,若对方命格极硬,反噬己身甚重,二则对抗天命,天罚不可免。
“胆量不小!”齐玖锡倏忽而至,阴测测地笑道,“再写下去,你怕是三魂七魄都难全了。”
“我敢改,自是敢写下去。若不是要照应你,我还想写个‘诛’字呢。”卢七几喘着气道。
我费了很多灵力将戾气压在体内,勉力将结界支撑着。齐玖锡周身环绕着咒术,动弹不得,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缉鬼司与群鬼大战,在戾气压制下只勉强战平,陷入了死局。齐玖锡似曾相识的脸我如何都认不出来,急道:“我们可曾见过?!”
他笑道:“是我啊。”
接着齐玖锡小声地念起什么,似是咒文。
他做了什么手脚?卢七几跪着抹那一笔捺,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全身蜷起来,冒出阵阵黑气。我全身如坠冰窟,“阿七,住手!”趁着我还有最后一份气力,念出定身咒。
卢七几挥挥袖子,弹开我的咒。不知他哪来的力量,靠我的手臂将自己撑起来,对我轻轻道,“晴梧,你可信得过我?”
“信得过……”我灵识渐渐涣散,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你先睡一睡,一切交给我可好?”他指了指不远处,此嵬在结界里面。
“好。”我心底的波澜忽而止住,强撑着走进去。
闭眼之时,我脑海中仍是阿七的满脸艳丽到触目惊心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