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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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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容一路都赶得匆忙,奈何伤的是腿,终究是慢了些,赶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来了些人了。
当朝大将军的接风宴,圣上亲临,迟了是怎么个责罚,曲容心中有数。
除了一些军中的人,朝中大臣也陆续来了约八成,三三两两的聚着谈论些什么,只有曲容尴尬的站在角落。
他的身份本就尴尬,这等场合若非皇上的旨意他根本不该出现。
只是无论如何,他终究得撑下去。
如他所料,南王高衍仁来的很早,领着几个侍郎跟在秦策身后溜须拍马,不遗余力的夸他武艺超群令敌人闻风丧胆。
烨王来的迟些,寒暄过后便与文状元沈文清及一些文人一同坐在院中对些诗词。
待梁王一来,周围便又围了一群人。
曲容站了近一个时辰,期间听了许多别人口中关于自己的说辞,有人嫌他污秽不堪,也有人赞他滋味无穷,他只作不知。
半日之前还替他求情的人,半日之后已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
直到圣上驾临,主客宴饮尽欢,他方才得以入座,拨动琴弦弹一首入阵曲。
入阵曲的曲调昂扬,每一根琴弦按下去都要比其他曲子多几分力道,琴音之下隐隐有金戈铁马的奔腾气势,听得那些不懂音律的武将都热血沸腾。
他几乎废了一双手学的琴艺,如今却做这种用途。
秦策素来看不惯那些以色侍人比女子还不如的男人,自曲容承认之后便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只是说他比女子还不如,女子又哪有此等气势?
秦策忽而想看一眼他弹琴时的神情,只是他低着头辨不清神色。
“哈哈,阿策你看,朕这乐师找的如何?”皇上看到秦策的眼神,笑容中带着些莫测的深意。
“臣不懂这些文雅的东西,皇上找的乐师自然是晋国数一数二的。”秦策觉得心口有些闷,灌下一杯酒不再看弹琴的人。
皇上像是看懂了秦策的意思,跟众人调笑着要曲容抬头冲着秦将军笑一个。
曲容得了圣谕,抬头看向秦策,神色清冷无悲无喜,只是淡淡一瞥,不带任何惧意。
自然,不带半分笑意。
他的那一句人皆畏死反反复复的在秦策脑中转悠,可这哪里像是一个畏死之人该有的神情?
这酒喝下去,几欲烧心。
他心里急欲为曲容委身侍奉他人找个迫不得已的理由,无奈怎样的理由都敌不过皇上金口玉言的一说。
“阿策,朕跟你说,朕这乐师不但琴弹的好,箫吹得更妙。”
此言一出,在座知道个中深意的都大笑起来,抚掌称是,直道曲乐师真真是个妙人,你一言我一语,竟逼得秦策听不下去。
只是不知是否有人偶尔也会觉得惋惜。
说到后来,皇上竟与高衍仁几个议论今夜带着曲容去哪里消遣,曲容只是低着头弹琴,音调都不曾错漏半分。
自始至终,除了奉圣谕看向秦策的那一眼,他再没抬过头,似乎他们所言之事,与他无半点干系。
秦策不知怎的,涌起一身火气,猛灌了好几口酒。
“阿策,可要一同去仙乐坊游湖?”
饱暖思□□,他们这一帮子人哪里是去游湖!秦策胸口闷的疼,摇了摇头喝了口酒。“臣喝的多了,去了怕是要一头栽进水里。”
皇上的笑容淡了些,嗯了一声,下了首座走到曲容面前,一把按住了琴弦。“今日大将军的接风宴,听闻你来的迟了?”
曲容没有回话,离了位子跪在琴桌前,仍是低着头,身体清瘦脊背却挺的很直。
“曲乐师,你若是哑了可就不招人疼了。你姗姗来迟,是看不起大将军还是看不起朕?”
皇上上前一步,一手掐着曲容的下巴强令他抬头。一时间,方才还在笑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整个将军府倏的安静下来。
只要是惜命之人,没有谁胆敢去惹怒一国之君。
曲容的下巴被掐的生疼,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两个泛青的指印。
“请皇上责罚。”这话说得平静,似乎早已经历过千百次。曲容的眼中没什么神采,目光也没落在眼前这人身上。
“呵,朕如何舍得罚你?”皇上笑一声,松了手,“今日是大将军的接风宴,你便去求大将军吧。”
求他?求他什么?求他一同去仙乐坊寻欢?
都道圣心难测,萧晟,连自幼相伴长大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信,你还敢信谁?
曲容暗中露出一抹冷笑,继而抬头,不言不语只是定定的看向秦策。那眼神中一点求人的意思都无。
秦策看他跪着的样子,想到他膝盖上的伤。再这么跪下去,不知他还能否站的起来。
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又紧,秦策这才忍不住开口:“皇上——”
皇上回头,笑着看他。“阿策可要去仙乐坊,与朕一同游湖?”
秦策心头猛地一震,杯中酒差点洒出来,这次方才谢了圣恩。
他不该忘了,此人已不再是儿时被先生责骂会往他身后躲的三皇子,而是晋国天子。
天子之威怎能容他冒犯?这一招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他自该谨言慎行,怎能违逆了天子之意?
皇上大笑,半拖半拽的拉起曲容拦腰横抱起来,叫了声南王,又转头邀了梁王及另外几个近臣。
秦策看向曲容,只见他握成拳的手上滑下一丝细小的血珠,隐没于暗色的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