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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零贰章 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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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天自杀,家里支柱没了,所有的重担都在孤儿寡母身上。
冯浩找父亲母亲两边亲朋好友借遍,勉强凑够几万,把冯天安葬了。
对于冯天的死,没有人心疼,都认为他是自己作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掺和什么富人的游戏,富人有钱可以随心所欲,普通人只有一条命。玩那种游戏,真是活够了,该!
冯浩无力反驳,也反驳不了,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冯天生前借了张震三十多万买酒,此时冯浩家落难,张震带着保镖,律师过来了,要他们还那借的钱。
冯浩心里难受,还是低头求他:“张总,您宽限几天。等我毕业了赚钱我会还的。”
张震直接拒绝:“不行,你爸已经死了,安葬费都是你到处借的。就你一个大学生书都没读完,能有几个钱还,你家这样子你大学能不能读完还是一回事,孤儿寡母自己都养不活。”
冯浩还想再求他。
张震态度强硬,一点余地不留。非要他把房子卖了,变成现金还钱。更狠的是张震直接指挥保镖律师带着冯浩去抵押处清算。
冯天头七还没过,尸骨未寒,张震就急慌慌的要钱,哪有曾经大气洒脱模样,这般见利忘义,是要把人逼死吗?
冯浩知道他们家欠人钱,理亏,可这幅架势,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雪中送炭难,雪上加霜易。
冯浩被逼的没有办法,在房产证上办了过户手续,房给了他。
就这样——赔了房没了人,彻底跌入人生谷底,孤儿寡母,一穷二白,更落魄了。
冯天是直接解脱了自己,冯浩和许翠丽背负所有,流浪街头。
冯浩从前单纯的觉得张震这人还不错,洒脱大气,结果没想到他两面三刀,虚伪至极。
他可以睡大街吃苦,但母亲不可以。
冯浩寄希望在张震的儿子张轩身上,希望他可以帮忙求情宽容一下,让他们可以回老房子住一段时间
张轩是张震的儿子,和他一个系部,从前他爸开车送张轩上学,张轩总会把他拉上车,让他体会宝马,路虎,保时捷,兰博基尼的优越。
从小学到大学,几十年都是这样,两个人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冯浩觉得张轩也是把自己当兄弟的,他信任张轩,本能觉得这事可以找张轩通融。
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帮。
张轩一七八的大高个,是个很干净的男孩子,总爱穿粉白色衬衣,属于清爽浪漫那一类,瘦瘦高高,眼睛大大的,眉骨深邃英挺,整体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冯浩找到他时,张轩很客气,对他爸的死他也表示很心痛,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要冯浩节哀。
冯浩说:“你要是真心疼哥们,就让我在老房子里住一段时间,等我赚到钱了,肯定会还的,什么都是时间的事。”
张轩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我和我爸说,他也真是的,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他把事做成这样,回头我得说说他。。”
冯浩很开心,张震虚伪至极,但儿子还有点良心,歹竹出好笋,读了书的果然不一样。
得到张轩承诺,冯浩心头大石落地,他计划利用大学闲暇时间去找份兼职,一边赚钱还债,一边完成学业。
疆辛这座城主要靠旅游业,酒水产业来留住客人,餐厅也是数不胜数。
冯浩在最大的安胜酒楼找了份酒水推销的工作。
中午时分,饭点人多,冯浩端着一瓶酒去了一个包间,张轩正带着他那群兄弟来吃饭。
冯浩把酒送过去后,递上一张宣传单子,说:“张轩,这是新上的红酒,三万五一瓶,店里正在做活动,今天可以半价。或者你可以说是我朋友,到时就是价格更低”。
张轩笑了笑,没有接宣传单子。“你这样提成不就没了?”
冯浩笑了笑:“你都那样帮我了,这点提成要了那不是伤你我感情吗?”
张轩哂笑,低了头,没给回应。
冯浩看了看周边,想是有朋友在,有点尴尬,面子上过不去,索性就闭嘴走人。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哄堂大笑,一阵接一阵,有个男声问:“阿轩,那是谁啊,你可真是能耐了,什么人都能认识啊,这交友四通八达的本事,以后教教我们啊,他人还怪好的,要给你省钱啊。”
其余的一群公子哥跟着一起起哄。
“别笑了”张轩说:“我会有这样的穷酸朋友?我需要他给我省钱?那是我爸专职司机的儿子,他爸典型的小市民,一分钱看的像宝,扣扣搜搜,以前接送我上学时天天让他儿子蹭我家豪车,坐在一车不和他说话很尴尬。”
女声接口:“哎呀,来喝杯酒,看把我们的张大少委屈的。这些年,没少沾染穷酸晦气吧?”
张轩不屑道:“不是一般的多,可你们知道吗?这事还好玩——他爸死了。”
男声接口,很是惊讶:“他爸死了,不会吧?你们家得更晦气了。”
张轩白眼:“哼……你们知道是怎么死的,是学那些有钱人品酒,结果被假酒蒙了后喝酒酒精中毒死的。我总算是不用沾染那穷酸气了,这小子土疙瘩一个,小气,抠死,又爱装。欠我家钱,我爸拿他们家房子抵押,他们不愿意,还厚着脸皮来求我,让我给我爸说情,这脸皮也没谁了。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一瓶破酒还要打折,看他面子,那酒给我当洗脚水都不配,我需要省那点?”
说完长叹一口气:“哎……理解吧,穷人就是穷人,眼界格局在那里,和我们能比吗?这辈子就这样了。”
包间中一众人笑着应和,都说让张轩远离他的话,不要沾染了穷酸晦气。
小气,抠死,又爱装……呵呵……一直信任的张轩原来这样看他,他在他眼里原来这么不堪啊。
本以为张轩可以靠的住,没想到墙倒众人推,一直以为兄弟义气在关键时候用的上。原来就是些狗肉朋友。
真是可笑,可笑他一片真心,把他当十几年兄弟,本能信任,原来自己和他从来都在一个阶层,他穷酸晦气……
这一刻,冯浩觉得和张轩的兄弟情义,都是狗 | 屁。
被人背刺是这种感觉啊。
冯浩想哭更想笑。
他是憋着眼泪走的。他不觉得丢人,被人看不起不要紧,重要的是他看得起自己,自己爱惜自己。
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冯浩,总有一天会翻身的!
当晚,张轩给冯浩打电话。
“浩子啊,真不好意思,那事我和我老子说了,我老子不同意,你看这……我做儿子的不能和老头子对着干吧……到时伤了家里和气……”
听着电话里张轩的声音,还是以前一样,那么客气,那么疏离,和他老子一样,虚伪至极,让人恶心。果然,歹竹出歹笋。
冯浩冷笑一声,说:“行,我知道了,银货两讫,我们以后好聚好散,互不打扰,我会想办法安置我妈妈的。”
电话挂断。
冯浩靠在墙上,揉了揉眉心,屋子东西已经收好。他知道: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以后不会再是他的归属。
这个地方虽然穷,虽然破,说没有感情那是扯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桌一凳都是回忆。
抬头再环顾一周,洗手间的地砖还是那么白,冯浩只觉得心里很堵,眼泪不争气的哗哗掉。
以后,他就像孤魂野鬼一样,连个归属温暖安心的地方都没有,他没有家了……
对于张轩,他谈不上恨,也说不上喜欢,只是恶心他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二十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说没就没。
但他更多的是感谢,感谢张轩背刺他,让他看清了现实,现实就是用钱说话,用实力说话。
他是高攀了张轩家,他是一个“穷人”,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他和他差的是身份等级,家庭背景。
冯浩从口袋摸了摸,摸到他爸还没抽完的那包烟,忽然想到他爸,想到给他买烟的场景,眼中忍不住发酸生涩。
在家里找了三根香,冯浩点燃,插 | 进香炉,对着那副遗像磕了三个响头。
“爸,从此以后,这里不再是我的家了。我知道你一辈子勤勤恳恳,老实干活,养我和妈妈,这舍不得,那个舍不得,精打细算供我读书。压抑了半辈子,因为自己坚持的兴趣爱好,任性了一次,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我理解你的,我知道你从来没好好做过自己,你没有错,你总结的经验也没有错,是人心不古,何况在包装严实,假酒当道的市场,你当然会被算计,更别说找出真品。”
“烟酒什么的去那边了少喝点,我给你用的好香,去那边安心睡觉,也不用起早贪黑,看人脸色的干活。至于你说的让我不涉及品酒、鉴酒行业,我想我做不到。你品出了苦的人生,我必须用我自己的舌头去捞个明天回来。我要是有本事能混出个人模狗样回来,你在下面也能乐呵呵的不是?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富豪,也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品酒师,真要有那一天,就给你敬成吨的红酒,你在下面喝个够。车也不会少你的,你给人家当苦力半辈子,也该风光风光。”
将烟点燃,冯浩狠狠吸了两口,烟味太难受,苦了舌头,干扰味觉,他吐了两口气,丢了。然后站起来,拖着东西离开了这个养他的窝。
冯天兄弟姐妹多,却个个人情凉薄,嫌弃他们晦气,彻底把关系断了。冯浩和许翠丽无可奈何,只能去找大舅和姥爷。那是母亲的娘家。
村里的人最喜欢这种话题,在去大舅家的路上,鄙夷唾弃暗骂笑话白眼一堆一堆来,就差把他们淹了。
姥爷大骂:“那穷鬼,活着的时候挣不了几个钱,死了留一堆烂摊子给我姑娘,当时就是后悔眼瞎把姑娘嫁给他。”
舅妈本着农村人应有的酸言酸语挖苦:“有的人天生就是贱命,没有做富太太的命,就不想着和有钱人玩游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好了,人财两空。就知道回来打秋风。呸!”
舅舅倒什么都没说,只是很心疼冯浩他妈,当然这责任也只能推给冯浩,舅舅对着他眼皮翻了又翻,白了又白,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
冯浩心里不服气,人都死了在这说骂,挖苦有什么用。只是那是长辈,他现在还没有长大,只是寄人篱下,所以要忍。
更让人不能忍的是舅妈,三天两头来挖苦,一次不够还带买一赠一的。
他妈知道后,很平静,只说:“你好好读书,到时在考研读博,给冯家光宗耀祖,现在所有忍气吞声都是值的。”
冯浩没打算好好学习,踏实赚钱。考研读博时间太长了,他等不起,耗不起,他需要钱,让母亲脱离这个地方,他不想走普通人常有的那条路,到最后月入三千五,还不够买厕所一块砖。
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爬完。
他就要用红酒发家致富,用他的舌头开创一条产业链出来,就算以后栽在假酒上,他认了!
冯浩没打算在姥爷家常住,母亲在这边起码有姥爷护着,他在这就是吃白饭被嫌弃的。他回了学校,自由又可以兼职。
那天准备走时,冯浩对他舅舅说:“舅,借点钱。我回学校没钱吃饭。我后面兼职了给你。”
他舅当场白眼一横,没说话,舅妈插话说:“就你这穷酸破落样,你还的起吗?只怕书都读不完。你好手好脚的不会自己去挣啊,净找家里拿。”
话刚说完,冯浩直接吐了嘴里的饭,拿了东西走人。被外人不看不起也就算了,但这是他的亲人,关键时候不想帮忙,还生怕他多占家里一点,也太薄情了。
冯浩安慰了他妈几句,没做多的逗留,就回了学校。
疆辛大学,这也算是疆辛的名校,教学质量数一数二,为了考这里,他搭进去半条命,只是他再也没有了学习的心。
欠亲朋好友很多钱,他爸的安葬费三万,这都需要他这个做后辈的来还,算是父债子偿。
冯浩心中想的是把这些钱还了,再买一栋房子,然后找个好点的男朋友回去,领养一个小孩。这些都要钱,没个几十百把万搞不定。
说到女人,冯浩就是一点兴趣没有,可能是从小到大和张轩一起玩,也可能是身边都是男孩子多,他对女生的概念模糊又苍白,大概和成长环境有关,他会想去亲近那种纯然美好的男孩子,他说不上来,可身体告诉他,和男生一起,他会更开心。
想要重新振作还清安葬费,还是要去品酒,品出一瓶好酒,上了拍卖会,就可以崛起。
可是,没钱,好穷……
“喂,是越子吗?最近在做啥,出去聚餐啊。”
“情人节快到了,没时间……”
“是胖头不,出去打游戏啊,兄弟请客……”
“算了,最近忙考试,没时间。”
冯浩挂了电话,对着墙锤了两下,这些同学都是知道他是来借钱的,都怕。
他不怪,人家的钱也是血汗钱,不能凭空让他挥霍。
毕竟他玩的是富人的游戏。
只是,平时那么好的关系,一谈到钱什么都不是了。
还兄弟,还哥们……“妹的,全是胡扯,都是假的!”